枯叶被一股旋风卷起,捎起一缕刀削般的阳光,折射出一道耀眼的白色光芒。那道光芒很快就落入了陆卓的眼里,跟着从身后倒映在他跟前的影子一样,很快,快到常人的一眨眼,一瞬息。
朱红的拳头从陆卓的身后落了下来,又疾又重。朱红的这一拳是要给陆卓一点颜色看看。
陆卓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或者说,陆卓从一开始就看穿了朱红的移动、攻击轨迹。
一旁的树木靠的很紧,树叶都贴擦在一起,发出沙拉沙拉的声响。
陆卓仍旧蹲着,甚至脑袋都没有偏移一下,他伸出了右手,右手的杂草从手中脱落,呈抛物线往下掉落。
陆卓的手包住了朱红的手腕。
怎么可能?朱红发现她竟然无法挣脱陆卓的钳制,当机立断的反身受力,弓起另一只手的手肘向陆卓的背脊戳去。
阳光像是蜻蜓点水般掠过朱红的睫毛。
陆卓就在朱红动手的同时,也起了身。
两个人反应的动作,在一刹那,像是一场双人舞的定格。
陆卓与朱红两人贴的极近。
朱红似乎能感觉她的睫毛眨下去,能夹住陆卓的睫毛。这时,她才发现,陆卓有一双好看至极的眼睛,搁在他那平凡的脸庞上,离的那么近才发现它的特别。
思考与混乱不过一秒。出手与反制不过三秒。
下一刻,朱红被陆卓过肩摁到了树干上,像是被强行告白的少女一样。
“所以呢?”
陆卓低头看着朱红,眼神还是那么淡,表情仍旧那么冷漠。
这家伙是变态吗?朱红瞪大了眼睛看着陆卓,像是看着变异的生物一样,不可置信,莫名其妙的情绪错综复杂。就算自己的实力根本没有完全展开,可是眼前这个人却也根本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难道他其实早已接受过基因改造?难道他是陈家的人?
“你赢了。”
朱红闭上眼睛,左耳的耳钉钻石失去了光泽。
陆卓松开了手,悠悠蹲回了路边,“我没当这是场比试。更没想要赢你。赌注都没有,赢了又有什么意思?”
“诶呀,蚂蚁们都跑光了。”
……
风吹着朱红的头发,像是风拂着柳条。她看着眼前的陆卓,沉默了良久。
“无聊呀。”陆卓站起了身来。
“一起走走吗。”朱红走到了陆卓的跟前。
“走去哪儿?”
“那要看你想去哪儿。”
“走呗。”陆卓选了个方向,是太阳落下去的方向,夕阳的余晖铺洒在笔直的道路上,树木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的延伸至远方,直到变成视野中的一个点。
陆卓走在前面,朱红走在陆卓的后面,两个人大概间距了一两米。就这样走了一段时间,直到能看见第五区防线城墙。
朱红说,“你比我想象要强很多。”
陆卓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朱红也停下了脚步,始终和陆卓保持着那一点距离。
“你比朱家那些年轻人都要强,甚至是陈家,虽然我只去过陈家两次。我觉得你应该是年轻人里最强的。”
“即使是和经过基因改造的年轻人们比。”朱红补充道。
说话的时候,朱红偶尔低下头,发丝翩动,耳垂间的耳钻若隐若现,那是控制镶嵌在基因里“变码”的感应控制器。
“然后呢?”
“你觉得这防线的城墙够坚固吗?”朱红没有接陆卓的那个然后,反问道。
“现在来看,不够了。”陆卓回答。
“你不觉得它有时候像一座囚牢的围墙吗?”朱红又问。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它是护卫墙。”陆卓回答。
“第二次未知撞击后,灿烂世界一手建立了这个新世界。”朱红开始往前走。
“新的政权,新的势力,新的划分标准。”朱红走到陆卓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这把人类囚起来的城墙里的一切,真是人类期待的新世界?”朱红站在了陆卓的面前,夕阳的光将她的影子拉的特别特别的长。
陆卓没有回应,朱红似乎也并未期待他的回应。
“对于灿烂世界,我们都知道的太少。你不觉得我们生活在灾后麻木的愚昧和阴影里?你不想知道更多关于灿烂世界的秘密?”
朱红继续说,“我是朱家的幺女,就是那个两个特区之一的朱家。我无意间知道了一些秘密。我很不安,我想要彻底解开这些未知。所以我需要更强的,年轻的力量。那些老头们……包括我的姐姐,他们都是些老顽固。”
朱红接着问,“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些秘密吗?”
太阳从高高的城墙上落了下去,西边的月早已挂在那头,安谧的,和蔼的,似乎也是一成不变的。华灯初上,霓虹接替耀眼的阳光重新铺亮了整个城市。月光与之相比,只是黑布上一抹寡白的染料。
朱红回过头,陆卓正抬头看着穹顶。
防线穹顶闪过的蓝色电弧像是一条灵活的小蛇,有时候发呆无事可做的时候,看着它们像是有生命一样在半空中跃动,也是有些意思的。
“该回去了。”
陆卓没有回答朱红,也没有等朱红回话,转身沿着原路折回。
朱红站在原地,看着陆卓的身影远去,竟有些哭笑不得,“我找他,这都干了些什么啊?白折腾了半天。”
一阵风带着尘粒吹过,迷入了朱红的眼里。朱红伸手去擦,碰到睫毛,突然想起之前和陆卓的靠的那么近,此刻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平淡的就像是月光一样。
“陆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朱红将发丝牵至耳后根,她看着陆卓远去的方向,在想着什么。
……
……
与此同时,在先锋学院警卫室的科研室里。
检测箱中一条白色的长虫浮游在半空,不断的环成一个圈。
张宇新操纵着控制器,仍旧不断的让检测箱内部空间升温。
这是第二十一次调整实验,记录的笔记已经写满了半个本子。
在温度达到三百零一度的时候,白色的长虫停止了运动。
在白色长虫停止运动的一刹那,张宇新立马又把温度降回了20度。
陈问将这时将小白鼠置入了检测箱中。
过去了大概一分钟,浮在半空的长虫动了一下。箱底的小白鼠突然惊慌的乱窜起来。
另一台监控器中,监测小白鼠大脑波动的蓝色曲线图中突然插入了一条红色的曲线,它就像是蛇一样缠着蓝色的曲线。
突然,小白鼠停止了躁动,它像是暴毙一样倒在了地上。
监控器中,红色的曲线吞并了蓝色的曲线,变成了一条直线。
浮在半空的长虫动了,它迅速的飞钻进了白鼠的腹部。
红色的直线再次波动起来。
白鼠爬了起来。
陈问将和张宇新都贴近了检测箱,恨不得将白鼠拧出来,端手里看个究竟。
白鼠蹲在原地,它全身都在颤抖,毛发被激起,毛发下的背脊周边,有什么在往外突起。
那条白色的长虫被陈问将称为菌虫,它的基本构成看似和细菌类似,但其实大不相同,最不可思议的是它似乎有着独立思维。这种生物从未被科学纳入过其界限当中。它的DNA似乎有无数个缺口。陈问将怀疑它能够进入各种生物体内,用它独特的反应物质加上类聚合酶作用,去适应寄生生物的细胞,然后将其复制吞噬,最后占为己有。
在数分钟的异变下,白鼠的背部戳出了两段骨头,骨头上还有着雏羽,带着湿稠的血和透明的液体。
那是鸟的翅膀。
张宇新总结了目前发现的,菌虫最大的两个特点,一个是能够在外部时就影响生物的精神;再一个就是它能复制生物的基因片段并予以保存,在寄生下一个生物的时候,能将原来的基因展现出来,完成跨物种的基因混合。
“老师。灿烂世界关于基因改造这一技术,和这菌虫基因的独特性,是否有一定的关联?”
张宇新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陈问将说,“灿烂世界的基因改造是对人体原有的部分基因进行代码的重新编程。突破的潜力会很大,但是上限不高。而这菌虫是通过精神对接,吞噬寄主的细胞,完成自我的转换,且可以反复寄生。每次突破的潜力未知,但是上限却非常高。”
“这菌虫是个隐患。”张宇新看着检测箱里长着黑色翅膀的白鼠,眉头锁在了一起,“如果它能精神控制生物,那证明它也能精神控制人类,然后寄生人类。而带有这种菌虫的生物已经出现在了防线内。”
“目前还有很多未知点。”陈问将说,“一是不知道这菌虫的精神控制到底有多强,或许它能影响得了一只鸟、一只白鼠,但它能不能影响体型更大得生物,极限在哪里?二是这菌虫,有多少种类?我觉得它得种类肯定不止如此……”
沉默了片刻,张宇新提出了更大胆的问题,“老师,可以抹掉菌虫的思维,然后将它作为一个整体的基因群嫁接到其他生物甚至人类身上,从而获得更独特的能力吗?”
陈问将看着张宇新,思考了片刻,“风险太大。”
但是这理论可行。
张宇新沉默了片刻,将飘远的思绪拉扯了回来。
“老师,我们该对菌虫进行杀灭处理实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