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能没有几件像样的衣服,马大娘摇头道,我都快成老婆子了穿不出个好歹来,你玉姐的衣服有她主人家添置也不用我操心,冬天就想给你做只不过手头一直不宽裕,现在有了这皮子其他的崔老头收不了我多少钱,你不用担心了有大娘呢。
那就麻烦大娘了,知道妇人的脾气明白不能再推拒秦琅默默的点了点头,心里那本账上对马大娘的亏欠又深了几分。和我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粥熬好了和大娘一起吃饭,妇人把黄鼬放到柴房,又把少年拉进自己屋里,桌上两碗高粱,一碗稠稠的,另一碗则有些稀疏。
先漱口吧,马大娘看着秦琅洗过头脸又拿盐水漱了口,才拉他上桌把稠的那碗推给少年,又从一边的小锅里端出一个瓷碗,热气腾腾的却是秦琅昨天带回来的那只八宝鸭子。不是说了留给玉姐吃的吗,少年问道,点心给她留着呢,肉放不住,二丫头今天也不知道回不回来,还是你吃了吧,妇人在他身边坐下,眼中的笑意分外和蔼。
大娘你也吃,感觉有什么东西模糊了自己的双眼,秦琅举起筷子夹了个鸭腿给马大娘,大娘不喜欢吃肉,妇人还要推拒,大娘你听我说,少年硬把鸭腿夹到马大娘碗里,你一直说可惜没生个儿子,秦琅没有娘,以后你就是我娘了,这鸭腿是儿子孝敬娘的你不能不吃。
好孩子,我吃,马大娘咬了一口鸭腿,只觉得这薛家厨子做出来的美味有种说不出的香甜,两人愉悦的用过了早饭。后天清明了,你爹娘的供品准备好了没有,收拾碗筷的时候妇人突然想起来此事,都准备好了娘你就放心吧,不想让她再操心,秦琅赶忙敷衍过去。
娘,我上山了,晚上会早回来。少年回自己屋里把那些弄破的衣衫收拾干净,重新找了个内衣穿里面才抱上那坛子酒又出了屋。去吧,山上雾大,你走路小心一些,没事就早回来。放心吧娘。秦琅朝她挥挥手,转身离开了家门。
琅儿一转眼这么大了,这么天天往山上跑也不是办法,要找个正经营生才行,还有他的婚事,老陈的丫头本来和他倒是挺般配,可是这几年不知道为什么对琅儿总没好脸子,院门口遥看少年背影的妇人心里思绪万千,而数十里以外的另一个地方也有一个人在想着秦琅。
嘻嘻,让你发坏,杏花河边几个少女追逐打闹着,不时有人弯下腰来鞠水向同伴洒去,在一串串银铃一般的笑声中只只燕子飞上天际,在空中徘徊片刻后又落回林中,看似归林其实它们的巢穴都在林中人家的屋檐下,这就是乌头有名的燕子坞,河边有林,林中有人家。
秀莲你一个人在那里干什么来和我们一起玩阿,一个圆脸的少女朝河边娇喝道,你们去吧,我想一个人坐一会,陈秀莲拒绝了同伴的邀约低头继续想心事,昨天一早就动身,天黑的时候就回了燕子坞的大伯家,休息一夜陈启早早起来和哥嫂操办祭祖的物事,少女却被堂妹和几个女孩子叫到杏花河边玩耍。
那叫她的圆脸少女就是大伯的女儿陈香,比她还小两岁可已经定下了一门亲事,未来的夫婿叫苏西是乌头县衙的捕快,吃的是公门饭。虽然比陈香大了五岁,看着不俊人却是极老实的,父母在乌头镇里开了家酒铺,陈启的哥哥陈宽常去他家喝酒,一来二去有了交情就成了儿女亲家。
两家说好再过一年就要给他们两个办婚事,看着在河边和同伴鞠水笑闹的陈香,陈秀莲心里一阵心烦,爹爹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自己嫁给那秦琅,少女拿起一块石头朝河水里打去,石头溅起一连串的水花,一条红鲤摆了摆尾巴游走了。
答应娘你一定不可以嫁给秦琅,那孩子是妖精,他父母都是他害死的。水光如镜,陈秀莲似乎在其中看见了一个妇人声嘶力竭的咆哮声,那是少女的母亲,她当时得了很重的病,是血痨,保明斋的郎中开了几副药也不见好,临终前留下两条遗言,不许丈夫再接济秦琅,更不许自己的女儿嫁他。
你妈糊涂了,一辈子都听老婆的话可此时的陈铁匠却只有这句,陈秀莲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在此事上表现的那么执拗,就像她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这么讨厌秦琅,因为这些不明白少女渐渐和那个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男孩变的生分起来,如今甚至有些讨厌。
是因为秦琅穷吗,陈秀莲扪心自问,这可能是一个原因,每天都为三餐奔忙,身上永远就是那么两身衣服,在少女眼里秦琅就没有富裕的时候,无父无母也没有什么家业,连男子汉气概都没有,以前怕母亲,现在是怕自己,想到秦琅每次来自己家里如鼠见猫的样子,陈秀莲就感觉到一丝好笑,可是想到这样的人可能会成为自己的丈夫少女又笑不出来了。
细草春风占麦田,衔泥曾记燕千千,行人不为看花至,只道伊人在溪前。一叶边舟从上游飘下来,舟上那个身着锦衣的公子手拿折扇,一句句诗文从他口中吟诵出来。那人好俊阿,你觉得俊去寻他,说不定他也相中了你呢,看有生人来了,陈香和那几个邻居家的女孩不再那么放肆的高声嬉闹,聚在一起在溪边依次坐下,似乎想扮成公子诗中的伊人样,状似羞涩,口中的言语又哪里有半分知道害羞。
边舟没有为她们停留,继续向下游而去,看那方向是桐谷县,不知道是那家的公子,以前却没有见过,怎么小丫头春心动了,我看你才发春呢,女孩子们失望了一阵,又开始追逐嬉闹,拿刚才过去那人和秦琅比较了一下,陈秀莲心里的烦闷又是加重了几分,有风吹来,河水荡起一阵阵涟漪。
大将军不要把酒都喝光了,多少也让大毛二毛解解馋。卧龙山半腰处的密林里少年早已经又再吹笛召出了那群猕猴,可能薛府窖藏的佳酿确比镇上那些掺了水的白干要好,大将军今天表现的犹为霸道,自己抱着酒坛子在那咕嘟咕嘟的喝着,其他的猴子闻到酒味在旁边急的吱吱的叫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