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城隍庙两条街外的转角出现一个身形,一立定就扶着墙吐了起来,秦琅从小就怕见血,刚刚连杀了好几条人命,一开始被怒火支配还觉不出什么,这会被冷风一吹,胃里排山倒海一样的翻滚起来,第一次都是这样,吐着吐着你就习惯了。
日已西沉,少年一抬头看见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人,锦衣公子折扇轻摇,看秦琅的目光中有一丝同情,没杀过人吧,我第一次时也和你一样,以后多杀几次就好了,如果你还有以后的话。
少年的回答是转身就跑,秦琅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谁,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话,但是他认出了那公子眼中的目光,巫溪镇也有屠夫,以前少年为了练胆子常去看他杀猪,每一次屠夫挥出致命一刀前,眼里都会流露出这种目光,那是对即将逝去生命的怜悯。
果然还是没有经验,你不该把后背留给我的,许子路等秦琅拉开了距离才一蹬脚下,就像捕食的猎鹰从空中跃下,手中的扇子朝少年背心点去,秦琅虽然在奔跑,但其实一直在留心身后的动静,对方果然在自己背后出手,没有犹豫早就藏在手心的飞刀脱手而出,朝身后掷去。
许子路人在半空,扇子一拨,飞刀向右边飞去,身体一个半转,一脚踢在少年的后背上。秦琅被他踹的朝一边跌去,两人几乎同时落地,飞刀在空中转了一圈又回到少年手中,原来是个野修,锦衣公子手中扇子又扇动起来,难怪不知道规矩。
什么规矩,秦琅随口答到,他其实是想拖延一下时间,许子路那一脚踹的很重,少年的腰都有些直不起来了,他不知道锦衣公子心里也在诧异他身体的坚硬,许子路刚刚那脚是天禽九式里的招式,天师教练体的上乘法门,很多承天境的同门都经不起他这一脚,秦琅被正面踢中看上去却没有什么事。
刚刚短暂的交手,许子路已经试出少年的修炼法门很普通,不像是经过师门教导的,多半是个野修,身体如此坚实不是吃了天材地宝就是有什么特殊的血脉,想到这里锦衣公子起了一丝惜才之意,和我回去,也许可以留你一条性命。
我还要去为我母亲收尸,秦琅说的是实话,许子路却以为他是敷衍,出身名门,又遇名师,锦衣公子自然有自己的骄傲,实际上他看得起的人并不多,先前的一念之仁就好像对路边乞丐的施舍,对方既然不领情他自然不会继续,铜骛院稽查,稽查的是民间不法事,尤其是修真者害民之事,少年既然敢对普通人动手,想必已经有了受死的觉悟。
风起,许子路的身体如落叶般飘到空中,一路扶摇直上,随着他越升越高秦琅心中的危机感也越来越强,嗖的一声响,飞刀再次出手,向许子路的面门掷去。大鹏展翅,锦衣公子大喊一声,衣袖被体内的气机充满,真的好像是一只迎风展翅的大鹏鸟一样,身如云朵再次躲开飞刀的同时已经飘到了少年的头上,没拿扇子的那只手眼看就要落到秦琅的天灵盖上。
莫名其妙的踏上修行路,有了承天境的修为,秦琅实际上还没有来得及学习修真者应有的手段,许子路说他是野修其实还是高看了,对付普通人当然可以一力降十会。一旦和同境界的对手交锋就露了怯,双手上举勉强摆了个举鼎的架势挡住了许子路这一掌。
本能的反应如何敌得过别人蓄势一击,少年关节处咔嚓一声响,两个膀子都耷拉下来了,扑,秦琅口中一甜,一口血箭喷出来,锦衣公子早已经借力和他拉开了距离,重新落回地面,少年这口血溅在他身前的地上,好像是点点梅花。
倒是好一副铜皮铁骨,许子路的赞赏中多了一丝残忍,他不是第一次杀人,已经可以在对手的血迹和垂死挣扎的表情中感受到快意,看着倔强着不肯弯腰的秦琅,锦衣公子想起了自己去年秋天打猎时杀死的那只苍狼,也是不肯屈服,许子路一刀刀放干净它身上的血,又亲手把皮子拔下来,现在已经变成了皮袄穿在长安最尊贵的女人身上。
一将功成万骨枯,每杀死一个人自己就朝那条青云大道又踏出了一步,当然眼前这个不是台阶,只不过是自己在路上遇见的蝼蚁,锦衣公子悲悯的看了秦琅一眼,慢慢走过去,准备把这只蚂蚁踩死。
原来是东阿山的同道,城隍庙外关茗轵和叶思寰梅果依照修行界的规矩见过礼数。看着这两个韶华之年的少女,中年人眼里多了一些审视,巫溪人少地僻蝉玉院怎么会让两位师妹到这里来实修。
师长吩咐思寰也不知道明细,早就知道天师教的跋扈,叶思寰的回答异常平淡,身边却有个惹麻烦不嫌事大的,我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难道这巫溪是你家的,别人不能来,梅果的话有些天真,可听到关茗轵的耳中就是挑衅了。
天大地大,规矩最大,贵派的师长既然放心两位师妹出门,一些避忌想必已经和你们说清楚了,不要显法于人前,不然出了事情大家尴尬,中年人的目光看着城隍庙的大门,王全和李炜已经领着人在打扫现场,没死的混混被押到镇所看管,现在抬出来的是几具尸体,朱斢的尸体在最前边,因为没盖布,被几乎削成骷髅的躯体白晃晃的很是渗人。
这应该不是常人做的,叶思寰闻弦歌而知雅意,梅果则是大惊小怪的叫起来,还真是有做肉包子的恶人阿,你看看这一大块被削了多少肉。梅家怎么会有这样的姑娘,同为世家之后,关茗轵为梅家的家教哀悼了一下,才正色回答叶思寰的话,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看着像个野修,现在多半死掉了。
白鹤亮翅,许子路如飞掠到秦琅的左面,手刃朝少年的喉结剁去,喝秦琅并指为刀同样朝许子路的喉结剁去,锦衣公子赶紧变招,一脚踹在少年的腰上,再次跃开数丈,和刚刚相比秦琅愈加凄惨,一身的衣袍被许子路的鹰爪力撕开了无数个口子,下面是道道伤痕,这样的场景落在许子路眼里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