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把梦思卷进来好不好,我在是因为爱你,你在哪我就在哪,做出这样的选择就该面对这样的生活,梦思……”
因为焦急何小茵的语速很快,但顾清都还是敏锐地那三个重要的字,“我…爱你”。
他心头如抹了蜜一般,美滋滋地浸润到眸光里,嘴角也忘乎所以地一扬。
“不是她,放心。”顾清都狠狠着劲搂了下她,“等我回来,何小茵,我也爱你。”
随后决然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倒不是此去凶多吉少,他非拿出极大的勇气来不可,而是自己太容易受她蛊惑了。
何小茵随便勾勾手指,他就能志迷神销,把什么都抛诸九霄云外。
现在他怎么什么都不顾呢?
环伺周身的温热抽离而去,何小茵冷意从内而外哗然荡开,明明房子里的暖气开得很足。
此时一点用都没有,连汗毛尖都暖不过来。
那个伟岸的身影从眼前消失的一瞬间,神思与椎骨似被抽走一样,身体软塌下来,颓然地委顿于地。
脸无力地埋在交叠于膝盖上的双臂间,隐下了满脸的绝望。
她就、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顾清都往棘地荆天里走,无法阻拦,还要他闯得安心。
听和经历真的不一样。
***
“顾先生,北面有人。”圣威的报告干脆而简练,不急不躁中,还透着几分镇定。
“嗯。我过去。”
低沉的音节才落,圣威脸上稳重的神色登时挂不住了,“顾先生。”
简单的三个字里夹杂不清的满是犹豫、劝阻,不合当如此。
这几天雅雅扎的人往基地聚涌得越来越多,火力也越来越重。
若不是顾先生早有绸缪,筑好基地,他们绝对撑不到现在。
可是现在北面那批,真的人数众多,来者不善。
“我带人去,或者把柯海调过来。”圣威见顾清都已经提开了步子,嗖地站起身,抢前一步。
“不用,我应付得了。”语气坚定而自信,他在哪里雅雅扎的人才会集中在哪里,一定不能让柯海那边成为斗争的漩涡,茜子绝对不能被带走!
***
等顾清都带人赶至时,北面早已硝烟弥漫,枪弹纷飞。
顾清都的人对此处形式熟悉原该是占些优势的,可双方都经受过长久的异地作战锻炼下来的。
这点优势,在几分钟之后,对方对环境熟悉后并不会构成多大的辅益。
顾清都亦遮亦掩,不动神色地暴露自己,高大的身影在一群训练整肃的队伍里也是出类拔萃。
对方的火力虽然比想象的稍好,但是甫一交手,也知将他们吞下不免一场恶战。
而在发现他的踪迹后,似乎火力陡增了。
***
顾清都上次回去后,给何小茵带来的伙伴,不是梁梦思,是苏灿,一个顶级女保镖。
他们的卧室所在纵使护卫重重,顾清都还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
只要自己一离开,心总是提在喉间。
苏灿是他从威尔逊那里借来的,从前有过合作,见识过她的手段,穿短裙,着高跟,一人徒手打趴了八个彪形大汉。
现在空有短兵相接的本事其实无济于事,难得她枪法也极准。
整吹两瓶红酒,照样箭无虚发,啊不,子弹无虚发,指哪儿打哪儿。
柯海同她交过手,赢是赢了,可似乎也没赢得那么气定神闲。
所以顾清都信得过。
何小茵记得那时顾清都的精神蛮好的,和出去时一样饱满。
衣服上的气息也还是那么清冽,带着令人舒心的温暖。
一直提心吊胆的何小茵再重新被他毫无更改的气息包围后,胃口一时还无法回转。
吃饭时还是一副恹恹的样子,好像顾清都坐在身边也是不真实的。
她拼命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的表情木然或担忧。
但是筷子尖挑起一点儿饭菜往嘴里塞,泄露她心底的秘密。
顾清都看她吃得慢,干脆把她抱到自己腿上,才挨下,她一咕噜挺腰站起。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被她过激的反应,震得一怔忡,可怕的念头再一次从他眼中掠过。
嘴角微不可见地抽动,眼底闪过一丝放在在外都没有的恐惧,或者是失落……
“我,我太重了吧。”娇滴滴的声音响起,那双小手还是亲昵地搭在自己肩上。
顾清都心底暗暗松口气,自己想多,这丫头对自己死心塌地,唯恐一丁点儿做不好妨碍到自己了。
于是,轻松地笑了,钳着她又坐回来,语调轻松,“何小茵你是不是对“重”字有什么误会?”
那沉闷的声音在耳边响动地如此真实,自己是真的就在他怀里,“顾清都。”
她轻呐呐叫他一声还是想下来,顾清都手一紧,侧首闷在她脖子间,“别动,让我抱会儿。”
他在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有她在怀的感觉。
弃了她的筷子,拿起银勺,一半饭一半菜地舀起来,送到她嘴边。
何小茵一愣,自己没胃口被他发现了。
心里难过又难过,自己真不懂事,这时后还叫他操心自己的三餐问题。
抬手要接起他手中的勺子,顾清都的手腕飘飘往旁边一让,她接个空。
转脸茫然看向顾清都,后者满眼满脸的柔情似水,快要将她没顶。
更兼薄唇微启,“何小茵,我喂你。”
轻轻戏谑的语气里含着明显的倔强和坚持。
何小茵偷眼瞟向苏灿,她不知什么时候就很识趣地身子侧避开她了。
何小茵长大小嘴,一口包进了满勺的饭,粉腮登时鼓鼓的,一嚼一嚼的,可爱极了。
顾清都忍不住凑近那突突而动的腮,啄吻了一口。
怕噎了她,下一勺舀的饭菜都少了些。
一勺接一勺,何小茵很给面子地吃下了两碗。
她平时的胃口没这么大的,但是这会儿,她多吃一些就能和顾清都多相处一会儿,就能不让他那么担心自己。
吃到最后,何小茵肩头一颤,“嗝”~
连打了好几个饱嗝。
不仅没尴尬,两人还不约而同地会心笑了。
何小茵握着小拳头佯装生气地朝他肩窝砸去,可是自己的上身却往他肩上靠过去了。
下巴抵着他的肩窝,仰脸看他,胡须休整过的,脸色无倦色,线条依旧凌厉不颓废。
他是完完整整的回来了。
她的嘴角不觉微微扬起。
“想什么呢?说出来,我也开心开心。”顾清都侧低和首,温和地审视着她的笑颜。
何小茵摇摇头,依旧保持着微笑回视他一晌,才道,“没有,只是这样依偎着你,让我觉得很美好。”
声音又柔又绵,还夹带着轻微的沙哑,分外挠人。
“你又在诱惑我。”顾清都腾出手托着她的下颌,垂首将薄唇凑至她的上面来回摩挲,“等会我出去……”
单单讲出这句,怀中人的小身体微微一滞,顾清都心上泛酸。
托在她后背上的手,自然地轻拍抚慰,口中的话也多添了一句,“晚饭会尽量回来陪你吃。”
想想又加一句,“也可能会来不及,你自己,嗯?不要让我时时悬心,我何小茵吃饭没?好不好?”
何小茵揪着他的衣服,狠狠地点头,“我会好好吃饭,我保证,你放心。”
“嗯。我回来之前苏灿陪你,她很厉害的,别乱想。”顾清都重重吻了一下那发出撩人声音的声源,“先去午睡,好不好?”
“嗯。”何小茵眯着眼,掩住眼中漫上来的水雾。
勾着他的脖子,头贴在他肩上,随着顾清都的步子迈开,人如行雾里,如在云端。
已经把人放在床上了,对怀中的软玉温香顾清都还是放手地依依不舍。
盖好被子后,捏着她的手,连连把她额头、眉眼、粉腮和红唇吻个遍才恋恋撤开。
彼此间距离拉开,眼底的聚焦也更清晰。
何小茵笑靥靥的样子,明媚清亮。
看得顾清都喉结性感地吞咽着,“何小茵,还要送送我么?”
自然指的是,那天早上那样。
何小茵娇俏地挣出一句,“不要。”
便翻身朝另一边了,她不要自己送他进是非之地,顾清都,呜呜呜。
幸好顾清都并没有纠缠,帮她把被子扯好,低哑着说了句,“乖。”
起身出去了。
门合上的那一霎,何小茵的眼角,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了。
顾清都,一定是个好爸爸。
刚刚他为自己吃饭的样子,好有爱心,“顾清都,我……”
我该怎么帮你。
***
何小茵本来就是安静少语的性子,在熟人面前尚且沉默寡言,何况对着初次见面的苏灿。
原本何小茵想着尽主人的热情,好好招待她。
可是她一开口还是觉得拘束,那会儿当记者练出来的一点儿嘴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退化了。
幸好苏灿虽是个练武之人,却也不拘束,不高冷,满开朗的。
什么都能聊得,尤其是她说的很多都是何小茵所不知道的。
何小茵听着听着,觉得她应该经历过和顾清都一样的生活。
所以,慢慢地何小茵拐弯抹角地套问着他们圈子里的一些事。
她对顾清都的生活了解得不够,怎么陪他走以后的路。
可是,人家苏灿也不傻,顾先生请她来主要还是把她当保镖使的,所谓“陪伴”不过是说给何小姐听的而已。
要是知道她在何小姐面前把他们的底抖个朝天,教何小姐掺和进来,她也不要混了。
于是,在察觉何小茵的意图后,苏灿很巧妙地跟她打起太极,多往某处的风土人情、自然景观上牵扯。
那种回避,何小茵又怎么会没有感觉?
于是,谈话终了变得兴致缺缺。
她时不时怏闷闷地往门边瞥,嘴唇紧抿,焦虑和担忧充斥着脸上的每一个毛孔。
好想那个人马上就会出现在眼前。
越临近他说的可能会回来的时间,心底的渴望越是迫切,焦虑越是无可伪装。
“何小姐。”苏灿看她越来越心神不宁的样子,自己也为她紧张,觉得顾先生为何小姐安排个保镖,根本不够。
她显然还需要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
苏灿低低的一声轻唤,根本无法把何小茵从沉浸的思绪中拉回来。
她这痴痴的状态,都近乎恍惚了,不得不又提高声音喊一声,“何小姐?”
“啊?”
苏灿笑容可掬道,“我跟您说……”
“不用您,你直接叫我小茵吧。”那个“您”字还蛮叫她别扭的。“你要说什么?”
“好,小茵。”苏灿笑悠悠道,“顾先生维护起你来,是天不怕地不怕,我很早就知道了。”
果然,一提到顾清都,何小茵安宁了不少,注意力也愿意从虚无没影的门口分一些过来。
“是么?”对苏灿的谈话,也有了好些兴趣,竟然搭她话了。
她这反应叫苏灿舒口气,自己找的方向是对的。
要是顾先生回来,见到的是个失魂落魄,三魂丢了两魂半的何小茵,她的职业生涯也就到头了。
不行啊,感觉自己对他们的工作做的还不够到位。
等顾先生回来,自己把人交接过后还得恶补恶补他俩的事,还有顾先生自己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
顾清都这回身上沾染了不少硝烟味,还有粘带的血迹,似乎那味道换下了衣服,怎么洗也洗不掉。
也不知是他自己在要面对何小茵时就格外敏感,还是确实如此。
回来时发现身上就是拾掇不清。
着实怕吓着何小茵,在外寡站了许久,还抽了半包烟,想借此掩盖掉身上可能引起何小茵不安的味道。
就在苏灿快要招架不住时,卧室的门豁然开了。
何小茵的精神登时汛涌而起。
那眼睛,苏灿没看错,那黑樱桃般的眸子瞬地如水洗过一样,熠熠锃光。
下一秒,身子挺直而起,在顾清都还没踏进卧室一步时,箭一般地飞射过去。
“啊哟。”小人儿就这么扑过来,顾清都真的没防备,被她惯性的冲劲击得后退一步。
差点没被撞个踉跄。
脑子没回转过来,腰间已经被箍紧了。
头一低,定神把怀里的东西看清了。
饶是只有一个乌黑黑的脑袋入眼,也足以把疲惫马上化成舒朗的笑堆在脸上。
风轻云淡道,“宝贝,才半天没见,就这么热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