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茵坐在椅子上，闻言茫然地抬起头，眸子一下子撞到在身边颀然而立的顾清都身上。
虽然只能瞧见侧身侧颜，但它们从容与威严兼具，身段与侧脸并美，一时间，心有被什么东西甜蜜地砰然击到……
默默静听，虽然他此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但是肯在她面前没有遮掩地谈论着他面临的问题。纵使可能很危急，她也计无所出，何小茵也觉得满满心安。
顾敏心没事的消息圣威一回来李泽元就问到了，七上八下吊起来的心稳住的同时，也大感意外，顾家竟然联手雅雅扎给顾先生演了一出好戏。
更惑然不解的是，按常理，狠狠被他们摆了一道，顾先生应当怒发冲冠才对，怎么态度柔和地问起他的意见来。
“顾先生，您是疑心大小姐也是这件事的同谋者么？”就算不是，顾敏心被顾家利用过，顾先生从此对她的事也该是谨慎地漠然置之才对，现在问，难道他体会到了顾敏心对他的用心？，一琢磨，便道，“其实，大小姐心里一直很矛盾。”
想要往下说，但又不知道何小茵是否知道了这些是，所以顾忌似的朝何小茵为难地瞟去。
又和自己有关？何小茵唇一抿，精神打起，耳朵竖起来听。
顾清都顺着李泽元的视线看去，何小茵正眼巴巴地带着求知的渴望，聚精会神地盯着李泽元，像是他嘴里能蹦出罕见的奇珍异宝。
顾清都蹙眉，她那双剪水清瞳，直愣愣地盯着别的男人……
他不悦，╭(╯^╰)╮
所以，后退一步，伸手掐着何小茵的腋下把她从椅子上提起，然后自己坐下，把人放在腿上。
突如其来的动作，虽然做得一气呵成，还是成功把何小茵的视线引渡到自己身上了，顾清都熟练地帮她捋平整她微蹙的衣物，眼皮也没抬，沉声道，“尽管说。”
再对何小茵扬扬眉，嘴唇弯成愉悦的弧度，似乎在说，“看，我没瞒你了吧。”
李泽元眼底闪过讶异，不清楚他们两人在这件事上交心到什么地步了，他作为个外人，此时张口竟有点硬着头皮说话的感觉。
“大小姐当时不知道您和何小姐在一起，没有在顾老先生面前阻拦自然也是常情。后来……”
在瞥一下两人，一点异色都没有，干脆噼里啪啦说出来，“后来知道了，在何小姐和茜子之间，她深思熟虑后，似乎更偏向茜子，因为如此，顾先生的敌人好歹不会是雅雅扎，大小姐是为顾先生的安全考虑的。”
“所以，今天的事，我想大小姐一定不会是同谋者，设计引顾先生犯险的。”
顾清都的话只问到了这里，他本不该再多言其它，可是他到底只是医生，没有千回百转的心思，一心怕顾清都对他心上人有芥蒂，索性连顾氏的事也为她开脱了几句。
“至于她现在入主顾氏，或许真的只是顾老先生的安排，毕竟大公子和二公子已经事务繁忙，三公子对公司的并不上心，她是最适合的人选。”
语毕，始终把目光在何小茵身上扫过来扫过去的顾清都，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尖。
总之，一句话，顾敏心所有的举动都是出于为顾清都好而做出的考量，从中拾取的好处都是形势给予的。
顾清都朝何小茵抿唇笑笑，带茧的指腹不即不离地抹着她软润的脸颊，把李泽元话里与生死无关又能影响何小茵情绪的话挑出来，“顾敏心好像不喜欢你，不过没关系，有我陪你，我也没被他们喜欢过。”
他是告诉何小茵，他不相信顾敏心的动机，就算他跟茜子联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不要因为听到雅雅扎而动摇了留在他身边的决心。
明明都是有血缘的亲人，顾清都却得不到他们的喜欢，他心里，是接受了多少次现实，才熬成现在这云淡风轻的样子。
何小茵心疼他，可是当着李泽元不好表现出来，只把温软的双手，覆在他随意搭在自己腿上的青筋微凸的大掌上，低声软语，“嗯，我有你喜欢，我很满足。你有我喜欢，够不够？”
顾清都心里一暖，她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她，他们的世界自有阳光灿灿，与人无关。
忽地，顾清都凝视着她轻嗤地笑出声，薄唇凑到她耳边，邪肆地低声说，“喜欢怎么能让你满足呢？爱你才能让你满足吧，还要狠狠爱。不过我是爱不够的，我说过了。”
污、污、污！污到何小茵轻咧微笑的嘴角僵起，污到她直接瞠目！
小拳攥起，想捶他！
“好了，我们走了。”顾清都提高了声音，像是对何小茵说，也像是对李泽元说。
没有就李泽元的话发表任何意见，似乎话听进去了马上就烂在了耳朵里。
***
顾清城有句话说对了，他变仁慈了，一仁慈就容易把身边的往好处想，疏忽了也不自知。
“顾清都……”何小茵牵着他的小手紧了紧，仰着小脸，担忧地问他，“你要出去么？”
“嗯？”顾清都在沉思之际一时没反应过来，一回神才知道她的所指，“哦，我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松开她的手，直接将人揽在怀里，“乖，以后什么都会让你知道。”
于是简单地跟她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出去。”
揽着何小茵抬脚才没走几步，身后——
“顾先生。”圣威迎面跨步而来，“三公子请您过去。”
三公子？顾清都的哥哥？弟弟？何小茵茫然又天真地摇起头，用探寻的目光瞅着顾清都。
顾清都幽幽道，“顾敏心的哥哥。”
他真的不想和顾家有任何关系。
何小茵心一沉，又是一个不喜欢顾清都的顾家人。
“我们走我们的，不用管他。”何小茵在手，顾清都并不觉得自己和他有什么好谈的。
“咳咳咳。”身后传来几声佯咳，加上不疾不徐的步履声，似因笃意在握而迈步悠闲，响亮地回荡在身后，叫旁人听去透着不同寻常的震杀之气。“老五，什么叫不用管三哥啊。”
顾清都和何小茵的脚步同时顿住。
他一垂眸，何小茵也正抿着唇抬眼望自己。
顾清都向何小茵这边转过身，抽出另一只闲放在裤兜里的手，搭在她如削的窄肩上，冷然地看向顾清城。
何小茵也跟着他转身，那个人的个头略矮于顾清都，但与寻常人比也是相当出类拔萃了。
他低着头，可以看出头发浓密，面容隐隐，一手手握成拳，竖掩在嘴边，另一只手插兜，走路不好好走，脚步不干脆地向前抬，而是左脚提着向左飘，右脚提着向右飘。
那点悠闲的意味大概就是这儿戏般的走路姿势引出来的吧。
何小茵不喜欢这个人，她和顾清都好不容易准备出去的，他竟来慢悠悠地搞事情。
秀眉微蹙时，顾清都握了握她的手，醇厚的嗓音，一本正经地响起，“你有什么事是需要我管的呢？是衣服不会穿，还是勺子不会使呢？”
他没有无缘无故打趣人习惯，但此时他怕何小茵紧张，想说点无厘头的让她放松一下。
果然，垂眸看何小茵，她眉眼弯弯，用力抿着唇，一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样子，虽然没有笑得欢畅，但也被逗乐了。
连对面那个被揶揄的人也忍俊不禁，笑得肩膀微颤，“老五，你这骂人不带脏字的本事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说他是三岁小孩儿？
顾清都的视线淡漠收回，不想跟他作无谓的纠缠，轻悠悠地丢下一句，“我们有事。”拉着何小茵转身要走自己的路。
“这位何小姐的事，算不算你们的事。”说罢，顾清城无所谓地挑动一下剑眉，然后放开环抱在胸前的手臂，松洒地插入裤兜，邪魅勾唇，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回走。
顾清都闻言神色一凛，脸上的漠然寸寸破裂，转脸柔声对何小茵道，“我去看看。”
准备走时，大手被拽住。
他止步，“你也想去？”
何小茵如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说好了什么她都要知道的。
而且听他说是关于自己的事，怎么听都是个幌子呢，明明他们都知道顾清都紧张自己的。
万一顾敏心也参与了设计顾清都，她哥哥难保不会为难顾清都，她得在。
顾清都想想之前他们约定好的话，没有犹豫，重新握上她的手，“嗯，那我们走。”
***
“何小姐是吧，看到了？”顾清城伸出右手朝顾清都一比划，“你明明就站在他眼前，别人一说你，老四连思考是不是莫须有的理智都没有了。”
“顾清城，你是太无聊。”顾清都才意识到自己被他耍弄了。
“错，正好相反，我的时间很宝贵。”说是这么说，顾清城还是很悠哉地拿出一瓶极品红酒，“来一杯？”
“不用。”遇到何小茵后顾清都很少喝酒了，烟也是为她郁闷得没法才抽一抽。
此时既来之，则安之。
顾清都往沙发上大肆一坐，威然靠着沙发背，一手揽何小茵坐在腿上，一手搭在扶手上，莫名地生出美人天下兼得的风发气场，“有话直说。”
“稍安勿躁，我会给你一个你感兴趣的消息的。”顾清城靠在柜子上，一只手臂横抱在胸前，手背微托着轻轻摇动酒杯那只手的胳膊肘。
眼底弥漫的如霭阴晦，让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味不明。
若非要说明白，则是近乎看好戏的意味。
何小茵无意间对上那抹阴测测的笑颜，明明长得也算倾城绝世，但就觉得瘆得慌，小身板一颤，薄唇抿动，眉心一拧，身体和情绪相比，毫不掩饰，更老实直接地表达出了对他的不喜。
“怎么了？”人就坐在他腿上，身体打颤儿他怎么会没感觉，顾清都拉起她的小手，小手冰凉，“冷？”
问罢，不等何小茵回答，捧着她的手就送到自己嘴边，张口就朝上呵气。
“哎……”何小茵从之前的情绪里回过神，小声地拒绝着，想抽出来，有那个人在呢。
“呵呵呵。”那边传来几声嗤笑。
何小茵愤愤地往那边看，顾清城眯眼咧嘴，抱胸弯腰，手中的红酒泼泼洒洒，所剩无几，而他自己也笑得几欲绝倒。
顾清都怎么会对一个女人这样？
他对天发誓，他亲眼看见顾清都黑冷着脸，差点没把一个长得不赖的，颇具风情的，还主动投怀送抱，啊不对，是自己剥衣在床的女人给丢进一尺厚的雪里。
今天对何小茵哪只是上心，简直甘心极尽狗腿之能事。
他想想，真是笑红了脸，指着顾清都道，“何小茵是吧，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
何小茵对他肆无忌惮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有那么一丢丢不满，没礼貌，又见他指着顾清都，分明是在嘲笑他，故更反感，没好气地说，“他是做什么都能成功的人。”
她没说错啊，以前在黑道做事，当上了圣威、柯海的boss；整顿顾氏，马上肃清顾氏的不正之风；玩转科技，又把顾氏推向前所未有的高度。
何小茵正为自己，也为顾清都得意时，没察觉身后的顾清都唇勾浅笑，目光深深地盯着她的侧颜，又低眸玩弄起了她的手指。
顾清城感觉自己被噎了，必须为自己挽尊，“如果当初我没有离开基地，基地的交椅可轮不到他坐。”
“那后来你闲着在，也没见有人请你去坐镇顾氏啊。”这下是直接贬损顾清都了，何小茵反唇相讥，就差没翻白眼。
顾清城，“……”
被戳七寸了，他、他的确是对经商没天赋。
顾清都看何小茵伶牙俐齿为自己机辩的样子简直可爱爆了，笑意在脸上都盛不住了，大手直接抚在她后脑勺上，既感激，又赞赏。
没想到，耳边飘来一阵怪音
“怪不得老五现在那么毒舌，感情是把你这伶俐的口齿亲多了。”直说不过，顾清城耍起了流氓。
“顾清城！”顾清都忙把何小茵往怀里一护，非常生气地朝他厉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