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茵从少年接过油桐叶包着的蜂巢,金黄碧绿,十分好看诱人,猜也猜到这东西很甜,连她都忍不住想咬一口尝尝,顾清都应该很喜欢。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何小茵收了人家的东西才发现自己连人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我叫刘仲。”少年停下扒蜂巢的动作,抬着笑脸问何小茵,“小姐姐你呢?”
何小茵笑答,“我叫何小茵。”
“那昨天和你一起来的那个男的呢?我看他还牵你的手。”刘仲也看过村里的哥哥姐姐们谈恋爱,但是没有当众牵手的,结婚过婚的也没有。
所以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有点超乎刘仲的认知。
“他叫顾清都。”何小茵抿着嫣红小巧的唇,星眼弯弯,含笑带羞地说,“是我老公。”
两人蹲在地上,中间隔着一口锅。
何小茵一米六三的个子,在正飞拔长个的十六七岁少年面前实在算得上是小鸟对人。
而且何小茵虽然24岁了,皮肤白新娇嫩,小脸才巴掌大,看上去说是十几岁也不为过。
因此,两人怎么看怎么像小青梅小竹马。
更别说说完话后,两人同往锅里望,寻找最好的蜂巢,额头抵得看上去就比较亲近。
从一开的有说有笑,何小茵脸红羞涩,到后来无言的亲昵。
顾清都看得怒意填胸,除了他何小茵没有跟任何男人这么近地讲过话,从前没有,现在和将来也不许!
额头抵额头,这是只有他们俩才能做得动作。
还带着笑吟吟,羞俏俏的表情,昨天晚上对着他才会流出来的。
现在都给了这个男人!
顾清都在远处望了一会儿,气得呼哧呼哧的。
他薄唇横抿,脸色阴沉,长腿一迈,大步流星地往两人跟前踏去,每一步都恨不得踩在那个少年身上。
身侧铁拳紧握,骨节泛白咯吱作响。
刘仲正把选好的第二块递给何小茵,“给,我家就在村头大槐树下,如果你们吃的喜欢……”
“吃完还可以去我家取”几个字还没说出来。
“咕嗒!”一下,盛满蜂巢的打铝锅忽然被踢翻,因为顾清都的脚力是偏过何小茵朝刘仲方向使的,不可避免,刘仲也被踹翻在地。
身上还粘了几块蜂巢,蜂巢里流淌出的蜂蜜润湿了他要侧好大一块地方。
顾清都的动作太迅速了,以至于何小茵等刘仲仰倒在地才意识到发生了情况。
手捂着被铝锅沿硌到的地方,虽然没有被顾清都的脚直接踢到,但借力打力,确实有点痛。
“刘仲!”何小茵被震吓到,忙扔了手里的蜂巢,起身去扶他。
右边覆下一层阴影,并斜刺过一只长臂,先她之前让刘仲从地上起来了,不过不是扶起来的,是直接拎起来的。
包围过来的清冽气息太过熟悉了,何小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带她要回脸看时,被刘仲眼底的惊恐突然让她意识到什么,赶忙朝身后人望去。
顾清都脸上怒意弥漫,在烈烈的阳光下也不掩一片阴霾,而悬空的另一只手攥拳抡起,迅如闪电照着刘仲额头就奏去。
登时,刘仲往后一仰,脑袋晃悠转了半天,目光便有点散淡。
何小茵赶紧爬起来,踮起脚拼命地够顾清都的手臂,不让他再打第二拳,凭着他的手力,这再打下去不是玩的。
双手抱住他的拳头,“顾清都,你干什么呢?”
顾清都呼吸浓稠,不理会她,猩红的眸子里怒气滔天,全泼向刘仲。
攥着的拳头虽被何小茵拉着还是在朝刘仲方向使力。
“顾清都,你怎么了?”这样子何小茵也怕,但是更生气,“怎么不分青红皂白打人?”
不分青红皂白?他俩那么亲近,何小茵把属于自己和她的亲昵都分给这个男人了,还责备他不分青红皂白?
顾清都怒意浓郁的脸,从刘仲脸上移开,垂眸看向脸色急得通红又沁出薄汗的何小茵。
一霎之间,凶悍脸变成委屈脸,“是你先跟他额头抵着额头的,你先跟他好的。”
何小茵微怔,等会儿,这叫什么话?
什么额头抵头额,什么自己跟他好?
“我……”何小茵瞅瞅被顾清都,提着领子悬空的刘仲,手按着腰部,眼皮微垂,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你,你先把人放下。”
“不放。”顾清都对着她没有吼,只有委屈,吐词的时候也只有一点点倔强。
一副如果我不放过他,你准备把我怎么样的绝望感,非比出谁更重要。
“顾清都,你刚刚打他了,他是好心送东西给我们的。”何小茵握着他的手急得跺脚。
这个解释对顾清都来说还不够,拧眉微蹙盯着何小茵,显然,还要她解释更多。
何小茵赶紧蹲身捡起落在地上油桐叶包裹的沾满了沙尘的蜂巢,举给顾清都看,“喏,这是蜂巢,里面全是蜂蜜。你爱吃甜的,我问他要,他就送了我两块。”
原来她是在为自己跟别人讨吃的。
顾清都嘴唇微张正要说什么,刘仲从那一阵眩晕中恢复过来,“小茵姐姐,你老公怎么这么暴力。”
何小茵闻言一惧,怕他的话再度激怒了顾清都。
没想到,“你老公”三个字一出口,顾清都神色微松,何小茵跟他说了自己是她老公?
马上一脸风轻云淡地转看他,下一秒,缓缓地放下手臂,把人放落在地上,另一只手还扶了下他,并且听到一声清晰低沉的道歉,“对不起。”
何小茵微怔,接着,顾清都又转过身对何小茵,一脸无辜和难为情,“宝、宝宝,对不起。”
可是,对不起有用么?
再怎么说也不能二话不说就抡拳头。
而且,这明显是极不信任她,对方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自己之前真的惯他惯出毛病了,还殷殷勤勤地去解释。
何小茵拧眉撅嘴,眉心浅浅蹙起,没再说话,转身帮刘仲收拾起了铝锅,里面还有一点没有被倾出来。
不过一瞧那些沾了沙尘的蜂巢,她还是觉着满抱歉,“刘仲,对不起。你身上疼不疼?我们进去看看医生吧。”
刘仲看看何小茵,又看看顾清都,摇摇头,“没事,小茵姐姐,已经不疼了。这些蜂巢都是我上山捡的,我下午再去就是了。”
“还是去看看吧,你刚刚被……”脑袋上被打了一下,可大可小,万一有什么后遗症……
顾清都感觉自己没无视了,但是又不敢插话,此时赶紧接道,“我马上叫医生过来,应该、应该比这里的好。”
何小茵淡淡地看他一眼,不咸不淡地丢下句,“他家在村头的大槐树下。”
顾清都的电话还没有拨出去,被何小茵这清冷寡淡的态度给冰得僵住,愣在那好一会儿大脑一片空白。
她这什么意思?
为什么忽略无视自己?连看都懒得多看自己一眼?
顾清都站在那只觉着腿不是腿,手不是手。
等反映过过来,何小茵已经端着锅,跟那个少年走远了。
只有一个远远的背影,还在越走越远……
顾清都的心慌了,乱了,何小茵、何小茵……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手机一扔,抬脚就跟过去,跑得像风一样,乃至他在快接近时,何小茵听到的不只有急切的脚步声,还有夸张的呼啸声。
她回头一看,顾清都正在玩命地往这边跑,已经快到了,她心一提,以为顾清都又要做什么凶狠出格连累无辜的事。
一个闪身,赶紧挡在刘仲身前,脸上写满惊惧,仓惶交待一句,“刘仲,你先回家,我等会儿再去看你。”
下一瞬,顾清都便站在她面前了,依旧是挺然玉立,双手垂在两侧,但是胸前却在剧烈起伏,喘着气,抿抿唇用哀求的语气道,“何小茵,别、别走。”
他是跟着她来这里的,她要走了,自己可怎么办?
这反应让何小茵出乎意料,这表情、是示弱?
顾清都很想把人箍在怀里,但是他不敢,抬手牵着她的衣袖摇摇,还是乞求的意思。
几次三番的可怜相,这让何小茵倒不好发火了,对他摆脸色了,“医生叫了么?”
论检查,自然是顾清都带来的专业,让他们跟来不过是以防万一,之前不想高调也是免得让村里的医生有想法。
“……”顾清都呆愣茫然地站着,手机、手机在他没有播出号前一着急,就扔了,“手、手机……”
说时,顾清都本能地朝来地忘了忘,丢那边了。
何小茵心里叹口气,敢情是以为自己要走,急得连手机都不要了。
无奈地摇摇头,“我先过去,他忙活了半天结果拿个空锅回去指不定要被爸妈骂呢,我去给他说说,你在这等医生。”
顾清都看着她动动唇,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何小茵道,“我就是先去他家,不走。”
刘仲家。
刘仲先一步到家,他妈妈的确奇怪怎么抱了个空锅回来了?
衣服上黏糊糊的,半是狼狈,锅里也都是粘稠稠的蜂蜜。
于是紧张了,“小二,怎么回事啊?是被蜂子辇了蛰了还是怎么了?”
刘仲虽然觉得顾清都奇奇怪怪,但是何小茵还是蛮好的,所以遮瞒了下,“下山的时候一脚踩空了,摔倒了,蜂巢也都脏了。”
刚刚说完,院子外就飘来一声甜美的女声,“刘仲……”
刘仲闻言,忙嘱咐妈妈一句,“妈妈,是小茵姐姐,我去开门。”
刘妈妈还没反应过来小茵姐姐是谁,刘仲早没影地跑去院子。
转眼刘仲就把人迎了进来,“小茵姐姐,快进来。”
刘妈妈一愣,五秒后,才认出来,热情地迎上去,“哟,原来是何小姐。”
昨晚她也在村长家帮忙,所以认得出,在她看来,这位何小姐人好看,心地又好,是个极有福气的人。
昨天不敢亲近,今天人来了,忍不住拉起手来打量。
陌生人的亲密接触何小茵固然不习惯,但是刘仲这孩子不错,他父母自然也是好人,这么想何小茵也没有什么排斥。
“刘妈妈。”何小茵不知道她如何称呼,依着刘仲叫总是没错的,“刚刚……”
何小茵还要说什么,便被刘仲打断,“妈,小茵姐姐来了,你拉着人家站在那干嘛,也不知道请人家坐下,给人家泡茶。”
“哦哦,是是,我高兴糊涂了。何小茵,您坐回会儿,我去烧水,请您尝尝我们家今年的新茶。”刘妈妈拍拍何小茵的手,笑呵呵地转身去厨房烧水。
刘仲挠挠头,放轻声音说,“那个,小茵姐姐,我刚刚跟我妈说,东西是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倒的,所以你千万别跟我妈说别的。”
“……”何小茵语塞,被打了还主动帮他们隐瞒,这孩子的心眼也太好了吧,“但是……”
“小茵姐姐,没关系。”刘仲见她还坚持要说,赶紧劝阻,“如果我说我被人打了,即使你们来道歉,我妈还是觉得不舒服,自己儿子被欺负了。如果我说我是自己摔的,我妈倒会觉得没什么,不小心而已。”
何小茵一震惊,这孩子也太懂事了吧,小小年纪把人的感情分的这么清楚,让她不得不点头。
“那、待会医生来了,检查还是有必要的,好么?”何小茵也压低声音跟他商量,“不然,我们也会不安心。”
刘仲呵呵一笑,“好。”
话音才落,院子门又被叩响,何小茵才应该是顾清都叫得医生来了。
刘仲去开门,何小茵也跟去了。
但是门口只有顾清都带过来的医生和一辆越野车而已,顾清都并不在。
他人呢?何小茵眼睛乱瞟了瞟,四周都没有。
“何小姐,顾先生让我们过来的,说这边有人受伤了,让我们检查一下。”
“……哦”何小茵听完愣了一下,才回神,“刘仲,是他。”
“过来,刘仲。”回答完一生又招手让刘仲过来,然后压低声音对医生说,“他腰、肋下被撞了下,额头也被人打了下。”
交待清楚便催刘仲上车,仪器什么的都在车里。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