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音韵的前男友名叫卫旭,清华航空航天系高才生,博士毕业,就在科技城内的另一家央企,中飞集团上班。
周音韵跟那位卫博士算是分手了,但是分得却不是那么彻底,于是嘴里经常碎碎叨叨。毕岚跟周音韵同事一个多月,对这位清华高材生的光辉事迹也有所耳闻。
卫旭中学时是数学奥林匹克的金奖得主,没能进入国际比赛,但是够保送清华了,由于想冲刺全省高考状元,拒绝了保送名额,结果高考发挥一般般,只考了个全省第五名。
毕岚吹了声口哨:“厉害。”毕岚想起汤励,从小到大连全班第五都没到手过。
周音韵却开始郁闷:“按说他的考分完全可以进清华的任何热门专业,比如CS,DoubleE啥的。结果他爸有个大学同学——工农兵大学生啊,在中飞的东北生产基地里当一个分厂厂长,他爸就叫他报了这么冷门的航空航天系,理由是毕业了可以去朋友那工作。你听听,担心清华毕业的儿子没地方找工作,事先打算好去东北深山老林里的制造厂......”
毕岚跟纪霞一起连连点点头,确实,如果读计算机的话,随便找个跨国公司,起薪再差,也得一年10万人民币以上,现在进了央企,过了见习期也就拿4-5000一月,还不知道拿到牛年马月是个头。
毕岚安慰周音韵:“你不是跟他分手了嘛,正好另找个清华CS毕业,在IBM工作的。”
周音韵哭笑不得,你当买大白菜啊,随捡随挑。如果是别人这么说,周音韵就当时挖苦自己了,但是毕岚脑回路跟别人不一样,她说的就是她想的,周音韵拿这神经大条的美国妞没折,只好不理她,继续说:“他本科成绩是全年级第一,所以他能跟他老板张轩——张轩不收全年级成绩前三以下的学生。但是他选择的是读直博啊,一读就是五年,他们系......基本上都出国了,本科毕业就走了一小半,硕士毕业几乎整个班都走光了。人家哪个成绩有他好,GPA有他高,都在美国名校,拿着全额奖学金,在沙滩上晒太阳了,他还在那拿着几百块钱的博士生津贴,吭哧吭哧的读个没完。算了,这也不说他了,那时我还不认识他。”航天航空专业在中国就业钱途不好,而美国本土又很少有人愿意读这么枯燥的专业,所以奖学金非常好拿,导致这个专业的学生基本上都出国。
“他跟张轩读了五年博,一共有9篇论文被SCI收入......”
毕岚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一个博士生有9篇论文被SCI收入,天啊,他够直接申请美国大学的Faculty了(美国大学的教职)。”
“嗯,这里面有几个原因。一是因为他老板牛,而且又擅长指导学生;二是他自己很勤奋,博士五年,他寒暑假都呆在实验室里,睡也睡在实验室,有时他身上那个味,哎,我不说了,省得你恶心.....另外就是他数学基础好,航天航空这个专业完全靠数学基础,他本科时修完了数学系全部的课程,所以他的成绩单比别人长得多,而且几乎都是满分,拿99,98的非常非常少——他连体育都是98分,他是清华登山队的,又是10万米长跑的冠军。”
毕岚直流哈喇子:“我就喜欢耐力足的。”毕岚想着一个男人能跑10万米,是不是床上能驰骋个一两小时啊,顿时满脸花痴状。好在周音韵和纪霞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啥。
周音韵开始历数前男友的种种恶形恶状:“我跟他是在他一个朋友的生日party上认识的,那天晚上我去晚了,他们已经吃完喝完了在那个破酒店里唱卡拉OK跳舞,那个闹啊,对了,还抽烟,满屋子烟雾腾腾,被那昏暗的灯光一照,哇,就跟西部片似的。我一进门,还没看明白过生日那位在哪呢,他就过来了,两眼发直,衣冠不整,满身酒味烟味,请我跳舞......我那个寒啊。”
毕岚跟纪霞一起“哈哈”大笑。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拉起我手转圈,我都火了,我说‘你干嘛踩我的脚’,他可怜巴巴的说了句‘对不起’,我说‘痛死了,不跳了’,他跟我后面陪不是,但是他一张嘴我差点没昏过去,他说‘刚才听XXX说,你刚跟你男朋友分了,那我当你男朋友好吗?’,那个XXX就是过生日的那位。我心想,世界上怎么还有脸皮这么厚的人啊,我说‘不好’,他就纠缠不休,一个劲的问为什么不好,拼命的毛遂自荐。我被他缠烦了,只好告辞,他非要送我回宿舍不可,我不要他送,他就骑着自行车跟在我后面,一路东倒西歪,我都担心他会连人带自行车摔个嘴啃泥。好不容易到宿舍楼下,他还拦着不让我上楼‘你别不理我啊,我一定要追上你啊’。我说‘你想追我,门都没有,你就死了这份心吧‘。他喋喋不休的说‘我明天早晨就来找你啊’,好不容易才肯滚蛋。那天晚上又是周五,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被这么个醉鬼纠缠,我实在是找不到条地缝钻......”
“那后来怎么好上的?”毕岚跟纪霞一起问,两人八卦瘾都上来了。
周音韵往天花板乱翻了通白眼:“第二天,周末啦。我在寝室等他来找我,等啊等,一直等到10点多,还没见人影。我想他昨晚上喝那么多,别不记得这回事了吧。昨晚上他硬把他电话号码塞给我,我就拨了一个过去,这小子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我问他记不记得我是谁,他吓得从床上直蹦了起来,头‘咚’的一声撞在上铺,然后一面呻-吟一面结结巴巴的说‘记得,记得’。我说‘你不是说要追我,今天早晨要来找我吗?现在都10点了,再晚就不是早晨了’。说完,我就把电话给挂了。”
毕岚跟纪霞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周音韵继续往下说:“过了会,他就骑着他那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嘎嘣’作响的破自行车到我学校宿舍来找我了,手里拿着一朵玫瑰花,真的,就一朵,还不敢上楼,硬把花塞给楼下管门阿姨,阿姨说‘她在楼上,你自己上去找呗’。他哪有这胆子,一个劲的对人家说‘阿姨,请您帮个忙吧,拜托了’。阿姨说‘来的男生太多,我记不住’然后拨开通话机就喊我,‘下面有人找’。你们猜他怎么样?”
毕岚和纪霞好奇:“怎么样?”
“他撒腿就跑,把自行车扔我寝室楼下了。”
毕岚和纪霞笑得抽筋。
周音韵继续数落:“.......我生日到了,你们知道他送啥?一束月季。真送月季也算了,他却是被摆地摊的花贩子骗了,真当是玫瑰买的。我告诉他,他还不信,说花了他半个月的工资(博士生津贴),我都给他气晕了,说‘世界上有这么难看的玫瑰吗?’过了半天,他相信那是月季了,然后说了一句话,你们猜,他说啥。”
毕岚嗲兮兮的说:“月季代表我的心,我会月月送花给你。”
“屁,他说‘月季跟玫瑰都属于蔷薇科蔷薇属,在英文里面都叫rose,所以管月季叫玫瑰没错’。”事隔两三年,周音韵说起来依旧气不打一处来,“本来他脑子缺根筋,我也认了,他居然还会狡辩。”
纪霞点头:“怪不得大家都说‘傻得就跟清华博士似的’,果然名不虚传。”
周音韵说顺了口,煞不住车:“我跟他谈了大半年,春天到了,周末他请我去颐和园玩,就买了两张大门门票,还是用学生证买的半票,这也算了。我们在颐和园爬假山,他第一次拉了我的手......”
毕岚吃惊嘴巴张大大:“第一次拉你的手?你说你们当时交往大半年了。”
周音韵没好气:“是啊,第一次拉手,还是借爬假山把我拉上去的当口,一拉上去,也不管我站没站稳,就松开了。那天风还挺大的,特冷,我抖抖索索的站在假山顶上,他还有一撘没一撘的说‘风好大,把树都吹斜了’。我说‘这么粗的树怎么可能吹斜掉,都多少年了’。他说‘这树粗么?好像不怎么粗啊’。我说‘你想知道树有多粗吗?那你上去抱她一下啊’。”
毕岚跟纪霞“哇”的一声:“第一次拥抱。”
“什么呀,人家说‘我去抱一棵树干嘛’。”周音韵又冲天花板乱翻一通白眼。
“还有一回,我们吵架分手,我等了他一个多月,等来等去他不来,我没办法,只好去他朋友的生日party上找他。那时我已经工作了,那天还不是周末,你想想看,我特地从这花了两小时跑到海淀去.....大家吃完饭在那唱卡拉OK,我走到他身边,对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吗?’他傻乎乎的说‘因为XX过生日啊’。把我给气的,XX过生日关我屁事,但是遇到这么不开窍的男人,我也没办法,我只好实话实说‘我来这里,是因为知道你会来’。你猜他什么反应?”
毕岚跟纪霞瞪起眼珠想了半天:“猜不着,真猜不着。”
周音韵叹了口气:“他说‘我当然会来,这谁不知道啊’。然后就自己唱歌去了。我气得站起来就回自己家去了。然后过了两天,他来找我,我不理他,他呆头呆脑的说‘我想了两天,来问一声,你那天去XX生日party,是不是去找我的。’这问题居然还要想上两天,想完了,还要来我这求证一遍,你说这男人的脑子......”
纪霞忍不住“哈哈”大笑。毕岚一本正经点头:“反射弧够长,说明他脑沟深,电脉冲要走的路程比较远。”
“多可爱的男人啊。那你们干嘛分手呢?”毕岚问。毕岚心想,女人真是,一面说分手了,一面津津有味的大讲甜蜜。
“嗯,他这人脑子缺根筋,反应慢,特乏味,说话噎死人.......这些也算了,主要是我们两不对路,老吵架,一见面就吵,一句话就吵,一吵架就分手,每次分手都得我去主动找他......”
“就这些?”毕岚皱皱眉,“这些不都是小事嘛,如果这是天生的性格,知道了也就无所谓。”
“嗯,还有别的......”周音韵犹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