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到点上,左欣玫眼中闪过一丝迟疑,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她,徐瑧连自己都要瞒着,应该也是不希望洛笙知道什么的,如果她擅自说出去,没准回头要被他责怪的。
洛笙本来就心有存疑,将她这副沉重的表情,心里一下吊起来,忙起身坐到她身边,急急地问道:“欣玫姐,瑧哥是不是真招惹了黑道上的人?他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呀?”
招架不住她的一连串发问,左欣玫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说了出来,“我早上才见过他,手脚俱在,暂时还是活蹦乱跳的,不过往后就不好说了。”
没得到否认的答案,洛笙倒抽了一口凉气,“那么说,他真的得罪了黑.道大佬?”
左欣玫默了一默,沉吟道:“与其说是得罪,不如说是旧仇未了。”
洛笙愣住,有听没弄理解她的意思。
左欣玫翻身坐好,往后靠上沙发椅背,望着头顶华丽的水晶吊灯,半响才淡淡地开口,“你听说过徐瑧的身世么?”
洛笙仔细回忆了一下,老实地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从阿远很小的时候就来了叶家,很尊重阿远的父亲,其他的……不是很清楚。”
“是么?”左欣玫稍有斟酌,轻扯嘴角,娓娓道来,“那家伙原名叫徐思谅,原本也是名门出身的贵胄公子,只可惜在三十年前,他家被宿敌报复,一夕之间家破人亡,父亲上吊,母亲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也跟着从天台跳下来,他则被仇人拖去黑市拍卖,幸好他遇到了叶总的父亲,也就是叶氏集团的上一任家族,这才将他从噩运中就出来。”
听完左欣玫的陈述,洛笙怔怔地发着愣,一时间思绪如潮。
没想到,这些像是只有电视里才有的家族恩仇录,居然也会发生在她身边的人身上,那个总是笑容可掬,永远一副好脾气先生的瑧哥,居然有这样沉重的过去。
左欣玫的陈述没有停止,她继续时候下去,徐瑧当年获救跟了叶封后,为了躲避仇敌追寻,便隐姓改名,以叶封远方亲戚小孩的身份,寸步不离地跟在叶峻远身边,受命服侍这个小主人。
听到这里,洛笙忍不住疑惑,“为什么阿远的父亲会救瑧哥呢?他们之前认识吗?”
左欣玫点点头,端起茶几上的水喝了口,“老叶总和徐瑧的父亲有几分交情,见过几次面。老叶总身体不好,一直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当时叶家内部极其混乱,为了利益时有纷争,他怕自己哪天忽然去世,便暗中搜索可以代替自己保护儿子的人选。后来得知徐家出了事,便赶去黑市,花了大价钱及时救了徐瑧。”
其实本来老叶总也有心想帮徐家报仇,可是因为仇家势力太大,他自己也要忙庞大杂乱的家族事务,本身都自顾不暇,也就没有顾得上这事。
在叶封悉心教导下,徐瑧羽翼渐丰,他利用黑白两道的势力和人脉关系,将当年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仇人拎出来,用了差不多三年的时间,将仇家逼到了死路。
在最后在一场博弈中,仇家几乎全军覆没,后来丢兵弃甲自身一个逃去了缅甸苟延残喘,花了差不多十年的时间慢慢复苏,继而回国找徐瑧寻仇。
漫长的陈述结束后,左欣玫放下水杯,不紧不慢地作了总结,“我有查过那个人的资料,即使用穷凶恶极的来形容不为过,这些年他躲在国外漂白功夫做的不错,如今一晃又变成了正经商人,大大方方地回到国内做生意,连徐瑧瞒了过去。”
洛笙沉默下来,两人相对无言。
T家走的是中低平民路线,虽然价格算不上贵,可是对当时唯一的收入只有奖学金的他来说,就是可望不可即的奢侈品,虽然很喜欢,却只能偷偷放在心里,想着哪天等他有能力赚钱了,一定要亲手买下这块表当自己的成人礼。
没想到,洛笙却提前实现了他的愿望,在这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呢。
洛笙笑着看他,柔声道:“你是我弟弟,你的事情,我当然都知道。”
洛唯晞朝她粲然一笑,从盒子里取出手表,小心翼翼地佩戴上去,居然刚好合适,不大不小。
洛笙主动解释:“我之前已经量过你的手围了,买的时候,就现场让人给你挑好表带。”
这下子,洛唯晞更加是感动得不行,眼睛一闪一闪的,以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谢谢你,姐姐,我会好好珍惜的。”
洛笙揉了揉他柔软的短发,只笑不语。
晚上的气氛实在是很好,四个人吃吃聊聊地不知不觉就花了一个多小时。吃完饭后,大家在附近的商场逛了半圈,看着时间不早了,祝嘉驾着车,先将张雨珊送回家,再把洛唯晞送回大学宿舍,最后才轮到洛笙。
回去的路上,洛笙坐在副驾上,侧头望着外面的霓虹灯闪耀,心里想着事情,有些心不在焉的。
车里的气氛静得出奇,祝嘉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没话找话地扯了个话题,“徐特助最近也真是够背的,也不知道得罪了谁。”
闻言,洛笙愣了一下神,侧头看向他,“瑧哥?……他怎么了?”
见她满脸茫然,似乎一无所知的样子,祝嘉疑惑,“就这个月的事啊,他连着遭了不少糟心的事,不是差点被砸伤,就是莫名其妙被人偷袭,最开始的时候,听说还遇到车体爆炸,幸好人没受伤。”
洛笙心里一惊,连忙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祝嘉又看了她一眼,更疑惑了,“你和徐特助关系不是很好么?怎么,他都没有告诉你?”
洛笙说不出话来了。
怔忪间,她又听到祝嘉继续说下去,“大家都觉得徐特助肯定是得罪了道上的某个大佬,建议他报警处理,不过,他本人倒没怎么放在心上,淡定得很,差点没急死了一堆太监。”
洛笙仍是沉默着,只怔怔地坐在那,像是没有缓过神来。
等下了车,匆匆和祝嘉道别后,她马上拿出手机,给徐瑧打了电话过去。
她知道徐瑧现在很讨厌自己,可能连话都不愿意跟自己多说一句,可是,她真的很担心他,很想问问他现在的情况,就算帮不上什么忙,至少也要表达自己的关心。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最后自动挂断了,洛笙不死心,马上重拨过去,可是连着拨打了四次,那边都没有接听的意思。
最后一次被挂断后,她想了想,转而打了左欣玫的电话。
这回倒是很快接通了,那边响起略带醉意的妩媚女声,“洛笙?”
洛笙定了定神,说,“是我,对不起,欣玫姐,这么晚还打扰你。”
左欣玫轻摇着杯中酒,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没关系,找我有事?”
洛笙没有洛笙,直接开门见山地将来意明说了。
听完她的问题后,那边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很久都没有给她答复。
就在洛笙等得发急,忍不住要开口追问时,终于听到话筒里传来左欣玫低低落落的声音,“你现在有空吗?过来陪我喝一杯吧。”
洛笙想着在电话里可能三言两语说不完,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问清楚她现在的酒店地址后,直接在路边拦了辆的士直奔目的地。
等走进总套套房,见到左欣玫时,她面前已经空了三瓶干红,正拿着开瓶器翘第四瓶。
洛笙见她脸色通红,眼神迷离,俨然醉的不轻样子,忙上前夺走她的酒瓶,“欣玫姐,别喝了,你已经喝得够多了。”
左欣玫眯了眯眼,涂着枚红色豆蔻的长指捏了捏她的脸颊,吃吃地笑起来,“洛笙,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以前还有点婴儿肥的,现在都快要变成蛇精下巴了。”
洛笙有些头疼,咚的一声将酒瓶放到茶几的另外一端,而后说道:“我去给客房服务打个电话,让他们给你送些醒酒的。”
左欣玫挥了挥手,转身趴到沙发扶手上,口齿不清地说道,“不用了,我没醉,叫来我也不喝。”
洛笙已经走到座机旁,听她这么一说,只好无奈地转身折回来,挨着她身边的位置坐下,“欣玫姐,你怎么……”
话到这里,剩下的话无论如何也接不下去了,洛笙已经挺久没有左欣玫的消息了,上一次见到人,还是在叶家的阳台里,她站在高大的盆栽后,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和徐瑧彻底谈崩,分手。
失恋到底有多痛,她再清楚不过,因为她自己现在就在经历这份苦楚,知道这份心情只能自行消化,别人说再多就是无用的。
安静地陪坐了片刻,洛笙起身倒了杯温水,走过来端到她面前,“欣玫姐,你喝点水吧。”
左欣玫没接,仍是纹丝不动地趴在那,长发盖住她半边脸,看不清表情。
洛笙将水杯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想说什么,又有点犹豫,过了半响才低声道:“我从朋友那听说了些瑧哥的事……在找你之前,我已经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但他不肯接,所以,我只好来找你了解情况了。”
左欣玫总算有了反应,拨开挡住视线的长发,声音淡淡的,“他不肯接你电话?为什么?”
洛笙垂下眼眸,笑得有些勉强,“因为讨厌我吧……我和阿远分手后,他就和我断交了,说以后都要当陌生人……”
她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变得闷闷的,直到现在,她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己被徐瑧疏离这个现实。
左欣玫转头看向她,眼里多了几分若有所思,过得半会,才幽幽地说道,“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大概是不愿意将你拖下水,所以才故意跟你说那些话吧。”
洛笙听出她话中有话,蹙眉问,“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