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蛇童(1 / 1)

舍三爷却只盯着羽涅,脸色发青,似乎是气怔了。

香貂看了看舍三爷,不但不惧,竟面露笑容,婷婷站了起来,对林梓枫道:“你以为请了高人来,就可以救你的性命吗?”

林梓枫道:“妖孽,死字当头,还敢嚣张?”

香貂道:“我自是死字当头,当然活的没你长久。你还可以活好久呢,林梓枫。”

这话字面意思应是很合林梓枫的心意,但偏偏听起来这么别扭,反唇机讥:“灭了你这个妖孽,我自是活的很久。”

香貂呵呵冷笑道:“只怕你虽活着,却是只求速死。不过,到那时,也由不得你了。”

“你个妖孽在说梦话吗?事到如今,你死期将至,我倒十分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这时舍三爷插话了:“香貂。她是一只香貂。”

林梓枫恍然大悟:“竟然是……亦染养的那只貂儿吗?一只小小貂儿,怎么能成精怪?”

香貂咬牙道:“林梓枫!你竟还有脸提小姐的名字?”

林梓枫眼中忽然一黯,哑声道:“这一世,我唯一对不住的,便是亦染。是杀父之仇将我推向这复仇绝地。只是我若对她有一丝好,便是对泉下祖宗的不孝。我施予她的万般痛苦,将来死后到了地下,都要跪在她的脚下,百倍地任她讨还。”

他这时忽然说出流露愧疚的话来,朱砂自然是不领情,怒极反笑:“林梓枫,百倍的讨还自是要的,只是小姐定然不愿再看到你这张丑恶的脸。要讨还,不必死后,便在当下吧。”

林梓枫听着害怕,辩解道:“其实我与朱砂相好,也不过是为了气她,只因她是林司起的女儿。亦染,是我唯一真心喜欢的女人。”

“你竟还有脸说这种话,给我闭嘴!”香貂嘶声尖叫,身形突然袭至他的身前,利甲直刺向他的咽喉。

却在距离一寸处顿住了,缓缓收回。后退几步,冷笑道:“我不能取你性命。死罪太轻,你需活着目睹自己的慢慢死亡。”

林梓枫原本吓出一身冷汗,这时见她退下,认为是有舍三爷在场她才不敢妄为,胆子顿时大了许多,冷笑道:“小貂儿,你对主子倒是忠心耿耿,为了替亦染报仇,竟能化成精怪。”

香貂的恨恨盯着他:“我自是不会像你这种奸奴,恩将仇报,畜生不如!”

林梓枫被骂的恼火,道:“小貂儿,你懂什么恩仇!他林司起对我再好,也不过是当我是一条卖命的狗罢了!有钱有势时,何曾真正将我放在眼里,明知亦染对我有意,又哪有半分可能把她嫁我?落难之后,倒急不可待地把女儿塞到我手里了!哈哈,他临行刑的前一晚,求着我要把亦染托付给我的时候,可知道林家败落,全部是我的功劳?”

“什么?!”香貂忽地瞪大眼睛,一脸震惊。想起林司起出事前后的事事端端,这才觉得错开药方的事始终是个悬案,这时听到林梓枫如是说,一个一直断裂的环节突然接起来了,心中顿时通明。“是你……”香貂喃喃道,“药方是你改的。”

“没错!”林梓枫的眼中闪过疯狂的光,“是我,将一钱改作了六钱,致贵妃小产的。是我,亲手毁了林司起,毁了林家。而且,你知道吗,后来林司起也知道了这件事。是我给他送断头饭的时候,伏在他的耳边,把这件事,一字一句地告诉了他。你知道他当时的表情吗?若不是被捆绑着,他一定会咬死我的。可是他连骂我一个字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我在断头饭里下了哑药。”

这就是为什么林司起行刑前想喊句什么,却喷出一口鲜血的真正缘由。

院中肃静了一小会儿。香貂,青印,甚至是舍三爷,都被这毒辣的手段震得沉默半晌。香貂忽然转向青印,道:“青印,你说过我狠毒。我问你,与他相比,谁的毒辣更胜一筹?”

青印暗暗比较,犹豫不决。

舍三爷啧啧两声,发话了:“自然是林梓枫老爷胜出了。诛心狠于诛命。想来那林司起,即便是到了泉下,也要恨得吐上一百年的血啊。”

舍三爷忽然说出这样的话,让林梓枫有些诧异和不安,急忙道:“舍三爷,这妖孽已杀了我家十六口人,这滔天大罪可是不能原谅的。”

舍三爷不置可否,却冲着香貂问道:“十六口?不是十七个吗?”香貂尚未答话,他自己又醒悟过来了,用手指了指林梓枫,“哦,哦。少算了这一个。”

林梓枫顿时觉得寒毛都竖起来了。战战兢兢问:“舍三爷,您什么意思?”

舍三爷也不理他,径自走到香貂面前,道:“小貂儿,你从我处借了幻化人身的能力,又讨走蚀魂籽,我可不是白送的。我算着日子,约摸到了讨回债务的时候了,所以特地赶来收货。可是,你答应给我的报酬呢?”

香貂目光毒毒地扫了一眼青印,道:“被人给毁了。”

“谁?”舍三爷一边问着,目光跟着转到青印身上去,诧异地道:“这个巴掌大的小妮子?”语气恼怒又轻蔑,言下之意似乎是要一巴把她给拍扁了。

在舍三爷这一转头的时候,青印无意间看到他的衣领中露出的脖颈上,皮肤呈现异样的粗糙,泛着青色的片片光泽。因为她个子矮小,又一直坐在地上,之前并没有看到他的脖子。这时从偶然的角度,突然瞥见了这怪异的肤色,惊悚地缩了缩脖子。那鳞片锲合地覆在舍三爷的脖子上,不像是刻意贴上去的,倒像是自己长的,而又分明不是人应有的皮肤。

奇怪的是,林梓枫对舍三爷蛇皮般的脖子似乎并不诧异,视而不见。

青印忽然又顿悟了,或者并非林梓枫不介意,而是他根本看不见舍三爷的“蛇皮”。

又发生这种讨厌的事了,只有她看的见。

不,香貂也看的见。

他们是同类。但是她自己可不是妖异,为什么看的见?

香貂指着青印对舍三爷道:“正是她,用解□□草泡水,毁了要抵给您的蛇童子。”

舍三爷盯着青印的瞳孔突然缩小成两道竖线,眼珠变成淡黄色,看上去分外凶怖!青印倒吸一口冷气,抱着羽涅往后缩去。舍三爷步步紧逼,直凑到两个孩子近前,将枯瘦的手伸向羽涅。青印看到他手背上的鳞片和鳞上黑色的暗纹。

一直受惊一般躲在青印怀中的羽涅,突然向前一扑,张开嘴巴向舍三爷的手指咬去。舍三爷急忙缩手,躲过了一咬。羽涅回身抱住青印的脖子,一脸警惕地瞅着舍三爷。

舍三爷满面恼火,道:“果然是养了个半生不熟!小妮子,你什么来路,竟敢坏我大事?”

香貂突然身形微动,瞬间鬼魅般飘移到院门口,拦住了见风头不对,想要偷偷溜走的林梓枫。

“相公,要去哪儿呢?”此时的香貂仍是朱砂的面目,林梓枫肉眼凡胎也看不到她身后的大尾,只是此刻不再掩饰妖邪之气,眸中的狠戾被脸上的笑反衬,更加让他的恐惧渗到骨缝里去。

他惊叫一声向后退去,哆嗦着嘴唇道:“走开,妖孽,不要吃我。”

“吃你?”香貂以手遮唇,面露嫌恶,“腌臜之人,我才不要吃你。”

“那你想怎样?”

“我无需怎样,只需冷眼旁观,鼓掌叫好。”

林梓枫听得一头雾水,正想再问,鼻腔中突然一阵奇痒,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扑噜”一下,从鼻孔中飞出一只大飞虫,身缠艳纹,腹生长刺,正是传说中吸食脑髓的怪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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