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向宇刚一跨进警局大门,就看见邵钧坐在电脑前大少爷似的翘着二郎腿,一旁的小朴愁成了苦瓜脸,表示自己极力劝说还是轰不走这个富二代,遇到参与度这么强的家属他也很是无奈!
高向宇咳嗽了两声,保持礼貌的微笑道:
“邵先生,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警方侦破案件需要一定的时间,你就是一直这么守着我们也是无济……”
“视频出来了。”邵钧打断了他的话,
“我没权利看,等你过来一起欣赏,所以別废话了,高警官。”
闻言高向宇三两步走上前,几个人支手围在了电脑桌前。
“视频我能拷贝一份吗?”邵钧忽然插了一句。
“邵先生,这不太合规矩。”高向宇礼貌地拒绝了。
对方随即点了点头,竟然没有一再坚持。
紧接着,视频播放键便被点开了——
…………
“呀啊——!!!”
“未曾获得过便知我为何大动作很多犯下这些错
博人们看看我算病态么你当我是浮夸吧夸张只因我害怕
似木头似石头的话得到注意吗
其实怕被忘记至放大来演吧
很不安怎去优雅世上还赞颂沉默吗不够爆炸
…………
表演你看吗够歇斯底里吗
以眼泪淋花吧一心只想你惊讶
…………
别遗忘有人在为你声沙~~
呀啊啊啊啊~~~”
…………
长达两个小时的视频,看得三个人挠腮磨牙,摄像头像素不差,然而视频里昏暗的灯光和揪心的背景音听得人想就地自杀,
“这他妈,我们在看什么?”小朴忍不住爆了句粗。
视频里并没有其他内容,全程都是两人纵情演唱,一会儿单人solo,一会儿双人合唱,听他们鬼哭狼嚎了两个小时,电脑前的三个人仿佛亲临了KTV惨绝人寰的现场一样。
……费尽周折找到的证物就这?虐杀听觉的犯罪现场?
“高警官我能不听了吗,美好的世界鸟语花香,我还渴望身心健康。”小朴哭丧脸道。
高向宇拧了拧眉,心说当年狂虐自己的六级听力都没这么难受。
“你们不觉得这个人很奇怪吗?”邵钧突然说了一句。
他修长的食指点了点视频里的一个男人,那是邵廷,他安静地坐在真皮沙发上,周身散发出一种低迷的气息。
视频里,除了上卫生间,邵廷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外界的聒噪似乎都被他自动屏蔽掉了,他只是闲散地看着手机,并没有参与这场两个人的狂欢。
视频像素好到可以看清他的表情,那张脸微微低埋着,被炫目的频闪灯打上古怪的光影,看起来莫名有些诡异。
高向宇后脊一凉,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他觉得这个面色阴鸷的人,光是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怵,
“这是你哥邵廷吧,邵氏的长子,我看他好像挺沉默的,一直坐在沙发上。”
“你不觉得他的姿态,好像一个猎手在不动声色地等着猎物上钩吗?”
高向宇眉梢一扬,对邵钧的说法表示惊讶,
“或许只是性格内敛,不喜欢闹腾吧,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去KTV这种地方,像我这种五音不全的人就绝对不会去拿话筒,顶多在下面鼓鼓掌。”
“五音不全?”邵钧笑了笑,
“邵廷的唱功绝对抵得上一流歌手。”
邵钧的生母当年是非常优秀的音乐家,精通多种乐器,与邵吏凯结婚之前红极一时,他和他哥邵廷大概也继承了母亲的基因,在音乐方面颇有天赋,邵廷虽然看着沉默老练,年轻气盛的时候也是混过乐队的贝斯手,
他一直觉得邵廷当年要是走艺体,以后进了乐坛也是数一数二的实力唱将,不过邵廷是邵家长子,还是选择了放弃音乐回到邵氏继承家业。
“那可能是内向放不开吧。“高向宇说,
“不过这个人全程没有参与活动,这一点还是很值得怀疑的。”
就在两人探讨邵廷可不可疑的时候,小朴突然提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可是……从这视频里还是看不出死者是什么时候中毒的啊。”
…………
气氛瞬间陷入了低迷。
高向宇说:“一次两次当然看不出什么,要反复看,来回看,兴许才能找到一点跟案情有关的线索。”
“还要看啊!”小朴欲哭无泪。
“邵先生,你还打算留在警局继续看录像吗?”
对方笑了笑,“不用了,我回去慢慢观摩。”
高向宇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劲,搭眼便看见电脑主机前的两个USB接口都被插上了,他刚要恍然彻悟,视频内容就已经被邵钧手快的一波操作给发送到另一个U盘里了。
邵钧眼角一挑,拔了U盘便起身对眼前那满脸怔忪的人道:
“我就先回去了,一旦发现线索会和第一时间联系高警官的。”
话毕便一甩衣角跨步朝前走了……
.
医院大门——
“姜医生!”邵钧朝她招了招手,在对方的怒目而视下开车驶了过去。
“你还有完没完!”姜沂愤然道。
邵钧无视她的怒火说:
“以后姜医生下班就不用去赶地铁了,我专车接送。”
……世界上怎么会有邵钧这样死皮赖脸的人呢,姜沂顿觉心态崩坏!
“快上来啊姜医生,车一直停在这里挡着医院大门了。”
“你……”
对对方的无赖投降妥协,姜沂一面抽开车门一面无可奈何地怨骂道:
“你是不是成天闲得蛋疼!那么喜欢载人你去注册个滴滴司机啊!”
“……”
姜沂扣上安全带又接着说:“有那闲功夫你不去查你弟弟的案情,再拖下去凶手都该出国跑路了。”
大概觉得姜沂是在关心自己的事情,邵钧忽然有些愉悦,随即说道:
“线索断了,不如姜医生给提供一点儿思路?”
姜沂目色一凛,“我又不是警察,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虽然她表示对此不关心,邵钧还是径自说道:
“到目前为止案件还是没有一点突破,还像在KTV的时候跟姜医生提到过的一样,因为不知道邵康是什么时候接触毒药的,所以无法分析凶手的身份,我们从老板那里得到了一段录像,但录像里除了他们唱歌的画面,其他什么都没有。”
“录像是怎么来的,是谁录的?”
“有人在包间里放了一个微型摄像头,不过具体是谁还没有查到。”
姜沂凝思片刻,随即说道:“所以这个录像可能只是无关人员的恶作剧,并没有意义?”
“恶作剧?”邵钧不解。
“工作人员安装摄像头恶意偷拍客人隐私,这种事情新闻上不是经常都在播吗。”
邵钧长“嗯”了一声。
“当然也不排除摄像头偶然间拍到关键线索的可能,反反复复看个十来遍大概就能发现些什么了吧。”
“能有什么线索,视频里面,邵康有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在抱着话筒鬼叫。”
车厢里短暂地沉默了片刻,姜沂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既然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唱歌,中毒会不会就是发生在他唱歌的时候呢。”
“嗯?”邵钧发出了一声疑惑又稍显暧昧的鼻音。
“或许毒药并不是某个时间点才被沾染上,而是一直都放在他身边,放在一个死者极易接触却又容易让旁人忽视的地方。”
邵钧拧了拧眉,一个“哪里”还没出口便听姜沂骤然道:
“话筒!”
……KTV这种公共娱乐场所,包间的话筒自然会被很多人使用,考虑到卫生问题工作人员一般会在客人使用之前给话筒套上防喷罩,拿着话筒的人对着麦唱歌唇部难免会接触到。
“如果把毒药涂在防喷罩上,对方就有可能因此沾上,某些人会在包间灯光和混响营造出的极有感染力的氛围下深情演唱,情到浓时甚至还会抱着话筒亲上去,有这种习惯的人沾上毒药的可能性就会比较高。
毒药发作需要一定的时间,期间中毒者会感到胸闷气短肌肉乏力,但由于是待在KTV这种封闭缺氧的环境下,对方可能以为身体的不良反应是噪音和灯光刺激引起的不适和恶心,所以就算是已经中毒了,他也不会意识到。”
姜沂滔滔不绝说了一串,对方却也不给点儿反应,她不由咽了口唾沫,望着邵钧的后背道:
“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姜医生分析案情的时候真是有魅力。”
姜沂:“……”
“要看看视频吗?”邵钧问。
“不用了,我懒得插手跟我本职工作无关的事。”姜沂果决道,她现在急于从这件事里面抽身而出,从邵钧的世界逃离。
一时无人说话,车厢里空气陷入一片死寂,待车停稳了,邵钧从车内后视镜里看着姜沂,她面色沉冷,径自打开了车门,
…………
“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吗?”邵钧声色低沉,语气似乎略微带着酸楚。
“我不觉得我们有见面的必要。”
姜沂撂下一句话,随即毫不迟疑地开门下了车。
看着她漠然远去的身影,驾驶座上的男人叹了口气,他琢磨着姜沂扔下的那句话,暗下想着:
人心不坚,这个人的心倒是挺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