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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冰凉的好似寒玉,谢樟低头打量着她,穿的并不算薄,还带着风帽,可这手怎么凉成这样?
想也不想的拉着她就往疏影阁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喊道:“刘洪,给二楼再加一个炭盆!”
密密扎扎的梅林中不见刘洪人影,只听到一声应喏,随后便响起一片脚步声。
宜平扭头看了看四周,有些矫情的像回抽了抽手,道:“我想先逛逛……”
谢樟扭头看她,轻斥道:“逛什么逛,这般天气哪是什么逛园子的天气!朕看你是半个月的禁足不够,还想再病上半月才心甘呢!”
宜平不服气的瞪他,“怎么不是逛园子的天气了,皇上不是也出来逛了嘛……”
“朕和你能一样吗?”谢樟见她又和自己犟嘴,胳膊一用力将她拉到身前,顺手抬臂将她拢进怀里,教训道:“再怎么逛,朕的手也是热乎乎的,不像你冰的像块石头!”
谢樟步子迈的大,宜平被他揽着,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踉踉跄跄的紧随着,本想让他慢些,可见他这般比较,又不想让他小看,便噘着嘴一言不发的撑着跟上。
谢樟斜眼睨了下身边嘟着唇,明显不服气的姑娘,见她步子匆乱,突然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手从她肩膀下移,落在她的腰上,微微一用力,便将人挟着进了疏影阁。
刚进阁里,宜平便一把推开他,从他怀里跳出来,小脸通红的盯着地下,腰间似乎还留着他手臂的力量,心跳的飞快,原本在外面灌得一身冷气此刻也完全不见踪影,甚至能感觉到全身发热,好似快要出了一层细汗一般。
谢樟不妨她会这般推开自己,一时愣在原地盯着她,看到她手足无措的站在自己面前,垂着头不敢看自己的模样,才忍不住嗤笑一声,上前勾起她的下巴,语气轻佻:“怎地?教导姑姑不曾教导过你这些?若是别人能得朕这般,只怕此刻都趴在朕身上不下来了,就你还敢把朕推开,果真胆子越发大了。”
宜平羞窘的心猛地一下凉透了,脸上的绯红迅速褪尽,霎时变得雪白,她果真还是将他当做了不一样的人,却忘了他是皇上。
一股莫名的酸意在胸间漫开,眼底竟然有了丝丝湿意,她慌忙眨了下眼,缓缓福身请罪:“是妾身无状,还请皇上息怒。”
谢樟胸口像是被噎住了一般,恨恨的盯着眼前蹲身行礼的女人,上前一把将她提起,喝道:“朕哪里生气了,与你玩笑一句都不成吗!”
“自然是成的,是妾身愚钝,未能明了皇上的意思。”宜平垂着眼皮,声音恭谨无比。
谢樟更是气闷,刚想要伸手将她的小脑袋抬起,就见刘洪带着几个小太监脚步匆匆的搬了几个炭盆从外面进来。他脸色一变,唇角挂起了笑容,手掌顺势扶着宜平的腰,将她抱进怀里,温柔道:“二楼炭盆布好了,我们去楼上说话,待暖和了些在下楼逛逛。”
宜平被他突然的温柔弄得心头发懵,忍不住抬头看向他,却见他目光清清淡淡的扫了自己一眼,里面尽是上楼再算账的警告。
宜平还有些怔怔的,就听到后面传来刘洪的声音,她立刻明白了皇上的用意,他这是在下人面前护全她的地位。他的怀抱很暖,这种暖比她袖中温热的手炉还要暖,渐渐的暖到了她心里。
察觉到怀里人突然的乖顺,谢樟奇怪的低头看向她,见她小猫儿一样的偎在自己胸前,早已没有了刚刚的疏离,只剩下了依赖,这种依赖有些陌生,却让他心里渐渐多了几分什么,重了许多。
听到下人退下的脚步声,宜平缓缓从他胸前抬起头,抬眼便撞上了他的眼眸,两人对视片刻,眼里皆是一言难尽的复杂。
“随朕上楼。”半响后,谢樟打破沉默,拉着她的手,带着她缓缓走上了通往二层阁楼的楼梯。
木质的楼梯被踩踏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听得宜平有些胆颤,谢樟像是感觉到她的害怕一般,抓紧了她的手指,侧身伸出另一只胳膊将她护在身前,贴着她的后背拥着她往上走,道:“莫怕,这阁楼月月检修,甚是结实。”
说罢看着她俏生生的侧脸,抿了抿唇角又低低的加了句:“便是真的坏了,朕也在下面护着你。”
宜平猛然转头看他,他目光平静而深沉,没有一丝丝玩笑,就那般回应着她探视过来的目光,不闪不避。
明明比他高站了一阶台阶,宜平却丝毫没有俯视的感觉,只觉得他此刻的气势压迫的让她有些喘不上来气,“皇上这般对妾身……为何?”
谢樟略微垂了垂眼睛,扶着她的腰让她继续向上走。
宜平轻轻叹了口气,又深看了他一眼,提着裙摆,在谢樟温暖大掌的托护下一阶一阶的走的平稳。
疏影阁四周蒙着明光纱,此纱若是在天气晴好时,便像是能反光一般,可以让整间屋子更亮堂,可若是天气阴沉昏暗时,就像是蒙了一块不透气的罩子一般,让屋子光线更加昏沉,闷闷的不畅快。
此刻便是如此,虽然外面的天景刚过午时不久,可这屋内昏沉沉的,宜平打量下周围,转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谢樟,却只能看清他的身影。
谢樟上前将两侧小扇的窗户推开,屋内光线明亮了一些,却也不甚明显。一股子清冷的空气涌进来,将这屋里刚刚蓄积的暖气吹散了不少。
谢樟走到宜平身前,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觉得不似在园子里时那般冰冷,点了点头,拉着她在炭盆旁坐下,道:“刘洪去拿明月珠了,等他拿来,这屋子便能亮些,到时再将这窗户关了。”
炭盆烧的正旺,刚刚靠近,便感觉到一阵暖烘烘的热意。宜平轻轻应了声,抬手想将身上的斗篷拿下来,却被谢樟制止。
“开着窗户,稍等等在脱。”谢樟微微拧眉看她,不满道:“再过半月便要新年,莫要着了风寒,太医署不好医治。”
宜平的手一顿,有些不解的看他:“为何?”
谢樟在她身边坐下,拉下她的手握在掌中,温声道:“宫里忌讳。”
宜平恍然点头,轻轻道:“那和外面一样呢,正月里忌请大夫看病,说是不吉利,可是若家中真有人生病,也是会出重金请大夫上门的。”
谢樟侧头看她,宜平很白,暗暗的光线下,小脸像是明月珠一般发着光,看得人心跳。他伸手捏了捏她白莹莹的耳垂,觉得指尖还有些冰凉,便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抱着,下巴贴着她的额头低低道:“可宫里不行,莫说是你们,便是皇后也一样。”
宜平惊讶的抬眼看他,见他神色平淡冷漠,轻轻把玩着她的手指,淡淡道:“再过三日,若是皇后病体依然不好,宗室便要将她挪到宜安行宫养病了……所以,这些日子,你一定要好好保养自己,莫学宫里那些女人要什么窈窕身姿,穿厚些,不要生病才最重要。”
谢樟这句交代渐渐和母亲、乳娘的往年冬日里的交代合成一句话,宜平眼角瞬间发酸,渗出了点点泪意。宜平窝在谢樟怀中,明明还算是陌生的一个人,此刻却让她这般熟悉可依靠。她伸手缓缓回抱住他,却明显感觉到他身体轻轻一僵。
宜平的动作一顿,蜷了蜷手指,心中羞赧,慢慢将胳膊收回,却被谢樟抓住了手腕,放在自己腰上,胸膛轻轻震动,让靠在上面的小脸热烫了起来,想要离开,却被大掌轻轻压在胸口,头上传来谢樟及其愉悦的声音:“可算是开了一点窍,晓得这般抱着朕才不会冷。”
宜平被他说的更加羞涩了,轻轻挣了挣,想要从他怀里离开,却被他抱得死紧,不服气的抬头看他,却见他唇角带笑的俯视着自己,低低道:“朕也有些冷,平儿这般抱着方才暖和了些……”
今年选秀虽非他本意,可毕竟是为天子充盈后宫,办事的官员就算再不听命于他也不会故意寻些歪瓜裂枣来恶心他,如此可不是恶心住了辜爱云么,能有个机会将那些比她美身份不如她的女子打发出去,她又怎会放过。
谢樟斜靠在榻上,听着王贵妃轻声细语的为他讲述这两日初选的情况,思绪早已跑到了他给王正道的那个冒名折子上,也不知这两日他到底查出些什么,需不需要再安排些什么……
“……初选选后,还剩下三百多人……”王贵妃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谢樟,见他神色不动,语调更加和缓:“妾身听说前朝当年选秀,初选也只是筛掉三成人而已,还从来不曾如这次这般只剩下三成人选呢,妾身细细留意了,秀女中有好些好颜色的姑娘呢,只不过大部分都因身体不妥被筛掉了呢。”
谢樟根本不曾听清她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应完之后见她半响没有言语,方才回神看向她,勾唇笑了笑:“朕都不曾可惜,阿媛是可惜个甚!”
王贵妃斜睨他一眼,娇声道:“那是自然,臣妾都替皇上可惜了,皇上若是再可惜,妾身可不依了。”
谢樟哈哈大笑,伸手握住她放在自己腿上的手,道:“那你可是白替朕可惜了,朕对此次选秀还不如太后在意,阿媛与其替朕可惜,不如替太后可惜可惜。”
王贵妃眼皮微微轻张,见谢樟笑的轻松,也忙扯起唇角干笑了几声道:“皇上这话说得,妾身都替太后屈心,太后这般操劳选秀之事,还不是为了皇上吗?”
谢樟笑容渐渐消失,垂眸看着王贵妃放在自己掌心的指尖,半响低低叹了一声,道:“皇后行事无忌,阿媛莫要与她太多计较,只当她随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