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君鸿!”
“末将在!”宋君鸿虎跨一步,横臂当胸大声吼道!
捧日军左厢使挥使赵长春将军对宋君鸿问道:“你能开多少石的弓?”
“回厢使挥使,末将勉强能开一石二斗的弓,至于平时配用的战弓,则只有一石。”宋君鸿大声的回答道。
有宋一代时衡量一个职业军人的武艺,箭术是极为重要的内容。而射箭不仅考的是准头,更有臂力,甚至在甄选入伍兵源时都是以臂力作为第一标准的,即看能挽开多少斗的弓,当时士卒挽弓的最高记录是二百七十宋斤,而一些勇将则更加惊人,据传岳飞和韩世宗都可挽三百宋斤的弓,约合三石。
普通宋军的配弓,只有五、六斗而已,而捧日军要求仅严,弓射手的制式配弓就有七斗半,一般的捧日军中宋将,若是夸耀射术,没有人好意思配八斗以下的弓。
但八斗以上的弓就已经很难开了。所以好射的宋将们一般的配弓就也就是八、九斗左右。
能开多大的弓,并不代表你就要配多大的弓。因为开弓是件很费臂力的活儿,你能张满一石的弓一次,并不代表你就能张满一石的弓十次。在战场上,如果你开了两三次弓后就臂酸手疼,再也拉不开手中的配弓,那无疑是取死之道。
所以大家的配弓,都一般比自己的张弓极限要减个两至四斗左右,以保证能连续多次对敌人实施有效打击。
宋君鸿便是如此,他的配弓数比起一般的普通宋将来还要大点儿,却也仅是在一石而已。
“配弓一石,张弓一石二。”赵长春沉吟了一下,觉得这个数值大体也够了,便把手一挥:“你和种依尚、钟新叶准备一下,参加下午的军中射箭较技,不要输给了右厢。”
“是。”宋君鸿应了一声。
宋君鸿出身猎户之家,弓马之术又得到王矢的悉心指导,在射术方面还算小有所长,非寻常宋将可比。
一年前的宋金之战时,他光靠手中一张劲弓射杀的大小金将就有十余人,使其在捧日军中赢得了小小名气。
但捧日军中向来是英杰汇集,不论是在射术精准度还是在张弓力量上比宋君鸿更优秀的都大有人在。别的不说,光在左厢之中的种依尚和钟新叶就也都能张开一石三斗的弓,而军中号称可以“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就有百二十位之多。
这让宋君鸿倍感竞争压力。
比赛的内容包括马上射靶、马下射靶和张弓数三项。
下午孙狗子等人在校场上把助威的喉咙都差点喊破,宋君鸿还是没能夺冠。
马上射靶与种依尚并列了第四,马下射靶侥幸得了第二,而张弓数则只能排在第十名,离第六名的种依尚都差着一大截。
赵长春将军的脸都快拉的像马脸了。三种较技,右厢全压了左厢一头,这让他的颜面感觉荡然无存。
“接下来操练一个月,谁也不许请假!”他把唾沫星子直接喷了种依尚和宋君鸿一脸,然后气鼓鼓的就走了。
“怎么办?”宋君鸿苦着脸问了一下种依尚。
“‘赵阎王’的名号不是白号的,怕是接下来他会往死里操练我们。”种依尚脸上也是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兄弟们明明已经尽力了,技不如人,又能奈何?
可赵长春分明不这么想,技不如人?那我就苦练你们的技艺,什么时侯超过别人什么时侯休息,要是一直超不过,累死了活该。
宋君鸿朝不远处帅台上的种慎瞄了一眼,他一直在笑眯眯地望着赵长春发彪,却连一个字都不说。
他决不会阻止赵长春“折磨”右厢的这帮可怜兄弟们的。甚至说,因为赵长春在练兵方面有着一股子狠劲,大概正是种慎重用他的原因吧。
我的个天哪!真是出力难讨好。宋君鸿喊过孙狗子来帮自己捏了捏酸痛的已经几乎都不能动弹了的臂肌,好一阵后才垂头丧气的往回走。
还没走到军帐前,一名侍卫兵便跑了过来,行了个军礼报告道:“宋都虞侯,辕门外有人要求见您。”
宋君鸿已经浑身疲惫不堪,懒洋洋地问道:“谁呀?”
“据说是刘知制诰差来的家人。”
刘羽?
除非有圣旨或种慎的手令,否则任何人都进不了军营,宋君鸿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又向军营门口走去。
到了辕门口,见门外徘徊着一个人,正是刘羽的家丁。宋君鸿去刘羽的府上很多次,早已经对其熟悉了。
见到宋君鸿,那名家丁忙一溜小跑赶了过来,行礼道:“见过宋大人。”
“起来吧,刘兄差你来有什么事吗?”
“我家大人邀请宋大人晚上下差后,过府吃酒。”
原来是酒会?宋君鸿虽从不排斥和刘羽的聚会,但他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心情也不佳,便拒绝道:“你回去告诉刘兄,我今天想要回家休息下,改天吧?”
见宋君鸿转身欲回军营,那名家丁慌忙跑来拦在宋君鸿的身前:“哎哟,我的大人。我们家主母说今晚一定要请得宋大人过去,否则要打断小人的腿的。”
露香请自己过去?宋君鸿一愕,觉得这事很有些蹊跷。露香不喜刘羽酗酒豪饮,连带着也不大喜欢宋君鸿几人一有空时就去找刘羽聚饮。这次怎么会主动邀请自己过府吃酒?
其中必定有诈!
我好歹也是一名从战场上下来的军官啊,这斗争经验丰富,明知道你这其中有陷阱我干嘛还往里走?
宋君鸿于是义无返顾的绕开那名家丁:“不去!”
“大人,您可不能,不能走啊!”那名家丁竟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宋君鸿的一条腿,死使的不松手:“您走了,让小人回去可怎么交差啊?”
宋君鸿想抽一下腿,却不想那名家丁竟像抱宝贝一样的抱着自己的脚腕子不放,于是问道:“你一个大男人,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放,就不放!”那名家丁回嘴道。
宋君鸿哭笑不得。
他使劲跺了两下脚,那名家丁不放;他又拼命摇了摇脚,那名家丁还是不放;宋君鸿抬起腿来原地连转了两个大圈,看那名家丁像个风车一样被帖着地面轮了直转,却还是不放。
这边搞的泥土张扬,却似根本没什么效果,风去灰散后,那名家丁依然死死的抱着宋君鸿的腿,而宋君鸿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却又偏偏无可奈何。
倒是守门的卫兵们瞅着眼前的这副光景,一个个噗嗤噗嗤的址笑了起来。见宋君鸿拿眼扫视了过来,忙又装成正经的守门状,目光高仰在空中到处巡视,就是不去面对宋君鸿求助的目光。
遭娘瘟的,这个时代还会有空袭不成?
宋君鸿终于开口骂道:“我说你们几个是在那给我装死人、木头桩子哪?”
这时才终于有名卫兵一溜小跑奔了过来,脸上还在憋着笑,却总算是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配刀,指着那名家丁问道:“宋都虞侯,要属下帮你把这人的手斩断吗?”
“斩手?”宋君鸿闻言一怔:“小五子你也太狠了吧?”
那名被宋君鸿唤作“小五子”的卫兵冲宋君鸿一眨眼,嘻嘻笑道:“大人啊,这军纪上对说擅闯军营者,可就地处斩!此人的两只手已经跟着您的腿进入了辕门一寸,小的只斩他一双手已经算是很宽厚的了。”
宋君鸿会意,板起脸来回身一瞪那名家丁:“你听到了没有?再不松手,卫兵们可就要斩手了啊。”
不想那名家丁还真有几分滚刀肉的本事,也不惧怕宋君鸿的吓唬,双手不但不松反而抓的更紧了,双脚在地上又踢又蹬,嘴上还干嚎了起来:“反正小的要是请不动宋大人回去,主母也必会打断小的双腿的。同要是伤残,索性让您的兵士们把小的手斩断了吧,回去后小的也可以有个交待了。”
宋君鸿直皱眉,他当然不可能真让士兵们把这名家丁的手斩断了,要不然他以后还怎么见刘羽。不禁懊恼道:“刘兄文质彬彬,怎么你这个家人却如此泼皮作风?”
那名家人一看宋君鸿果真不会真的拿自己怎么样,便嘻嘻笑道:“我家主母说,别人来都请不动宋大人您,只有遣小的来才有可能成功。”
“无赖!”宋君鸿大骂道:“你就是一个小无赖,你家主母是一个大无赖!”
家丁眼一斜,表示对宋君鸿的大骂毫不在意。
“算啦!”宋君鸿挥挥手,让小五子退了回去,又对那名家丁道:“我答应了你便是。”
“好,大人可是要说话算数儿,不能糊弄小的。”家丁依掉不放似的抱着宋军鸿的军靴子不放。
“我骗你一个下人干嘛?”宋君鸿又瞪了他一眼:“我说去就一定会去。但你再要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粘在我脚上不下来的话,当心不用别人动手,我就先剁了你的这一双爪子。”
那名家丁这才嘻嘻笑着松开了宋君鸿的脚,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冲宋君鸿又行了一礼:“小的多谢宋大人宅心仁厚,替我留下了这双手双脚”。
“屁!”宋君鸿上前抬腿就冲他屁股上跺了一脚:“赶紧回去报信吧。”
那名家丁走后,宋君鸿才又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帐中。
但此时他已经没法再休息了,脑子里转的全是露香请自己吃酒的事儿。
露香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儿?
难不成是想催自己还钱?如果是这个可能的话宋君鸿便难免会有点头疼,前阵子借来赎剑的钱已经还给露香了,但买院子的好几百贯却是一年半载的不容易立即还上。
此外,如果不是还钱,那就还存在有一个可能:秋灵。
除此以后露香找自己应该便不会再有其他的事儿了。
想到后面一种可能,宋君鸿更是头大,他此时倒宁愿是露香只是想催自己还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