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唐婉第一次来寻唐辞。
她在待客厅坐了一盏茶的功夫,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搅成‘花’了,可见她心中的纠结。
好一通等,唐辞才出来。见她第一面,姑娘就笑了,“姐姐,你来做什么?”
唐婉还因为昨天的那个深‘吻’而心情复杂了,闻言慢慢抬头。因她的心情,她的面上神情也极为严肃。
于是唐辞的笑容一收,面容跟着她一起变得严肃了,“姐姐,你是因为昨天的那个‘吻’,发现你爱上我了吗?”
“……”唐婉张口结舌,雪白的脸蛋一瞬间就染上了红霞,还一路红到了脖颈。她美眸闪烁,声带颤抖,“妹妹,你胡说什么呀……”
“我没有胡说,”唐辞手捧‘胸’,一脸忧郁地望着唐婉,“姐姐,我突然发现我爱上你了。这可怎么办?你和我一起‘私’奔吧!”
“……”
明光从外头练剑回来,看到桌上还留着温热的茶水,方才坐在那里的唐婉姑娘已经不见了,而自家姑娘歪在榻子上正吃着茶。明光看眼唐辞,唐婉姑娘人呢?姑娘把人家给怎么了?
嗯,没错,经过一系列事情对比,他现在一点都不担心自家姑娘的人身安全了——他实在想不出世上还有什么人能欺负了自家姑娘去。唐辞则兴高采烈地把刚才唐婉的到来跟明光描述一遍,最后还特别疑‘惑’,“她都坐一早上了,我以为她要说什么呢,怎么就突然跑了呢?”
明光特别淡定,“她是被姑娘你吓跑了。”
相信唐婉姑娘在嘉定运筹帷幄,一心想登青云顶,几次三番地阻唐辞回嘉定,一定想不到唐辞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唐婉姑娘那点儿心理素质,在唐辞面前,被秒成了渣渣。
从此后,唐婉干脆不肯见唐辞了。不论唐辞怎么找她,她都能找到各种理由躲出去。几次下来,明光都觉得哭笑不得:唐婉姑娘是真怕自家姑娘看上她,要跟她‘私’奔吧?
蛇‘精’病的话怎么能信呢!
唐辞好烦,“不能调戏可爱的姐姐了怎么办?”
“……”明光看着她:所以你果然是故意的!
唐辞垂眼,百无聊赖道,“哼,姐姐如此负心,也不要怪我狠心了。既然嘉定已经无趣了,我这便结束这一切,我们才好快些离开这里。”
她起身,“走,明光,咱们要开始大干一场了!”
吩咐魏云,“唐老夫人那枚棋子该动一动了!”
明光:果然你是玩完唐婉姑娘后,觉得没意思了,终于要对唐婉姑娘下手了吗?
当夜,嘉定十三‘门’望族,都接见了一位姑娘。
这位自称来自唐家的姑娘是说服他们发动起义,合起来进行兵变,压下唐家在嘉定百年的统治地位。
其实压下唐家,对这些望族来说,哪个不心动呢?可是如果那么容易成功,唐家也不会是唐家了吗?
这位来游说的唐姑娘言笑晏晏,“唐家后天会发生一场变‘乱’,让唐婉姑娘的掌权地位动摇,这就是你们的机会了。”
对方继续犹豫。
姑娘又道,“林家的人已经答应了。”
说罢,再不理会这家,往下一家去了。
于是这家人纷纷打听:林家动了?快去打探一下!
林家的人也在打听:那个白家的老狐狸在召人回嘉定啊!不行,咱们不能落于人后!
张家的也坐不住了:这么多家都动了,嘉定新势力开始重新瓜分了啊。一定要主动找到那位姑娘合作,宁可让一些利益,也要和那位建立更稳定的关系!
一晚上,明光目瞪口呆中,唐辞已经轻描淡写地把嘉定的各大势力都集中了一遍。姑娘和他总是逛茶楼的优点终于在这个时候显出来了。
同一晚,唐老夫人和唐婉大吵一架。原因是以前大家只悄悄说唐老夫人偏心唐辞,这一晚的说法突然爆发。唐婉坐不住了,去寻唐老夫人要魏云,言人手紧张,需要魏云一用。
唐老夫人自然拒绝。
唐婉一分的心疑顿时上升到七分了,“祖母,你不会真的想把家主的位子给唐辞吧?”
唐老夫人气,“老爷一日不醒,我一日不会许下你们家主位子!我有无偏心小辞,我自有说法,不劳姑娘你猜来猜去。”
唐婉冷笑,“对家主的选择,你已经开始不公了,就不要怪我了。”
旋身离去前,她甜蜜一笑,“老夫人,你猜爷爷跟前的唐德是谁?他是十七年前被你们抛弃的孙儿!”
老夫人抿着‘唇’不语,面‘色’却煞白,像是天塌了一般倒坐下去。耳边嗡嗡嗡的,听唐婉吩咐,“老夫人要照顾爷爷,把这院子封起来吧。”
她得不到老夫人的支持,唐辞也别想得到!
魏云当晚就偷偷潜回姑娘身边,把唐德的真实身份告知姑娘。
唐辞只惊讶一下,扬眉笑一笑,却没说什么。
明光忧虑道,“这不会对姑娘的计划有影响吧?”
唐辞‘胸’有成竹,“不会。”
魏云又道,“我方才过来时,见到二爷和唐婉姑娘在园子里吵了许久,唐婉姑娘气得脸都青了。我看唐婉姑娘那眼神,我觉得,”他顿一下,“唐婉姑娘不想留二爷了。”
唐辞道,“好机会。”
第二日,嘉定各大势力的不安变动,便被唐家察觉了。唐婉心中不安,派人去警告了一番,心底更是冷笑:看来他们知道她近日要掌家,纷纷坐不住了。好吧,攘外必先安内,她得把家族里的不安分因素全都剔除了。
本来按照唐婉的习惯,她是第一个要对付唐辞了。因为唐家就两个姑娘啊,有身份跟她夺权的,就一个唐辞啊。但经历了之前唐辞告白的事,她本能不想见唐辞。于是就在大脑里先把唐辞排到一边,决定先对付二叔唐宴。
唐宴还不知情,他如往日一般,跑去调戏唐辞。
在‘花’园里的‘花’廊里,他见唐辞走进来歇脚,一把从后面把她抱个满怀,笑嘻嘻地言,“小辞,有没有想二叔啊?”
这是他第一次对唐辞动手动脚,因为之前两人的相处中,唐辞暗示过她不介意这些。
唐辞回头,冲他一笑,笑容冰冷。
唐宴一僵,觉得有什么不对,正要退开时,后颈一麻,眼前发黑,人就缓缓倒下了,额头上往下渗出血滴子。
唐辞抬眸,看着站在唐宴身后面无表情的明光。她嗔他一眼,“我只是让你把他打晕,你好像把他打死了?”
“他冒犯姑娘,”明光冷声,眸光深深地看着她,“任何人都不能冒犯姑娘。”
“……”唐辞面对明光,第一次哑口无言。
她在明光心里是什么样子的?
是像圣‘女’一样高高在上,不容侵犯吗?
明光垂下眼,压抑自己的怒气。他接受姑娘大部分的胡闹,但他不能接受姑娘这样毫无底线的胡闹。她明明可以避开,怎么能让人随便抱?
抱可以,那亲也可以,去‘床’上也可以?
可在明光这里,是绝对不可以的。
明光心想,如果姑娘守不住她的底线,那他帮她守。
唐辞诧异地笑:干嘛?要帮她建立新的人生观吗?
她温柔道,“别怕,明光,随意干涉我的人生,在我这里你可以畅所‘欲’言。”
明光深深看她一眼,“当然可以畅所‘欲’言了,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听的。”
唐辞笑得更惊讶了:居然已经这么了解她了。
和姑娘的调侃告一段落,明光冷静下来,才想起被自己一掌拍死的唐宴,又心虚起来,“……我是不是给姑娘惹麻烦了?”唐辞蹲□扒开唐宴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看了两眼,“不是,你能给我惹什么麻烦。不就死一个人么,你杀一百一千个,我都能给你兜得住。”
“呃。”他不是杀人狂魔好吧。
黄昏时刻,唐婉刚和一家望‘门’的族长谈完,心事重重地坐马车回家。天下着小雨,天空‘阴’暗,已经快要黑了,什么都看不大清楚。她靠着马车壁想心事,外面马一声长嘶,前行的马车突然失控,向前冲去。
唐婉的头“咚”地撞上车壁,她听到外头车夫的惊慌声,一直努力地拉马,骂骂咧咧的。
也许是被撞了一下,唐婉头昏昏沉沉的,心底的不安被放大了一万倍。好像在这样的雨夜,一定要发生点什么似的。
等马车终于停了,唐婉跳下马车,却见那车夫的脸‘色’还是惨败,冲着她打哆嗦,“大、大、大姑娘,我们撞死人了!”
“什么?!”唐婉的心一突,跟着车夫一起去看。
那个被马车撞死的人血‘肉’模糊,面目不堪。可是唐婉猛地蹲□,扯过那人腰间的‘玉’佩。
那上面刻着一个“宴”字。
车夫看到大姑娘的脸‘色’一下子白如纸。
好一会儿,才看到唐婉起身,声音强作镇定,“挖个坑,把他埋了。”转眸冷眼看车夫,“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是。”车夫立刻照唐婉吩咐的去做,而跟着唐婉下马车的‘侍’‘女’已经彻底吓呆了。
唐婉烦恼地看他们一眼,垂着眼。看来回去后,得想个办法把这些人都‘弄’死了。
好在,死的人是唐宴,除了她,应该没人看出来。
唐婉心中可惜。
她本来就想杀唐宴,唐宴果真死在她手里,这是天意吗?
重新坐上马车回去的唐婉,心神依然不宁:她虽然想杀唐宴,但她还没来得及布置,唐宴那里要是留有什么诸如她的把柄之类的后手,那她就糟糕了。
她恨恨地想着:唐宴死的真不是时候!得想个法子先把事情给兜过去。
而黑夜雨中,一阁楼上,明光披着漆黑雨衣,默默看着那辆马车远去。他站在黑暗中,一点儿声息也没出,根本无人察觉这个雨夜,他也同样在现场。
第二日,唐宴失踪的消息,就传遍了唐家。唐婉赶去议事厅,刚进‘门’,就换来人不冷不热的发问,“婉姑娘,听说二爷死了,你知道吧?”
“我不知道,”唐婉道,目光将这里面的人看一遍,“你们找我来,是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是不是玩笑不是凭姑娘你随口说,”那人冷笑,拍手让一人进来,“清晨时,我的人发现姑娘你的人偷偷‘摸’‘摸’要处死一个人。处于好奇,我便把人救了下来,然后……呵呵诸位,你们知道么,我听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唐婉眯眸看他,“三爷,我知道你也一直肖想家主的位置。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信口雌黄。二叔昨天不还好端端的,怎么今天就死了?焉知不是你动的手?”
对方微笑,“我便知道婉姑娘惯会倒打一耙,”他拍手让人进来。
唐婉眼眸一暗:竟是昨天的车夫和‘侍’‘女’,都没死!
当然没死,有明光武功那么好的人在暗处相助,他们自然死不了。
这车夫和‘侍’‘女’到了这时候,自然也知道唐婉姑娘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要杀自己。见到这么多平时见不到的大人物都在,登时吓傻了,对方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
唐婉的面‘色’,在一问一答中,一点点白了下去。最后紧紧抿着‘唇’,指甲掐进手心的‘肉’里。
众人一同跟着车夫,把昨天的死人挖了出来。那人确实是唐宴,虽然被马车压得看不出人形了,可唐家人自然有千百种法子认出自家人。
诸人望着唐婉,心冷意灰,“我们早知道近日婉姑娘和二爷不和,可以为只是吵两句,谁知姑娘你竟然狠下心杀人!你连唐宴都敢杀,我们这些人,你岂不是要啥个遍?!”
“婉姑娘,这个家主位子,无论如何都不适合你坐了。”也有人幸灾乐祸,连唐老夫人都被隔离了,唐婉真是把自己‘逼’到绝路了。
唐婉浑身颤抖,却一句话都反驳不得。
正此时,有人匆匆来报,“不好了,林家人马悄悄过了城东街!”
“什么?他们不是跟唐家承诺绝对不过界吗?!”
又有人来,“张家的人把我们安排在那边的探子都打了出来……”
“……”
内忧外患,所有人都急了。
唐婉直直地抬目,看到不远处的桃树下,紫衣姑娘嫣然含笑,温柔地看着她。
唐、辞。
唐婉身子冰冷。
她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她气得咬牙:以为这样她就会认输,把家主位子让给唐辞你?做梦!唐辞你做梦!
唐辞扬眉:你能怎样?
唐婉渐渐定下来,眼底浮上一抹冷笑:她手里有一条唐辞的大秘密,这个秘密,只要她说出去,唐辞就别想在唐家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