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不可置信地摸着脸上刚被吻过的地方,感觉湿湿的凉凉的,方才温软柔腻的触感还在,鼻端有着隐隐的香气停留。他怔怔地看着那个身影,看到她回过头来,用力地对他挥手。
等我回来,成亲?
成亲?跟玉竹成亲?她知道他刚才想说的话,并且先他一步说了出来!
她要跟他成亲!
上京城外宽阔的官道边,青青的柳树下,少年将军忽然跳了起来,双手向天大声呼喊。
“上天啊!我燕青何德何能,得你如此厚待!”
亭子檐角上的鸟儿被这个突然发疯的人类吓了一跳,转动着小眼睛看看他,拍拍翅膀飞走了。
马儿被燕青的喜悦所感染,走过来用鼻子拱他的手。
燕南捂着嘴乐。
几息之后,燕青在燕南笑谑的目光中回过神来,拍了拍马儿的脖子,翻身上马,向着北疆疾驰而去。
胡族,我来了!
我要尽快把你们打垮,好早点回去和她……成亲!
成亲!
这两个字是那么甜蜜,像要把燕青的心蚀出一个大窟窿,让他所有的热血都涌到头顶。
成亲……和玉竹成亲……她在等着她,赶走胡虏,回家成亲……
“等等我啊,爷!”
燕南手忙脚乱地解开马缰,骑着一匹还拉着一匹,马儿轻快地跑了起来,向着大道上那个少年追了过去。
“该死的胡族,若不是他们捣乱,自家少爷现在就能成亲了!”
……
……
真田州。
从高空望下去,低矮失修的城墙下,巨大的牛皮账篷就像蘑菇般布满了城下的旷野,胡族士兵像一个个蚂蚁在账篷里进进出出。
真田州的城墙边上,竖着的云梯就象一根根稻草棍,棍子上面爬满了褐色的蚂蚁。
那是身穿统一褐色布衣的胡族士兵。
城墙上方,身穿黑色衣甲的大庆士兵和身穿黑蓝色民壮服饰的民壮混在一起,每隔几个城墙垛口,便架着一口大锅,里面或者盛着滚烫的稀饭,或者盛着滚油。
惨叫声和厮杀声响成一片。
阿米尔有些烦躁。
草原大军进攻真田州已经是第三天了,从外面看着低矮破烂的城墙,却是久攻不下。
李若晗这家伙,究竟用什么法子,竟能让那些看着羸弱不堪的士兵爆发出那么大的战力。
攻打礼县的时候,只用了一天半就拿了下来,当然这也有阿米尔行动突然,打了礼县那边一个措手不及的原因,但这两天的时间,却也给了其它三州防备的机会。
真田州城城墙低矮,年久失修,阿米尔的第二战便选择了真田州。
原以为可以趁着余勇一举拿下,没想到真田州极有韧性,从开始攻城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这三天中间,草原儿郎们不是没有攻上过城头,只是又被李若晗亲自带着人抢了回去。
好在军心士气倒还旺盛。
礼县城破之后,各部族得到的好处不少。真田州比礼县繁荣得多,所有人,不论在礼县发了财或没怎么占到便宜的,都憋着一股气儿,等着真田城破之后大发一笔横财,是以从士兵到长官都士气旺盛。
“所有兵力一次填上去,三个城门同时攻打!”阿米尔大声下令,几个传令兵快步跑了出去。
“我就不信,你们能坚持多久。”
必须要速战速决了。久攻不下,士兵疲惫,士气难免低落,若这时候再有援兵到来,后果是无法想象的。只有攻下真田州,以真田州为依据,才能有根本,再向中原腹地进发。
阿米尔烦躁地转着圈子,目光投向城头战场。
真田州的护城河原本就是死水,只有浅浅的一层,早已被胡族填平,兵干们默不作声地向着城头而去,操纵攻城车的健妇躲在车的后面,用力地推着车。
车子吱吱扭扭地响着,慢慢前行。
数十架云梯架在城墙上,云梯最上端的士兵一只手扒在城墙垛上,另一只手去抽背上背着的刀。
然而刀光一闪,准确地剁在他扒城墙垛的手上,伴着一声悠长的惨叫,士兵掉了下去。
顶端装着叉子的木棒伸过去,准确地叉在云梯上,一声厉喝,云梯被推离城墙,云梯上面的一长串胡族士兵发出七长八短的惨叫,跟着云梯一起掉了下去。
另一边的城墙相对高大一些,看起来是经过修葺的,因些胡族没有投入太多的人,战事也没有那边激烈,胡族攻城的士兵比那边少一些,云梯的数量也要少一些。
相较那边,这边守城的士兵也要少一些。
整锅的滚油放在架子上,一个老兵拿着勺子在教新兵。
受教的是一个年轻的士兵,嘴唇上刚刚长出淡淡的茸毛,他带着几分惶惑和慌张,探出头看看城下吆喝着古怪言语,沿着云梯爬上来的胡族士兵。
老兵一把把他拉回来。
一支箭矢擦着年轻士兵的头皮飞了过去。
年轻的士兵缩了缩脖子。
“胡狗的箭可准,不要探头,要这样……”老兵将长柄勺子盛满了油,伸出城墙泼洒开来。
城下果然传来几声愤怒的惨叫。
“就是这样,不要怕,没什么可怕的。”老兵把勺子递给新兵,拍拍手准备走开。
熟悉的风声飒响,老兵面色一变拉了年轻士兵一把,大喝一声:“躲开!”
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带着呼呼风声飞过来,正巧落在油锅边沿,滚油四溅,两人躲得及时,只有身上落了不多点油。
饶是如此,年轻士兵还是被烫得嗷嗷直叫,然而他已经没有时间喊叫了。
奇腔怪调的呼喝声突兀地从城墙上冒出来,扎着小辫,留着络缌胡子的胡族头颅从城墙边上探出来。
雪亮的弯刀在空中划过长长的弧线,飞了过来,一只粗糙的手在城墙上一撑,胡族兵跳上城墙,从背后抽出弯刀开始砍杀。
他的嘴里叽哩咕噜地大声喊着什么。
老兵略懂胡语,脸色一变抓起长枪刺过去骂道:“我靠!”
胡族挥刀挡开,身后的城墙垛口上,源源不断地跳进新的胡兵。
“盟主,南门东面上去人了!”
一个传令兵飞快地跑地过来,用兴奋得变了调的声音大声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