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道,“你还是个孩子,大人的事情你不了解。”
尽管不晓得什么叫植物人,可是话却是听懂了,而且其实也被吓唬住了,她可不想做浑身抽搐、大小便失禁的二傻子!
然后躺在床上,一辈子什么都做不了,想死都没机会!
“呵呵...”
王希贵无奈的摸摸鼻子。
“你笑什么?”女人疑惑的问。
“我比你过得好?”王希贵反问。
“你也挺难的。”女人这才想起来王希贵家的情况,三个孩子,没爹没妈。
王希贵笑着道,“你要是像我这样,你要跟我这样,是不是早就不想活了?”
女人道,“你娘太....”
“不。”王希贵打断道,“我挺感激她的,生恩也是恩,再说,临走前没在饭里拌上老鼠药,留着咱们三,已经是够可以了。”
“哎,可是我还是和你不一样....”女人无奈的叹口气道,“你是男的,熬出头来,一辈子唱着过,我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没个奔头。”
王希贵冷哼一声,奚落道,“你们连结婚证都没扯吧,又没孩子,脚长你身上,你哪里不能去?真死了,谁心疼你,顶多替你哭两嗓子,三五年后,人家还能再找。”
许多农村男女结婚的时候年龄小还没达到领证的年纪,直到孩子出来了,年龄大了,想想县城那么远,更懒得去领证了。
比如,他爹妈俩人就没结婚证。
哪怕已经有三个孩子。
“我能往哪里去啊。”女人问,她承认王希贵说的是事实,她死了,除了她爹妈、兄弟姐妹真的伤心,她婆家,她男人顶多落两滴眼泪,隔个年把也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再也不会有人记住她。
即使偶尔有提起她的,背地里说不准还骂她傻子呢。
“哪里不能去?听说很多人去外地打工,一个月五六百块钱呢,好多厂子都招人。”
很多女人是囿于见识,限制在农村的小圈子,不晓得外面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要是再等十来年,男人不要说敢打老婆,就是一句重话都不一定能说,说不定还得承当洗衣做饭,把老婆当祖宗供着!
见识的越多,女人越能明白,离了姓张的,还有隔壁的老王。
何况还是潘虹这么漂亮的女人,按照王希贵超越时代的眼光来看,潘虹这种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出去了,不说追她的人排长队,起码不会再遇到像江贤磊这种脾气比本事大的男人。
潘虹低声道,“我出门都分不清东南西北。”
王希贵笑着道,“别这么想,咱们也是上过小学的人,好歹是读书人。”
“我没你这么乐观。”潘虹原本低沉的很,却是被王希贵的这句话逗笑了。
“还想不想死了?”王希贵问。
潘虹气鼓鼓的道,“傻子才想死,只是我家是收了200块钱,不好走呢。”
王希贵问,“你们结婚有一年了吧?”
潘虹道,“五个月。”
王希贵往她跟前凑近了,又用手摸了摸她胳膊和脸上,“肿了,回娘家吧,找你父母兄弟来闹吧,这日子没法过了。”
“闹起来不好看。“潘虹有点犹豫。
王希贵讥讽道,“你死了就好看了?死都不怕,你还怕闹?要是不闹,你这辈子别想消停了。”
潘虹咬咬牙道,“那我现在怎么办?”
“你家在哪?”王希贵问。
“潘家郢子。”
“有点远。”让她一个人走,王希贵不放心,可是送她吧,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他脱不开身,可是陪她在这里更不现实,困着呢!
潘虹道,“没事,我自己回去,你走吧。”
王希贵抬头看看天色,月亮虽然亮堂的很,可是想夜行还是困难,正直农忙,各家各户都忙着给秧田放水,沟沟坎坎都是稀泥窝子,看清脚下不容易,他最后道,“要不你在这等一会,我回去讨个手电筒,再把门锁上,送你回去。”
“嗯,我陪你。”潘虹见王希贵没反对,就跟在了王希贵的后面。
已经是三更半夜,都已入睡,村子里狗吠声,在静谧的夜空中显得特别的响亮。
王希贵家的大门开着,灯亮着,大黄老老实实的蹲在门口,王希山和希月正在床上熟睡。
见没有什么异样,王希贵松了一口气,摸摸大黄的脑袋,“中午奖励你个大骨头棒子。”
他从屋子里找出手电筒,然后把王希山戳醒,低声道,“我出去一趟,在家里看好门,妹妹醒了,别忘记把尿,上厕所就在马桶里。”
王希山迷迷糊糊的点点头,什么都没说,见哥哥不再说话,就侧身继续睡。
王希贵关了屋里的灯,锁上门,就带着潘虹走了。
潘家郢子是隔壁村,离着东圩村有四五里地。
两人一路并无一句话,王希贵感觉走的路好长,要是他一个人连走带跑,可能半个小时就够了,可潘虹毕竟是女人,这一趟走了近一个小时。
到了村口的大路上,他把手电筒交给潘虹,“我就送到这,你自己进去。”
潘虹没有接手电筒,只是道,“晚上在我家过夜,跟我兄弟挤一头。”
“不了,不了,我一个男人,传出去不好。”王希贵急忙摆手。
“男人?”潘虹噗呲笑了,她想不到一个半大孩子都学会避嫌了。
王希贵道,“江贤磊要是知道我挑唆的,还不跟我拼命?”
“放心吧,我不会卖了你的。”潘虹说的很认真,她指着不远处道,“我家就在那,手电筒你自己拿着吧。”
“好吧,我走了。”
王希贵没反对,走出几百米后,陡然听见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接着又是村里的狗吠声。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他如此感叹。
说哭就哭,是一项很重要的技能,特别是对女人来说。
回到家,看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钟,此刻困得眼皮子打架,门一插,鞋一甩,就躺床上呼呼睡去。
他是被小丫头揪头发揪醒的,下了床,发现王希山已经上学去了,打开锅盖,是烧好的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