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年中,五师兄、六师兄、七师兄、八师兄都已先后成家,袁定康也和四方城大城主程万里的小孙女定了亲。荀若琪已经十七岁,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不少名门世家子弟都想来缔结姻亲,这姑娘却一直没有看上的。郑延恒和傅秀宁也到了舞象、及笄之年,不再是调皮捣蛋的顽童。
轩辕轶近两年中,每每从圣都回来,都要嘱咐几个大徒弟为裴承焕张罗婚事,既然已经到了摽梅之年,早成家室,自己也能安心。袁程枫和郑齐贤等人也联络各自朋友,匹配到不少及笄年华的世家少女,裴承焕却总不愿意,问他原因,也是推三阻四不肯说。
袁定康、荀若琪和他年龄相仿,季云蕾、温良娣等人于少年人心事也能猜个大概,私下问他是否有中意的姑娘,裴承焕脸色微红,温良娣瞧出端倪,说道:“你若是看中哪家的姑娘了,跟我们说,我们为你说媒去。”季云蕾道:“二妹,承焕从小在山上长大,他哪认识什么姑娘?”温良娣想了想,说道:“莫不是看上裴家镇的哪个姑娘,还是其他镇子上的姑娘?”觉得这倒有可能,他时常回山下拜祭父母,探望旧时玩伴,遇到喜欢的姑娘也是有的。季云蕾问道:“九弟,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裴承焕被二人问的十分尴尬,说道:“大嫂、二嫂,师父吩咐的练功时辰到了,我去练功了!”也不理会二人在背后喊叫,便逃了开去。
来到后山,他本想在花树丛中静坐一会,却见大石琴座上坐着一名身穿粉红色轻纱衫的少女,嘟着嘴面向着悬崖之外。少女心中似乎有气,手里拿着一个花枝,不停揪着花瓣向脚下抛落。裴承焕走到近前,少女转过头来,一张清秀殊美的瓜子脸蛋上,略施一层薄薄水粉,一缯秀发拢在肩后,只以一根鹅黄丝绦扎束,正是荀若琪,向着他淡淡叫道:“承焕哥哥。”又低下头去摘花瓣。
裴承焕见她淡彩素妆,脸上带着愁容,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少女只轻轻嗯了一声,便不说话。裴承焕问道:“三哥、三嫂又催你嫁人了?”少女低眉垂目,又嗯一声。裴承焕道:“你又跟他们吵架了?”荀若琪望着远处,这次连嗯一声也不嗯了。
裴承焕道:“这两年来了那么多世家子弟,栖霞峰的山门都快被踏断了,你就一个也没看上?”荀若琪道:“你不也一样,来了多少姑娘,把紫微殿的门槛都快踩断了,也没看上一个。你比我还大三岁呢,怎么也不见你急,师公早该急了。”裴承焕哑然失笑,说道:“我刚从大嫂、二嫂那边逃出来。”荀若琪微微一笑,说道:“知道被人催婚不好受了吧?”裴承焕道:“见识过了。”荀若琪向他揶揄道:“我倒是好奇啊,那么多漂亮姑娘,你怎么一个也看不入眼,你是不是都闭着眼睛的?”说着格格而笑。裴承焕道:“一点也不好笑。”
荀若琪格格笑了一阵,心情稍好,说道:“男大当婚,师公这么上心你的婚事,你还不成亲?也好让他老人家安心。”裴承焕道:“女大也当嫁,你小心三哥、三嫂再催你。”荀若琪道:“让他们催就是了,反正本姑娘不着急。”裴承焕道:“等师父回来了,让他也对你的婚事上上心。”荀若琪秀眉一挑,说道:“你敢?”裴承焕笑道:“隔代亲没听过吗,师父这么疼你们,肯定会对你上心。”荀若琪意态闲暇,说道:“难道师公不疼你这个小徒弟?他老人家快回山了,你还是专心些吧,别总让他操心。”
裴承焕坐在石琴上,眼光垂地,沉默不语,师父和师兄们关心他的婚姻大事,他自是十分感激,给他匹配的姑娘也不是不好,只是他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抵触,总是不想愿意,至于是什么愿意,他也说不明白。倘若师父回来,真的问起,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正想着心事,忽听荀若琪叫道:“清雪姐姐!”他心中一震,急忙起身瞧去,一林子粉红花树丛中,哪有半个人影?远处长长的山道上也是空空如也。转头见荀若琪还坐在原处,却已笑的弯下了腰,笑了好大一会才缓过来,说道:“我也就随口一叫,你便这么激动?”裴承焕这才知道她是故意诳骗自己,瞪她一眼。
荀若琪得意的道:“我一句话就探出来你心里在想什么,聪明不聪明?”裴承焕道:“就你鬼心眼多,越学越坏。”荀若琪道:“我说呢,大伯、二伯给你介绍这么多家姑娘,不是一个都入不了眼,而是一个也入不了心。清雪姐姐走了十年了,一直没有音信,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是什么样子,还能不能见得到她?”
刚说到这里,花树丛中人影一晃,郑延恒匆匆跑来。荀若琪冲着他远远的身影白一眼,说道:“欠揍的又来了。”郑延恒跑到石琴之前,说道:“小师叔和大小姐都在呢,有个好消息告诉大小姐。”荀若琪看他一脸坏笑,已知道他要说什么,脸色一沉,说道:“不听你说话,快滚。”郑延恒道:“二伯在东越国的一个朋友,带着他公子来了,要和你见面。”荀若琪怒道:“还不滚,讨打是不是?”起身向他打去。郑延恒一笑避过,远远跑开,说道:“你快些去,客人等着呢!”
荀若琪气呼呼的,伸手在石琴弦绳上乱拨一气。忽听裴承焕说道:“师父回来了,你若不想见,正好可以去他那里避一避。”荀若琪心头烦乱,说道:“刚骗过你,还来骗我,一点新意没有。”裴承焕向空中指一指,荀若琪抬头,果见神方鸟自群山万壑间飞过,向着庭院而去。两人忙向前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