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算计(1 / 1)

窗外风大雨急,陆骁刚刚打完了几通电话,正站在窗前凝视无边的黑暗,沉思。

这些年来他多多少少能从校报上看到些外面的事情,他知道无数人曾试图给陆家人背后捅刀子,虽然都被见招拆招的化解了,但是危机从来都不曾消失过。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陆骁身为陆家儿郎,做事必须以陆家的利益为第一优先考虑级。

况且离婚是大事,他不可能来个先斩后奏,将自家父亲置于尴尬的境地,因此他将两位父亲请了过来。

兵对兵,将对将,程展这只老狐狸,就让两位父亲去应付吧。

这样一来,虽然看起来已经很稳妥了,为求完全,陆骁还是打算请另外一人来镇场子。

天边一道炸雷响过,陆骁收回视线,接通了恩师的联络器。

联络器那头,睡眼惺忪的人被吵醒了美梦,然而见到来电之人时,他却丝毫生不气来,他披上睡衣走到书房去说话。

此人正是伯阳城的城主聂英,他的女儿聂琳与陆骁是同学,而他本人,则是陆骁的老师兼救命恩人,陆骁很是信任尊敬他。

点燃一根烟,吞吐几朵白色的烟圈,聂英听陆骁说明情况后,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烟灰掉落,红色火光在视线中张扬,聂英尽量平静地看向通讯器,答应稍后就来。

很快,陆氏主宅、程氏主宅,以及伯阳城城主府,分别驶出一辆黑色的轿车,赶向郊外。

车上,陆春秋一脸淡然,程展眉头深锁不断骂人,城主聂英则始终微笑着,除了手有点抖。

同样是深夜被吵醒,程展的态度比聂英差远了,车子一路开来,他便骂了一路。

先是骂陆骁翻脸无情,接着又骂程简朽木不可雕,最后还骂到了路春秋与周渊身上,说一定是他们非要掺和,不然事情不可能闹大。

程策瞪了程展一眼不说话。陆骁哥哥要离婚了,以程策对程家人的了解,不下绊子不使坏夺回财产是不可能的。

他要隐忍,要时刻关注程家的动静,要帮助陆骁哥哥全身而退。

说他年少轻狂也好,说他盲目崇拜也好,总之,小小的少年自认已经可以顶天立地。

很快,三辆车先后抵达别墅,停进了车库。

打开门,大人物们彼此点点头算是寒暄过了。

陆骁在大厅接待了来客,程简直接没有露面,深受打击的他非但没有失眠,反倒是呼呼睡了,像是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得到解决似的。

程展觉得程简这时候还能睡着简直是在作死,气得让程策立马去喊程简滚过来。

等程简迷迷糊糊、衣衫凌乱地挪了过来,程展直接一个耳光甩了上去。

“啪”的一声,在宽阔的大厅里,尤其响亮,甚至盖过了外面的风雨声。

程简不困了,他看着桌子上放着的离婚协议书,整个人彻底地清醒了。

他终于发现陆骁在玩真的,即便在他睡觉之前他还在担心着,他都没有比现在更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看看,来的都是谁,陆春秋带着周渊,谁不知道陆家真正拿主意的是周渊!

聂英也来了,天,聂英是城主,聂英跟陆家关系匪浅。

程简跌坐在了椅子上,他无助地抬头看向了陆骁,而陆骁正在招呼聂英根本懒得看他一眼。

陆骁与聂英握手,道:“深夜了还麻烦老师你亲自过来一趟,学生心中不安。”

老师?学生?陆骁什么时候成了聂英的学生?

聂英察觉到程简的目光,转过头来微笑解释:“聂某不才,怀远军校终身荣誉教授。”

周渊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聂城主过谦了,五星荣耀奖章获得者,怎么能说不才呢?你要是不才,那我和老陆岂不是也不学无术?”

聂英哈哈笑着:“老周说笑了,来,抽根烟?。”

周渊摆手:“聂城主辛苦了,要不我去给你泡壶龙井提提神?抽烟有害健康嘛。”

“不用了,我精神着呢,老周坐我这一起看看离婚协议有无不妥吧。”聂英招呼着,显然不把自己当外人。

程简全程盯着聂英,直到聂英坐下,他才诧异地看向程展,这是真的?城主是陆骁的老师?

程简的目光有责备,有愤怒,程展神色变了变,尴尬地点点头。

他是心虚的,程氏原来的家主是他的弟弟程鹏,程鹏死了才轮到他,他是不可能真心对程简好的。

关键的消息,重要的人物,全都刻意瞒着程简,程简自己无心向学,自然也就不会知道。

他见重要人物时,总是带着程策,并对外声称,程策是次子要多见见世面。事实上,程策是程展的长子,然而程展这样做却为他赢得了美名,人人都夸他对程简好,其中冷暖只有程简知晓。

程简的目光让程展很不舒服,不过,程展知道程简现在有求于他,没有胆子在这里发作,程展便底气足了,坐直了身体。

程氏父子这短暂的目光交流,尽数落在了周渊的眼中。

他的视线越过协议文件,扫了眼宝贝儿子陆骁。

他儿子这么优秀,怎么就看上了程简这个不学无术的蠢货了呢?看来还是年少误人啊,要不是宝贝儿子非要跟程简结婚,他一定会挑个更值得宝贝儿子的男子,免得儿子遭受今日的苦楚。

现在看来,离婚对儿子来说算是及时止损。

这个婚,他一定会帮儿子离掉的,自己的儿子自己疼,谁也别跟他耍心眼。

周渊看了陆春秋一眼,陆春秋会意,开口道:“好了,聂城主过目过了,协议没有问题,现在两家人再先把协议都看一遍,没有异议就签了吧。”

程展可不乐意了,感情完全没有他说话的份?那好,他自己找戏。

他拍案而起:“慢着,等我教训一下这个不孝子再说!”

说着他便一把揪住程简,一脚踹了上去,顺势将程简提着进了旁边的客房里,关上门后却琢磨起了歪点子。

程策见这一教训就教训得没了人影,急忙找了过去,推开门,他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只听程展说道:“你不会去偷他的私章吗?偷了私章赶紧把培育文件签了,然后想法子拖一拖离婚日期,等孩子培育出来他就离不成了!”

程简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一招确实高,虽然他平时对程展很有看法,但是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啊。

他简直要佩服程展的这神来之笔一般的计策了,兴奋间他对上了程策的目光,他想分享这个好消息,他终于可以拖住陆骁了,谁知,程策一点都不高兴,眼神反倒尽是鄙视和嘲讽。

程简觉得程策的目光好刺眼,责备和鄙视得太过赤.裸。

程简移开视线,不打算理会程策,他答应程展:“也只好这样了,就算离婚了也能打亲情牌复婚。”

程策简直惊讶到了极点,可越是这样,他越是要装作很赞同的样子,以便掌握事情的进展。

他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在程展身侧坐下:“这个主意不错,你们打算怎么拖延时间?”

故作欢喜间,程策的小心脏紧张得碰碰乱跳:看,他在做卧底,他在做间谍,陆骁哥哥知道了一定会夸奖他的!

程展为自己的计谋感到由衷的得意,他浑然不觉亲生儿子的异心,道:“怎么拖延时间?看我的。”

忽然,程展捂着胸口倒地,心脏病“发作”。

程简将这个消息告诉陆家人之后,陆家人的脸上全都写着大写的不信。

尽管不信,却没有证据拆穿程展,只好去找医生。

救护车显然是不能请的,没人丢得起这个脸,媒体那里掩饰不过去。

陆骁让达伦去主宅接陆氏的私家医生过来,程简却坚持要送程展去医院。

陆驰虎着脸瞪着程简,冷笑道:“医院?好让你们拖延时间,想出恶心人的点子来坑我弟弟?”

陆骋一锤定音:“想都别想,没做亏心事的话就在这里就诊!出了人命我负责!”

程策已经折服在陆家哥哥的强势下,崇拜的目光露骨到不行。

趁着程展装病、程简装着照料程展的时候,程策偷偷钻到了陆春秋与周渊身边。

事关重大,陆家的两位大哥性子太烈,说不定一知道程简的诡计就要直接蹦了程简,还是直接找老一辈的稳妥。

程策的聪明才智在这时候显露无疑,他去找陆家最能拿主意的人,省事又安全。

只是,聂英这个人程策不熟,他不想让聂英旁听,便将陆春秋和周渊叫去了一旁。

聂英含笑看向程策,虽然他听不到程策在嘀咕什么,但程策的表情瞒不过聂英的一双眼。

在军校时,聂英可是有“老狐狸”的别称。

情绪的掩藏,时机的审度,出手的轻重,全都堪称教科书级别。

他觉得程策一定是在透露情报给陆家,虽然猜不到具体是什么,但是他肯定,一定是程家想要害陆骁。

程策说着警觉地抬起头瞪着聂英,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总是对聂英怀有敌意,像是聂英会抢走他心爱的什么东西似的。

直觉是个可怕的东西,程策一心为陆骁着想,他觉得聂英这个人乖乖的,也许会对陆骁不利。

出卖完自己的老爸和大哥后,程策去找陆骁,他得提醒一下陆骁,聂英好像不怀好意。

然而此时陆骁并不在客厅里,因为就算是为了面场上好看一点,陆骁也要去看一下程展,因此程策找到陆骁的时候,陆骁正在程展躺着的房间里。

推门而入,程策一眼就看到程简在耍流.氓。程简整个人挂在了陆骁的身上,哭得梨花带雨,像个怨妇。

而陆骁则直接一把将程简搡到了墙上,道:“滚开,别脏了老子的衣服。”

结果程简又要向陆骁扑去,却叫陆骁直接侧身避开,让程简扑空摔倒在地。

程策觉得真他妹的开了眼界了,原来一个人不要脸到了一定的境界后居然可以如此厚颜无耻,他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堂兄呢?真恶心!

还口口声声说陆骁哥哥对他惟命呢,还曾经大放厥词说陆骁哥哥一定会接受亚度尼斯呢,简直就是个智障。

现在这个情况简直就是在自打耳光嘛,以后不要再说他是他的堂兄了好吗,简直恶心人。

程策混忘了聂英的事,找了个借口将陆骁诓走:“陆骁哥哥,周伯父找你有事。”

周渊是陆家的主心骨,听到周渊有事找,陆骁立马往外走去:“医生马上就来,程策你看好你大哥。”

程策忙不迭点头,恨不得将陆骁被程简摸过的地方都洗一遍才好。

这可怕的占有欲,程策低下头,红了脸。

陆骁与程策擦肩而过的时候,程策轻声道:“陆骁哥哥,我今晚说的那句话是认真的。”

陆骁停下,面无表情地拍了拍程策的脑袋:“胡闹。”

陆骁离开后,程策咬紧牙关才没有哭出来。不能哭,陆骁哥哥需要他,他要勇敢!

程策握紧了双拳,开始忽悠程简什么时候偷私章才合适。

陆骁被周渊拽着去了楼上书房,父子俩默默相对,一时无话。

周渊思忖良久,抬头看了眼外面的暴风雨,问道:“彻底死心了没有?”

陆骁坐下:“父亲,儿子不孝,连累你受苦了。这个婚必定要离,我不想拖。”

周渊松了口气:“好孩子,交给我来处理,你赶紧联系军校那边,别耽误了事业。”

陆骁给周渊倒了杯水,亲自递给了周渊。

他想了想,问道:“父亲是打算将离婚的事秘而不宣吗?”

周渊知道小儿子很聪明,只可惜错付了一片痴心,一旦冷静下来,小儿子绝对智勇双全。

周渊赞许地点头:“没错,现在对外宣布离婚的事,对你对陆家都大为不利,对程家亦然。”

陆骁看向闪电撕裂的夜空:“面场上的事父亲比我更懂,父亲拿主意就好,只要能离婚就行。”

周渊站了起来,走到陆骁身后抱了抱陆骁:“好孩子,你长大了,我终于可以安心了。”

周渊带着陆骁下楼,自始至终没有提程简要偷私章的事。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要是他让陆骁知道程简在算计什么,陆骁会更加心痛。

陆骁已经被程简伤得体无完肤了,周渊心疼得恨不得找人打一架以泄恨。

到了楼下,周渊让陆骁去招待聂英,他则带着陆春秋进了书房,同时叫上了两个双生子。

背着陆骁,周渊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双生子惊叹世上果然有这样不知廉耻的人,真是开了眼界了,两人气得不轻,扬言要让程简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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