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深,今天,妈就给你一个选择,如果你选择舒晓,那么我们就断绝母子关系,从今以后你再也不是我顾家的人,我们顾家人的恩怨情仇也与你再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选择妈,你还是我顾庭玮的好儿子。”
“选择妈,还是选择她,邵深,今天当着我们顾家亲友的面,你给我一个明确的交代。”
“妈……”顾邵深用力咬紧牙关,性感而分明的喉结在他喉咙处上下滑动,他回头看向舒晓越走越远的单薄孤影,终于用力吸一口气,低声道:
“我姓顾,永远都是顾家的人。”
“既然这样,妈要你把你手里的脏东西扔掉。”顾庭玮的呼吸平稳了许多,他看着顾邵深,神情里已经多了几分暖意。
“好。”
内心的纠结令顾邵深薄唇发颤,他微微低着头,将手里的黒木盒丢入脚边的垃圾桶里。
“咚!”
重物*的声音。
舒晓的背影隐隐颤了颤,她没有回头,只是嘴角无声的牵动,加快了脚步,逃也似的出了门去。
因为刚刚脸上的那一记重击,殷红的血液此刻从她鼻子里流出,和着脸上的水迹,一滴滴的落在白色的地板上。
顾邵深站在墙边,失神看着那道渐渐远去的瘦影,淡淡的雾气在他漆黑的眸子里渐渐扩散。
“邵深,过来坐下吧。”顾雨嫚离座走过来,轻手挽住他的胳膊:
“反正这里没人欢迎她,走了不是更好么?”
顾邵深没有回话,只是强壮的双手在两腿外侧紧攥成拳,虎口处,昨夜留下的伤痕被挣裂,一条条血线在他的肌肤上变得越来越清晰。
……
离顾家别墅不远的路边是一座公园,夜色中,几处被树影遮掩的长凳上有热恋中的情侣在接吻。
舒晓坐在最靠近街道的那处空座上,身侧的路灯已经坏掉,昏黄的灯影在上方忽明忽暗的打在她憔悴的脸上。
脸上的水迹已经被她擦去,鼻血也已经止住,只是左脸上还时而传来清晰的刺痛。
其实,她两年前与顾庭玮会面的时候,顾庭玮就已经表现出了对她的敌意。
舒晓清楚地记得,那天,顾庭玮冷着脸对她说:
“舒晓,邵深想娶你我不反对,但有些话我必须跟你讲清楚,我希望你能做一个守规矩的妻子,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天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以后不守妇道、耐不住寂寞,做出损害我们顾家声誉的事,到时候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舒晓,你配不上他,选择了这条路是你自作自受。”
说完这席话后,顾庭玮就起身去了她的卧室,直到舒晓和顾邵深回去的时候也没再露面。
舒晓知道“一入豪门深似海”的道理,顾邵深也提前对她说过他母亲的脾气不好,所以当时她也没有在意。
只是,结婚后的舒晓才渐渐明白,顾庭玮似乎早料到了顾邵深会冷落她,所以才会提前警告她要“守妇道、耐得住寂寞”。
舒晓和顾邵深的婚礼举行的很仓促,只是简单的办了几桌酒席,赴宴的仅有舒晓以前的几个同事和好友,顾家的亲戚没有一个人参加。
结婚后的两年,舒晓也再也没与顾庭玮会过面。
而经过了刚刚这一次的会面,舒晓更加清楚地认识到顾庭玮对她的抵触。
这种抵触不是因为舒晓与顾家身份与地位的悬殊,也不是因为婆媳之间与生俱来的不对眼,倒像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敌对,一种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的深仇大恨。
这时,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以极快的速度在街道上驰过。
眼角余光里仿佛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掠过,驾驶座上的男子凝眸向后视镜里望去,在看清坐在长凳上的那个女人的这一刻,他用力踩下刹车。
流线型的高级豪华轿车以极快的速度倒行而回。
“一个人?”
耳畔倏然响起一道醇厚的男中音,在喧杂的街边,它犹如清泉流水般有着种幽静而清凉的意蕴。
舒晓微微抬起头,或是因为不相信这种巧合的缘故,她看着男人那张极英俊的脸恍惚失神。
“穿这么单,不冷么?”顾擎帆抱起双臂,在闪烁的灯影里俯瞰着她:
今夜的舒晓穿着一身海蓝色吊带连衣裙,V领高敞,两条纤细的玉臂和胸部以上绝大部分雪白姣好的肌肤都流泻在外。
着装大胆而性/感的舒晓,他还是头一次见。
这样的她,似乎更美。
“还好……”
舒晓的嘴角浅浅地勾了勾,然后她低下头去,两双蒲扇般的睫毛遮住她眼里的凄凉。
“……”
顾擎帆的唇角微勾了勾,他看出她左脸上的红印,那是蓄足了力气打下来的巴掌留下的痕迹。
然而,他没有点破,只是英朗的眉心深深一蹙,仍然站在原处,默默地注视着她。
迎面而来的凉风恰好被他高大的身子挡住,这瞬间,舒晓忽然觉得不再那么冷了。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各自沉默良久。
“咕噜……”
细微的声响打破了此刻的寂静。
声音来自舒晓空荡荡的胃部。
“我去对面买些吃的,等我。”清浅的落下一句话,顾擎帆转身就走。
“不用的。”舒晓抬起头,清澈的双眼里流露着寡淡的疏离:
“顾先生,我不饿,不用麻烦了。”
“哦?你不饿啊。”顾擎帆回头看向她,轻笑道:“你看样子还没有吃晚饭,我正巧也没有,去买些,顺便也给你带一份?”
舒晓神色微微恍惚,过了几秒钟,微微发紫的唇瓣间才发出淡淡的音节:
“那好……”
如果只是顺便带一份的话,也好。
顾擎帆嘴角轻勾,转头向街对面走去。
和弦的来电铃声响起来,顾擎帆接起,淡淡道:“我忽然有点急事,可能要晚些才能过去。”
“嗯,也好,你们不用等我。帮我祝邵深生日快乐。”
近十分钟后,顾擎帆去而复返,他走近了才发现,舒晓已经睡着。
她倚在长凳上,仰面向上,因为冷的缘故,即便是睡着了,她的身子仍然蜷缩着。
这其实是个娇弱的女人,若是仔细保养、修饰一下的话,她完全可以展现出她娇美明媚的一面,可她的脸色偏偏总是这么憔悴,而且,她喜欢用修长的刘海遮住脸,喜欢用冷淡的外表把真实的自己严严实实地藏起。
23岁的女人,正值人生最美好的年龄段,这样的女人,生活本该是无限灿烂与美好的,可是,她却像朵缺乏雨露滋养的花儿,早已提前憔悴枯萎了……
顾擎帆看着舒晓失神片刻,轻手将买来的两份晚餐放在长凳上,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衣。
“哇呜、哇呜……”
响亮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一辆警车在路中央疾驰而过。
舒晓被惊醒,她撑开沉重的眼帘,映入视野的首先是一只好看的耳朵还有一头乌黑的短发。
“醒了?”
感觉到肩头的异动,顾擎帆侧头看向她:
“如果没睡够的话,我的肩膀可以多借你一会儿。”
舒晓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正枕在顾擎帆的肩头,她的身上密密实实的盖着一件西装上衣,上面依稀有上等布料的自然香还有男人身上余留下的薄荷凉。
而现在的顾擎帆,上身仅剩下一件白色单T恤,裸露在冷风里的坚实手臂上已经起满鸡皮疙瘩。
为了方便舒晓倚靠,他的坐姿很靠下,舒晓睡了近两个小时,他一直保持着这种坐姿,身板早已僵硬。
“你先醒醒神,刚买的汉堡凉了,我拿去热一下。”
话音落下,顾擎帆已经站起来,提起手边的两份晚餐向前走去。
夜风寒凉,冷的清晰透彻,舒晓恍惚地坐在原处,她定定看着顾擎帆冷得有些发颤的背影,这一刻,双眼忽然开始模糊。
……
“邵深,婧姚,你们看,那个人是不是舒晓?”
顾雨嫚停下脚步,远远指向坐在街灯下的女人。
“好像真的是晓晓姐……”安婧姚也不由停下脚步,一双晶莹的翦眸里浮现出丝丝的关怀:
“她这么晚了不回家,真担心她万一遇到坏人该怎么办,邵深,我们过去看看她吧。”
她的话音未落,顾邵深已经从她身侧走过,行色匆匆的向着舒晓所在的方位而去。
“晓晓,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干什么?”
右后方倏然传来一道温儒的声线,磁性、清澈而又熟悉。
舒晓循声望过去,果然是顾邵深。
他脚步匆匆的向着她走来,昏黄的光线将他衬得更加漠冷庄重,仿佛一个不可一世的王者。
“为什么不回家去?”顾邵深浓黑的眉峰微锁着,俊隽的脸上依稀有几分不愉:
“你身上怎么穿着男人的衣服,谁的?”
舒晓淡淡看着顾邵深,憔悴的脸上笼上一线清冷:
“顾邵深,我该怎样理解你的意思?关心我,还是兴师问罪?”
“……”
顾邵深的表情微微僵滞,他站在舒晓面前,当看清她过于憔悴的面容时,他的表情渐渐变得温和:
“晓晓,我只是在担心你,最近不安全,这么晚了,你不该一个人在外面。”
“我也不想一个人。”舒晓轻挽起嘴角,对上顾邵深眼底的温和,她的语气已经不再那么冲:
“我选择了要来就没有打算离开,是我冷脸贴上热屁股,有人赶我走,没有任何人站在我这边,没有谁帮我说过一句话……
“你是个好儿子,不肯违逆你的母亲情有可原,当她侮辱我、打我耳光的时候你保持沉默我也没有意见,可是,顾邵深,你不应该一个短信把我招了来,然后又当着众人的面矢口否认,你更不应该口口声声说着关心我,却屡屡做着伤害我的事。”
“嗯?我有给你发过信息么?”顾邵深璀璨的眼里依稀绽放出几分诧异。
舒晓是个不会说谎的女人,在顾家大厅里,当舒晓说出是他让她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这件事里有猫腻。
顾庭玮痛恨舒晓,这是顾家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实,顾邵深正是因为深知这一点,所以才对舒晓隐瞒了顾庭玮今晚为他举办生日宴的事。
然而,似乎有知道内情的人在故意从中挑拨矛盾。
两个人沉默僵持的时候,顾擎帆提着两份外卖自街对面走了过来。
望见顾邵深,他黝黑的眸子里有一丝异样迅速掠过,随即,他风轻云淡地勾唇:
“邵深,真巧。”
“巧……”顾邵深转头向声音来源处望去,所有的情绪被他尽数敛于眼底,他的声音同样的波澜不兴:
“来看看我的妻子,你呢?”
顾擎帆此刻像是漫不经心地看向舒晓,嘴角轻勾起好看的弧线:“我也一样。”
一样?
这似乎仅是一句漫不经心的敷衍,可是,舒晓怎么觉得话里包含了另一种深意?
“……”
顾邵深别有意味地笑了笑:“听说你最近对晓晓很是照顾,我代她谢谢你。”
“这倒不用,都是我应该做的。”
顾擎帆仍然浅笑辄止、风轻云淡。
只是,若是凑近了仔细去看的话会发现,他那双黝黑澄澈的眸子里此刻分明凝聚了浓厚的情绪——
这种情绪像是担忧、像是害怕,像是身患绝症的病人在等待医生告知诊断结果前的惶恐与心悸,又像是即将被执行死刑的罪犯的无助与凄茫。
“呵呵……”
顾邵深察觉出顾擎帆的表情变化,这一刻,他轻笑出声,他微微欠身,宽厚的大手轻拉住舒晓干瘦的小手:
“小舅把衣服给了你,宁愿自己挨冻,看样子他挺关心我们小辈的,晓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怎么能让长辈受冻?”
舒晓睁着双眼,恍惚看着不知名的方向,身子像只木偶似的随着顾邵深向上的拉力站起来。
刚刚是她听错了么?
刚刚顾邵深是不是称了“小舅”?
原本盖在她身上的那件男士西装随着她的站起滑落在她的脚边。
“舅舅,晓晓处世经验不多、思想单纯,许多人情世故并不懂得计较,我代她向你说声抱歉,希望你不要见怪。”
顾邵深俯身捡起那件手工西装,用干净的右手拂去沾在上面的灰尘:
“你的衣服,还你。”
说话的时候,顾邵深好看的嘴角一直勾着淡然无害的笑意,对长者应有的礼貌,一点也没有少。
而这一次,舒晓也听的真真切切。
“好……”
顾擎帆纤薄的双唇轻轻启开,他深掩起眉宇间那丝情绪,随手接过自己的西装,却只是彷徨的搭在臂弯间,忘了穿。
“这么冷的天还穿这么单,一点也不懂得照顾自己,真拿你没办法。”顾邵深除下自己身上的外衣,轻披在舒晓肩头:
“晓晓,叫舅舅了没有?”
“……”
舒晓用力回了回神,她淡淡地看向仍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处的顾擎帆,低低地唤道:
“舅舅。”
周围的空气仿佛因着这一声呼唤忽然震荡起来。
顾擎帆仅是无事般地笑了笑,他的右手里提着那两份刚热好的虾仁汉堡,心里有一种失落如黑烟般渐渐扩散。
顾邵深出生在单亲家庭,因为由母亲一手带大,所以随了母亲的姓,他上面有两个舅舅,一个年近四十,另一个是顾邵深的姥爷老来得子,仅比顾邵深大几岁。
顾擎帆就是顾邵深那个年龄仅比他大几岁的亲舅舅——
这个认知在舒晓脑海里反复回荡着。
此刻的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顾擎帆对她的事情总是了如指掌。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顾邵深在她口袋里发现顾擎帆的名片后,反应会那么的剧烈。
他们一开始就心知肚明,只是谁也不去点破。
唯有她一个人蒙在鼓里,像是陀螺似的被他们玩得团团乱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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