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邵深醒了,因为还不适应明亮的光线,他那双好看之极的双眸紧眯着,或是舒晓看的恍惚原因,这一刻,他的神色里分明流露着一丝意外与欣喜——
就仿佛一个受了伤害和委屈后的孩子,在最脆弱、最需要关心的时候见到了他最渴望见到的人。
“舒晓,你还舍得来看我?”
顾邵深浓黑的眉峰微微敛拢,随着意识的渐渐清醒,他眼里那丝柔光被他迅速藏起,他的嘴角浅勾起一道揶揄:
“顾擎帆呢?他没陪你一起过来?”
或是因为没料到顾邵深的脸色会变得这么快,舒晓望着他,眼神里流露着明显的惊愕。
“顾擎帆是你的舅舅,我和他之间不可能有什么。”舒晓定了定神,她的嘴角无力的挽起,语气渐渐变得淡漠:
“顾邵深,我不像你,可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你的舅母接吻,你为了她可以毫不犹豫的放下尊严、义无反顾,这才是真爱。”
舒晓的声音顿了顿,讽刺的意味,在她眼里流露的更加清晰:
“你为她喝到昏迷不醒,她知道么?”
“我不是因为她才会喝酒,我……”顾邵深浅啡色的唇瓣微微张开,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曾经,对于这个舒晓的女人,他只觉得怎么伤害也不够,他先是让她死心塌地的爱上她,等到结婚后,却刻意的冷落她、疏远她,故意制造出那么多的绯闻、那么多的假象,只为了令她痛苦、令她难受。
他从不怕她误会,只怕她误会的太少。
然而,顾邵深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到了今天,这个女人已经渐渐变得淡漠无谓,当她再次误会他的时候,饱受煎熬、心如刀割的反而成了他。
“我曾经和安婧姚好过,现在,你也已经在顾擎帆身上找了回来……”
顾邵深缓缓闭上眼,极其英俊的脸上覆着疲惫的情绪:
“晓晓,是我这两年没照顾好你,是我忽略了你,你才会跑到别的男人的chuang上,是我自己没把你看好,这顶绿帽子我顾邵深认了,这件事我也不再追究下去,但从今以后,我希望你和他适可而止。”
“呵呵……”
顾邵深明明是服软的话,却像是在舒晓心里狠狠插了一把刀,她艰难的汲了口气,嘴角挽着笑意,眼神却寡淡哀凉的仿佛要滴出鲜血:
“顾邵深,你认定了我是个荡.妇,认定了我像你一样没有原则、恬不知耻。今晚,我会证明给你看。”
说完,她拎起手包,转身就走。
“舒晓,你去哪?”顾邵深突地坐起来,他盯着舒晓的背影,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染上明显的情绪。
舒晓的脚步停下,她没有转身,只是淡淡看着门口的方向:
“。”
“不止是顾擎帆,我还会找不同的男人,顾邵深,我想要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淫娃,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话音落下,她重新迈开脚步,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舒晓,你给我站住,今晚你哪也不准去。”
“站住。”
“回来!”
顾邵深忽的下了病chuang,赤着脚追到舒晓身后。
舒晓胳膊上隐隐作痛,已经被顾邵深抓住。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顾邵深挡在舒晓正对面,他宽大的双手紧攥着舒晓纤细的手臂,原本扎在他手背上的针在刚刚他下*时被挣脱,鲜红的血液漫过他的手背,沿着他的手背一点一滴的落在舒晓雪白的胳膊上:
“他们都在逼我,现在连你也逼我,舒晓,你究竟要我怎样?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
因为酒精中毒后的过度虚弱,他的身子在颤抖,他用力的抓着她,十指深陷进她柔软的肌肤里。
然而,舒晓竟然忘了痛。
她看着眼前这个面色哀凉的男人,忽然想起他喝醉的那晚同样说过类似于周围的人都在逼迫他的话。
他说他活的很痛苦。
他无法像别人一样,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爱、去生活。
“我没有逼你,也没有羞辱你,是你一直在羞辱我,这两年,饱受痛苦与煎熬的人从来都只是我……”
舒晓努力回了回神,那晚,顾邵深对她所说的每一句情话都像回放般在她脑海里清晰的回荡着:
“与你结婚之前,周围的人都在劝我,他们说我们不般配,劝我不要嫁给你,当时是我天真无知,误以为只要有爱情一切障碍都可以跨越,现在我明白了,当初你追求我、向我求婚只是为了与你所爱的女人置气,这两年你在外面找不同的女人,只是在她们身上寻找你所爱的人的影子。
“顾邵深,现在你爱的女人回来了,我也看透了,我配不上你,你也根本不爱我,我累了,这场婚姻,我熬不下去了,我退出。”
说话间,舒晓挣脱了顾邵深的双手,同时在他胸膛上推了一把。
然而,她没曾想到的是,往常健壮有力的顾邵深此刻竟这样虚弱,他向后退了一步,高大的身子“咚”的跌坐在地。
“晓晓……”
顾邵深怔怔的坐在地上,未完全消解的醉意和着浓厚的凉在他璀璨的眸子里交织、挣扎着,寡凉的光线映出他脸上那缕薄薄的情绪,分明是悲痛与哀凉。
舒晓的身子不由震了震,当望见他这副模样的时候,她的心里竟然还是隐隐作痛。
她用力吸了口气,深藏起眼底那丝动摇:
“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可怜,我了解你,你的虚情假意骗不了我,我明天就会请律师跟你离婚……”
“顾邵深,我们法庭上见。”
说完,她转身,微低着头向门口走去。
两条身影,却在这时候挡住了她的去路。
“呦,这是要反了天了么?”女人比舒晓稍矮一截的,却硬生生的阻在舒晓面前,她微抬着头瞪着舒晓,目光因为嗔怒而凌厉:
“当初答应嫁给邵深的是你,现在提出离婚的也是你,你把我们顾家当成了公园么,以为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吗?”
“才短短两年就开始见异思迁了,果然是有其母就有其女,一样的践人胚子。”
舒晓停住脚步,在听到顾庭玮提及母亲的这一刻,她冷淡的脸上还是流露出一丝抵触。
然而,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默不作声的侧身自顾庭玮身边走过去。
舒晓不清楚她的母亲与顾庭玮之间有怎样的过节才会令顾庭玮每逢见到她的时候都不忘了恶言相向,她也不想知道,与顾邵深离婚以后,就算顾庭玮再刻薄也与她不再有一点关系。
“你以为这婚是你想离就离的么?”
顾庭玮转头看着舒晓的背影,眼里流露着明显的鄙薄:
“姓舒的,你也太低估了我们顾家的实力,我们顾家不同意离婚,我看在g市哪个律师敢站出来帮你打这场官司。”
脚步声猝然止住。
舒晓怔在原地,此刻,她清亮的双眸里依稀浮现出几许凄凉。
她不明白,为什么顾庭玮对她这么抵触、这么仇视,却又这么强烈的反对她与顾邵深离婚。
她的嘴角勾了勾,这才发现连多说一句话的情绪也提不起,她用力吸了口气,加快脚步走出门去。
“哼,不知深浅的东西。”顾庭玮对着舒晓的背影轻嗤了一句,待舒晓走远后,这才向着顾邵深走去。
此刻,顾雨嫚已经将顾邵深扶了起来,用消毒棉球摁在他手背的针眼上帮他止着血。
“你也看到了,姓舒的根本就没把我们顾家人放在眼里,邵深,妈没有想到,你连她这样一个女人也管教不好。”
顾庭玮走过来,脸颊因为过度的愠怒而涨的通红。
顾邵深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腿部的方位:
“妈,不是她的错。”
“你竟然还帮她说话?”顾庭玮快步走到顾邵深面前,胸口明显的起伏着:
“你看你都伤成什么样了,她不知道关心你,反过来还落井下石把你搞成这个样子,邵深,你说她没有错,那么你告诉我,难道还是妈错了不成?”
顾邵深仍然低着头,各种情绪在他眼里如针芒一般纠结着、扎刺着。
“姓舒的是那个贱妇的女儿,你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过,会让她生不如死、让她尝尽痛苦的滋味,现在倒好,你反倒偏向起她来了。”
“邵深,今天我要你再对我保证一次,你要保证你永远不会对姓舒的动心。”
“妈……”
顾邵深抬起头,墨黑的双眉因为情绪的纠结而颤动:
“妙妙的死跟晓晓没有直接关系,你真正恨的人是穆姿雅,母债女偿也是天经地义,只是,我不明白,同样是穆姿雅的女儿,为什么你可以那么喜爱安婧姚,却唯独把恨全部加到晓晓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