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渔舟今天是被纪明城拉过来的,纪明城这老光棍今天无事,撺掇着出来喝酒解闷,他今天有空,便过来了。
一下车,他就看到那个女人坐在那里,对面一个男的正喂她吃东西,俩人有说有笑的。
江渔舟嘴里嗤了一声,径直就朝这边走过来了。
“哎,走错了,那边,那边。”纪明城不明所以,在后面叫他。
江渔舟脚步不停。
纪明城顺着他眼神看了一眼,明白了,“嘿,你小子……”
到了桌前,江渔舟停下,没出声。
坐着的人抬眼,看到他,站了起来,“江总,怎么是你?”
江渔舟往边上瞥了眼,“和朋友来喝两杯。”
婚礼那天,都打过照面,向晚朝他旁边的人示意了一下,“纪队。”
纪明城朝她乐了一下,眼睛看向她对面的年轻男人。
向俊早就站起来了,他看着江渔舟,一脸的不可思议,向晚对他说了句:“还不叫人。”他才像反应过来似的,开口叫了声:“江总。”
“他是我弟弟,向俊。”向晚开口介绍说。
江渔舟冲他点点头,目光转过来,看着向晚,“我们——能坐下来吗?”
向晚:“请坐。”又朝里边招了招手,“老板娘,再来两盘龙虾,四扎啤酒。”
“一盘够了,另外再来一盘牛肉和花生吧。”纪明城说。
几个人坐下。向晚在桌子底下踢了向俊一下,眼睛却看着江渔舟,说:“我先敬江总一杯吧,向俊以后在你公司上班,还请您多多关照。”
江渔舟端起酒,两人碰了碰,“我看了他档案,还不错。”
向晚敬完酒后,向俊也站起来敬了他大老板一杯,这样的机会多难得啊,只是他心里多少有点奇怪,他姐怎么会跟大老板认识?
之后,向晚又敬了纪明城,“纪队,上次的事谢谢你,我先干了。”
纪明城乐呵呵的,喝完酒大手把嘴巴子一抹,说:“听说你是跆拳道黑带,改天有机会咱俩切磋切磋如何。”
“大老爷们跟女人切磋什么?能不能别这么好斗。”向晚还没说话,江渔舟就瞥了纪明城一眼。
纪明城靠椅背上,“这叫以武会友,懂么?当初咱们几个不就是这么认识的?”
江渔舟嗤了一声,“真想打,改天我陪你练练。”
“你说的啊,到时候别推脱说没空。”纪明城说着,和他碰了一杯。
向晚在一旁插不上话,端起杯子自己喝了一口。杯子刚放下,旁边的人凑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句:“改天咱俩切磋一下。”
向晚微微一愣,抬眼瞧见对面的俩人都望着他们,她只好点点头,“好。”
“哎,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纪明城用手敲了敲桌子。
江渔舟瞅他一眼,“管我说什么?说什么能跟你说?”
“嘿,你这人……”
“怎么滴?”
“见色忘友。”
“你才知道。”
眼见这两人越说越不像话,向晚将手里剥好的虾子放进江渔舟面前的小碗里,“你吃。”
纪明城眼睛一瞪,接着嘿嘿笑起来,“你吃啊,快吃啊。”
他笑得很奇怪,让向晚有点不明所以,江渔舟拿起筷子,说了句:“向老师给剥的,自然要吃。”然后把那虾子吃下去了。
纪明城瞪着眼睛,指着他,“你、你、你……”
江渔舟瞅着他,“你什么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纪明城一副我投降的模样,转过头去和向俊喝酒了。
江渔舟不理会他兄弟,只跟向晚喝,眼见啤酒所剩无多,向晚朝里面的老板招了招手,正要再点,这时候江渔舟不对劲了。
她收回手,看着他,“你怎么了?”
江渔舟皱着眉,摇了摇头,过了会伸手抓了抓脖子。
向晚顺着他的手,这才看到他脖子里起了一大片东西,起初是小小的包,像被蚊子叮了一样,顷刻间小包变大包,继而连成一片,被他一挠,颜色变红,简直触目惊心。
“你过敏了?”她终于反应过来。
江渔舟有点坐立难安,他知道这玩意是越抓越痒,何况在外面,也挺没形象。
“大概是的吧……”他说着,脖子动了动,不敢再拿手去碰了。
向晚站起来,“上医院吧。”
江渔舟坐着不动,“还没喝完呢。”
“你都过敏了还能喝酒吗?”向晚说。
江渔舟哦了一声,自言自语一样,“不能喝酒是吧,那我不喝了,也不用上医院,待会路边买点药就行了。”
“我说有些人可别硬撑啊,待会走不了路我可不会管你。”纪明城插嘴说道,表情有那么点幸灾乐祸。
“你废话真多。”江渔舟骂了他一句。
向晚扯扯住他的手臂,“去医院。”
江渔舟看看她的神色,“好,听你的,去医院。”他站起来,指指纪明城,“你记得埋单,回头我给你报销。”
“赶紧滚,这点东西老子还请得起。”
向晚说:“不用,小俊你埋单。”
向俊跟她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去吧。”
向俊待他们走远,问身边这个刚刚认识的大哥,“江总怎么会跟我姐认识?”
纪明城斜眼看着他,“你问我啊,我也不知道,管那么多干什么,他们走了更好,咱俩喝,来。”
江渔舟今天没开车来,向晚在路边拦了辆出租去医院,这时候的医院人不多,坐诊的女医生给他看了一下,问:“吃了什么东西?”
“龙虾。”向晚回答,“还喝了酒。”
“那就是这个过敏了,开点药吧,吃的和外用的一起,如果明天情况没有好转,或者加重了,就来医院挂水。”
医生刷刷开了单子,向晚付钱领了药,到外面的小超市买了一瓶水递给他,“先把药吃了吧。”
江渔舟吃了药之后,向晚把剩下的药递给他,“回去洗完澡记得擦药。”说完就要去路边给他拦车子。
手被扯住了,她回头,对方的眼睛正盯着她,“你就把我丢这儿?”
“你要怎样?”她问。
江渔舟啧了一声,“什么叫我想怎样?你给我吃的虾子。”
向晚:“是我给你,你自己吃的。”
江渔舟一愣,接着承认,“是我自己吃的,可我现在这样,你也不能一走了之啊,你走了谁给我擦药?”
向晚说不出话来,她在想,人要多么无耻才能提出这种要求来,但是……他家里好像真的没别人了。
江渔舟继续说:“我这背上的包更多,不信你待会给你看。”
大街上人来人往,向晚和他站在超市门口路灯下许久没有动。
周围的一切:人声,路人,车流,所有动态的一切都成了静态画面的陪衬。
而他们好像游离在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没有别人,只有他和她。
“好,我陪你回去。”许久之后,向晚听见自己的声音。
两人来到江渔舟的住处,他先上楼洗澡去了,向晚站在客厅的水晶灯下,看着他走上楼去。
屋内光线明净透亮,阳台外是漆黑的夜,强烈的反差让她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
似乎上一次还没有过去很久,这么快她又再一次出现在这儿。
她说她再也不会来了,可她现在真真切切站在这儿。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吧,她对自己说,只是过了会儿,她又摇摇头。
谁又知道。
很多事,情不自禁。
江渔舟洗澡速度很快,不多久,向晚看到他从楼上下来了,穿着中规中矩的长裤,却没有穿上衣。
“你怎么还站在这儿?”江渔舟走过来,他头发没干,湿漉漉的一根根竖着,显得那头发更黑了。
“擦药吧。”向晚没理会他那话,把手里的药膏打开。
江渔舟侧身坐下,把整个后背给了她。男人的背部,肌肉匀称,线条紧绷,稍微一动经络便鼓动起来,一松一驰间蓄满力量。
向晚看着他后背,许久没有动手。
他侧过脸来,“怎么了?”
“我还没洗手。”她说。
“没关系,不用洗。”
“……还是洗洗吧。”她站起身,四下看了看。
江渔舟用下巴一指,“去厨房洗吧。”
向晚洗完手回到客厅,江渔舟还坐在那儿,他弓着背,脑袋垂着。向晚挤出一点药膏在自己手指上,细细涂抹。
她的手指很凉,沾了药膏后更凉,碰触在发热的皮肤上,有点冰与火的感觉。
手下的肌肉鼓动了一下,向晚停住手,问:“很难受么?”
他垂着头,声音有些低瓮地回答:“有点痒。”
“就快好了。”她快速把剩下的涂好,然后把药膏递给他,“前面你自己涂吧。”
江渔舟转过身,神色坦荡地回答她:“脖子那里看不见。”
见她不说话,又说:“反正都涂了,还在乎这一点。”
“那好吧。”向晚继续给他涂。
这一次两人是面对面,他身体前倾,两只手撑在她两侧,下巴几乎靠着她眼角,他以半包围的形式将她整个笼罩。
向晚有点忍无可忍,手掌按在他肩上推了一把,“你别靠这么近。”
“隔得远了看不见啊。”他在她耳边强调,热气全喷在她身上。
向晚把药膏递给他,“那你自己涂。”
“行,我退后。”
接下来,他还算安分守己,向晚把药涂好,盖上盖子,往茶几上一丢,“我走了,明天要是没有好转就……”
“就打你电话。”
向晚愕住,“打我电话做什么?”
“你陪我上医院啊。”
向晚没理他,掉头往门口走。
江渔舟在她身后叫:“你明天还得来啊,我上午还要擦一次药,晚上也得来,后天大概还得来……”
向晚顿住脚步,回头,“江渔舟,你别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