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暑假,学校都会组织教职工出去旅游,今年的时间定在了八月初。
集合地点是学校大门口,向晚打车过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厉衡开车送苏纯过来。
“向老师,我老婆就拜托你了。”
向晚点点头回答:“交给我吧,有我做她的护花使者,保证头发都不会少一根。”
厉衡又嘱咐自己老婆:“手机保持畅通,每天汇报行踪,想买什么就买,别不舍得钱,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要吃,乱七八糟的人不要理,还有……”
噗……
向晚在一旁不给面子地笑出来,苏纯也觉得不好意思了,一边背包一边说他:“你怎么跟老太太似的,越来越啰嗦,我又不是小孩子,走啦走啦。”她像赶苍蝇一样把自己老公赶走了。
情深的场面令人眼羡,向晚啧啧两声,转头看着苏纯发笑。
苏纯笑容更甚,“你别这样看着我,据我所知,某人死皮赖脸的功夫不比我老公差。”
向晚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
苏纯原本只是开玩笑,看到她这个表情,问道:“怎么了?”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吵吵嚷嚷当中,教导主任正大声叫着上车了上车了。
向晚转了下头,“先上车吧。”
十一点多钟,车子到达黄山市辖区的一个古民居小镇,今天的行程是参观山下景点,明天才登山。
天气太热,消减了不少兴致,大家走马观花参观完了这个明清时代留下来的古村落,火速回到车上吹空调。
晚上回到酒店后,白天被热得快要中暑的人这才缓过神,三三两两结伴外出。
向晚和苏纯逛了一下酒店附近的老街,然后来到不远处的新安江畔,将她和江渔舟的事情说了一通,也只是个大概,细枝末节,不太好描述。
“他这么没风度?”苏纯眨眨眼睛,有点难以置信,“你是不是说了什么?”
“我就是说他的人情卖得太贵了点,他要不愿意卖,随时可以收回去。”
“啊?”苏纯眼睛瞪了瞪,过了会儿倒是笑了,“怪不得呢,你这么将他的军,他能受得了才怪。”
“你觉得我说错了?”
苏纯摇摇头,“现在不是说谁对谁错的问题。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一直抵触男人的碰触?是忘不了心里那个他,还是因为你爸爸的事情,你对男人有了戒备心?”
向晚和苏纯是师范学院的校友,苏纯高她两届,以前两人并不认识,向晚是工作以后才认识她的,关系自然比别人亲密些。向晚家里的事情,苏纯是知道的,但也仅限于知道而已,从未开诚布公地拿出来交谈过。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拒绝他只是觉得他那样太随便。”向晚说。
停了停,抬起头来问苏纯:“男人都是这样的吗?什么都没有表示就开始动手动脚,我不习惯。”
“你觉得他要怎么表示?”苏纯笑着问,心里想这个学妹在感情上还真是一张白纸,连怎么和男人相处都不清楚。
不过也难怪啊,她没有谈过恋爱,又是那样的家庭背景,想的自然比较多。
向晚拧了拧眉,陷入半秒钟的思考,然后回答说:“我觉得感情应该是循循渐进的,先产生好感,然后才在慢慢的交往中亲密接触,而他那样让我觉得他只是想满足自己的欲*望,并不是因为感情,我讨厌无爱的性。”
“唉,没想到你思想这么保守,怪不得你跟他老是不对盘呢。”
“所以,你觉得是我的问题?”
“不全是,但你的确想得太多了点。”苏纯说,“我跟你说说我和厉衡交往的经过吧。我跟他是军营相亲认识的,就在那一天,他就跟我表白了,我当时惊得都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那不是因为你们之前就认识吗?”
“是认识,但是仇人啊,而且我当时还没有从上一段感情里走出来,所以我没有打算接受他,离开的时候我拒绝他了,可人家隔天就跑到学校找我去了。搞得身边的同事朋友都认为他是我男朋友。”
向晚笑着下了定论:“死缠烂打。”
苏纯点头,“不但死缠烂打,还霸道无理,第一次去学校找我就强拉我的手,我骂他,他就松开了,只是嘿嘿笑,他第一次上我住的地方找我,就强吻我了,之后我有半个月没理他,然后他生气了,某天开车跑到学校来把我扛走了,我当时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后来呢?”
“后来当然没杀成,我打不过他嘛。”
向晚莞尔,“然后呢?”
“然后啊……”苏纯表情渐渐迷蒙,好像陷入了对往事的思考,“他把我扛回家,扔到床上,指着我说,再不接电话,害我在演习时差点阵亡,我就立刻办了你,不,我现在就办了你,办了你,我今生就死而无憾了……”她停住,像叹息一般,“听到这话,我不知怎么的心里就难过了,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他的喜怒哀乐是因为我而起。”
“然后你就被他办了?”
“是,被他办了。”苏纯侧脸看向她,面带微笑,“心甘情愿。”
“我那时候才明白过来,他那样并不是因为对待感情随便,而是性格使然,其实他们几个好弟兄都是这样的性格,直接,不含蓄。他们处的那个环境,很少能跟女的打上交道,这一看上个对眼的,那还不主动出击啊。”
一席话让向晚陷入了思考。苏纯是幸运的,她遇到的是厉衡,那个把她全心全意呵护在手心里的人,但是江渔舟……
那个男人,她看不透他。而且有些事,或许十二年前就写好了结局。
第二天爬山的时候,向晚在哈欠连天的状态下接到向俊的电话。
“不好了,不好了,姐,我妈知道我工作的事情了,很生气,硬要拉着我和我爸上你家找你理论去呢。”
向晚觉得莫名其妙,“找我理论干什么?”
“说你阳奉阴违,耍她呀。”
“我怎么就耍她了?”
“你答应帮忙找姑父,结果没去,找了个不靠谱的敷衍她。”
向晚顿住,江渔舟不靠谱?诶……“还真是不靠谱的。”
收线后,向晚叹了口气,对一直看着她的苏纯说:“我表弟打来的,东窗事发了。”
“可这事不能怪你啊。”
“其实也怪我。”向晚垂了下脑袋,“谁让我跟那不靠谱的人开了口呢。”抬眼往上看了看,“哎,有没有路子,给我想想别的办法?”
苏纯想了想,“没问题,老周你知道吧?”
向晚回想了一下,厉衡那几个哥们,其中是有个姓周的,“做军医那位?”
“对。”苏纯点点头,“他四叔是盛宇总裁周世珩,找他帮忙一定行,晚上回酒店我打个电话问问他,只是……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
向晚点点头,“不然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让她去求江渔舟那混蛋吗?那她宁愿回家接受舅妈和她妈的兴师问罪。
苏纯说话算话,晚上回到酒店,她就给周济扬打了电话,对方一口应承下来了。收了线,苏纯对向晚说:“搞定了,等他电话就行。”
向晚:“谢谢。”
然而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两个女人并不知道此时的F市是一个什么情景。
周济扬挂了电话,慢慢走到刚刚喷酒的那位跟前,笑着问:“人家可是托人到我这儿来走关系了,你说我帮是不帮。”
坐在沙发里的人瞥了他一眼,歪过脑袋看一边,“关我屁事。”说完灌了自己一口。
呵,死鸭子嘴硬。
周济扬走开,和另外两个人说说笑笑。兄弟三个人就坐他旁边,有说有笑,还不时拿笑眼看他。十足的幸灾乐祸。
江渔舟忍不住了,放下酒杯,伸手点点那几个,“你们还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哈哈哈,那三个笑翻了。
厉衡首先说:“作为兄弟,我对你的遭遇表示深深的同情,但作为已婚人士,我对你表示鄙夷,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让我说你什么?想当初,我追我老婆那会儿,那是,第一次见面牵手,第二次见面亲吻,第三次直接就地正法了。”
额……
噢……
另外两个纷纷转过头去吐了。
江渔舟斜他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老婆似的小绵羊,任你揉扁搓圆?”
厉衡哦了一声,过了会儿又不可思议瞅着他,“你打不过人家?”
“笑话。”
“那不就得啦,直接扛走啊。”
“你别听他的。”纪明城听不下去了,伸手把厉衡拨到一边,“出的什么馊主意,向老师那样的女人不是你那套能搞定的,对不,老江?”
江渔舟被他们围着,觉得闷得慌,伸手赶了赶,站起来,“差不多了,该回去了。”他说着往外走。
“哎,酒没喝完呢。”
他头也不回,“你们慢慢喝。”
三个人在他背后窃窃私语一阵,最后周济扬跟他走了出来。
“嗨,别走啊,我那忙还要不要帮人家啊?”
江渔舟站住脚步,慢慢回过头,“你不都答应人家了,怎能言而无信?”
“但是……”周济扬神色犹豫,有点搞不清楚这哥们心里是几个意思。
“没什么,你做你的,我自有计较。”江渔舟说完,拍了拍哥们肩膀,走了。
周济扬愣愣地看着他,咂咂嘴,自言自语:果然是腹黑江啊。
其实江渔舟觉得自己有点失算了,先前他认为,人事部的电话打过去之后,那女人一定会跑来骂他一顿,就算不跑来骂他,起码也会打电话来骂。只要能见上面,一切都好说。
结果呢?
屁动静没有。
他便开始想,那天他的话说重了?可是想想她最后说了什么,他又气得慌。她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他还能怎么做?
江渔舟感觉自己好像遇上对手了,但也更加激起了他的兴趣,有难度才有挑战性,看看身边那些个看到他就两眼发直的花痴,他越发觉得只有向晚那个女人合他的口味。
人的思想就是这么矛盾的产物,轻易得到的往往不知道珍惜,得不到的总觉得是最好的,越是得不到,越觉得心痒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