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阳光逐渐恶毒起来,只是在封闭空间里呆一小会儿就会热出满身的汗水。下午两点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广场上大理石的地砖被晒得有些发白,人人都想躲进阴凉处避暑。
然而有几个十分年轻的大小伙子却在这时拿着传单走上街头,以一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向过往的路人推荐广告中的产品,直到把人说得远远绕开才肯罢休,大部分散布在广场上,有一些则撒大网似的把触角延伸到了附近的车站停车场等等地方。
一辆白色箱型车停在临时泊车线内,车子开着右转向灯提示停靠状态,司机摇下车窗探出脑袋叼着一支烟在吸,不时还东瞅瞅西望望,看看表,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落寂阳坐在云暗身边,静静看着他指挥调度着现场的一切。他们身处箱型车车厢里,车厢壁上挂着好几台监控显示屏,不同的摄像头从不同的角度传回的画面让他们能够清楚的看到整个教堂周围的情况,不时还能听到小而清晰的口若悬河声,显然是携带隐形摄像机的人在说话。
云暗靠坐在位置里,身体微微后仰,两手状似无意的抱在胸前,脸色有些发白,汗水沿着他的额头留下来沾湿了他的衣领。
还有一半的显示屏没有接入信号,不断搜索着周围新的信号。
落寂阳用一块半湿的手帕为云暗拭去额头的汗水,有些担心,从一个小时之前,云暗的气色就有些不对劲,这会儿坐下来,似乎更严重了些,不禁问出声:“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云暗转头看了看落寂阳,淡淡一笑,说:“没事,这里太热,有点闷而已。”说完他弓起身体,微微向前倾着,双手的位置没有变,只是转为撑在腿上,他的目光始终注意着那些没有接入信号的显示器。
落寂阳还想说什么,却见其中一个显示器突然跳出了画面,清晰而稳定,有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传过来。
“这么说,上一家承建单位因为一直缺少手续才一直未能开工是吗?”
“对,而且听说市里对这个地方有新的规划,他们担心会有变故,已经决定要撤走了。”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画面里,他不时用手卷擦着脑门上的汗水,变引导这人走进了帷帐。
另外几个显示屏也很快接入了清晰的画面讯号,十几个人一路跟着走进了帷帐,其中一个画面特地绕道帷帐的大门后面,门锁已经有些生锈了,镜头还给了一个特写。
“你们如果可以接下这个项目,广大教众会十分感谢你们的服务与支持……”那位信徒边说边推开了教堂原有的木质大门。“里面的结构很简单,特别是……”
信徒的话没能说完,他显然是被吓呆了,画面里出现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坐在椅子上背对着门口,另外一个正噙着他的脖子,伸出舌头挑逗似的舔吮一口。宛如电影里面的吸血鬼。
站着的男人金发碧眼显然是白种人,他形销骨立,脸色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五官深如刀刻,当真与电影中角色造型一般无二。
云暗盯着画面,眼睛眯了眯,Aries!
落寂阳伸出手握住云暗搭在腹部的手,却猛然察觉那双手异常冰冷,正暗自用力顶着上腹的位置,不禁吃惊的叫了一声:“云暗!”
可是云暗并没有答话,仍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眸色冷沉的盯着屏幕上的人。
Aries见到一众人进来并没有感到吃惊或者慌乱,苍白的唇角反而勾起一丝冷笑,他淡淡的看着那个信徒,张口说了一长串的意大利语。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站起来,转过身,对着一众人说:“Aries先生的祖父曾参与设计这间教堂,现在老人去世,Aries先生作为后人,只是想来这里纪念一下。”
他顿了一下看了看Aries,见对方点了点头,又继续说:“Aries先生知道你们想将这间教堂拆掉重建,所以特地来此守着,并告诉你们他愿意出资保留这间教堂的一切。”
落寂阳嗤笑一声:“他可真能胡扯!”
“可那个信徒完全相信了。”云暗冷哼了一声,凑到对讲机旁边,低声说:“看着那个信徒,不要让他靠近Aries。想办法接近后面的小屋,确认南宫辰轩的位置。”
另一头传来一声轻轻的敲击,意思是明白了。
果然有人拉住那名信徒,说:“你要相信,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们可以保证重建的教堂一定会保留它现有的特色,其结构设施将比现在更好,即便是遇到灾难性天气也能够成为诸位兄弟姐妹的避风港。”
“啊,如果是这样那真是最好不过了。”胖男人一听面露喜色,注意力被转移开来。“只是我们的费用……”
“这个您可以不用担心,我们老板也不是完全没有信仰的人,况且这样的工程对我公司的形象也是有所助益的,今天我们来就是为了先勘察一下环境,最后指定一个比较好的方案。”那个声音随口打消了胖男人的顾虑。“不如让我的团队先去看看,您跟我说说具体的期望?”
胖男人满口答应着,与那个人在就近的位置上坐下来,开始说自己的构想。
云暗给了一个眼神,同在车内负责设备调试的成员将这一组的音量降下来,并带上耳机自己进行监听以免错过重要信息。
Aries见胖男人轻易被拉住,也没有再开口,只是唇角仍挂着冷笑,眼见着其他的人有规律的分散开四处查看。之前说话的男人似乎想动,却也被Aries拉住。
总有一个画面是正对着Aries的,云暗将他的表情看得清楚,沉着表情又一次开了口:“注意防备,小屋里至少会有两人在看守。”
有三个镜头不动声色的同时向那个隔间移动过去了,Aries的脸色微微变了一点,但还是沉住气没有立即动,眼见着另有几个人向他自己围过去。
落寂阳早没心思再看屏幕了,他担忧的看着云暗。
这人不舒服,脸色比刚才更差了,不该相信他什么太热了之类的说辞,那额头上的根本都是冷汗。
落寂阳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出去给云暗弄点可以缓解难受的东西,热水或者胃药之类,可他刚起身,就听到云暗的声音:“寂阳,别动。”
云暗的声音很轻,若不是落寂阳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绝对听不到他这一句如同叹息的叮嘱。
“你又在胃痛是不是?”落寂阳心疼的在云暗身边蹲下,温柔的抱住他,手覆住云暗的,轻轻扯开,然后摸到那个跳动着的部位,柔柔的按摩。
云暗不动,任由落寂阳帮他纾解疼痛,眼睛仍旧不离屏幕上的画面。
就在此时,一直守着门口的摄像机画面突然中断了,屏幕变成黑色,但却传来了有些嘈杂的闷响,听起来像是钝器击打身体的声音但却没有人说话。
云暗猛的站起来,扯动了腹部原本就不太安分的器官,又痛得弯下腰去,但他还是抓住对讲机,放稳了声音说:“门口有人进来!注意防备!”
“呃……”瘦削的拳头狠狠抵住胃部,几乎要全部埋进身体里,之前一直紧抿着的唇此时送了防备,溢出令人揪心的痛吟。
“云暗!”落寂阳站起来抱住他,想撑着他的身体,却没有被领情。
云暗重新站直身体,轻轻推开他,说:“留在这里……联系星星,让他快点按计划行动……”他狠狠压了压腹部,说完话,便毫不犹豫的开门跳出车厢。
“云暗!”落寂阳想跟却被同在车里的DARK成员拉住,眼见着车厢门再次被关上,以他如今腿伤未痊愈一瘸一拐的速度是再也追不上了,才被放开。他咬了咬牙,抓过DARK成员执行任务时专用的联络电话,打给了黑星。
云暗下车之后并未特意隐藏,几乎是明目张胆的接近了那座教堂。
Aries既然把人都埋伏在帷帐之内,外面就绝不会再有眼线,他手下的人毕竟不多,当日DARK成员搜山,只有一男一女漏网,黑星发了狠,废了那几个人又毁了证件,丢在了救助站门口,如今早已被遣送出境了。
所以如今Aries在境内的手下除了之前那个充当翻译的男人就只剩下那一男一女了。
云暗接近了帷帐,闪身进去,扫了一眼四周,并没有能够藏身的地方,于是便靠近教堂门边,也许是因为精神格外集中,胃部的疼痛竟然暂时放过了他,他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身上带着的枪和匕首,隐藏着身形向里面张望。
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如此小心,因为里面早就已经打了起来,根本没有人还有空闲向这边看。
Aries虽然身手了得,但毕竟因为DARK和Reynoldssword满世界的追捕打压,虚耗过度,而邵舒邵逸手下的人虽然专攻商业部分的业务但也同样是苦练着拳脚功夫的又仗着人多,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落在下风。
Aries的手下狗急跳墙的拿了刀子出来,而DARK成员们因为在受命时被叮嘱过,所以没有人携带武器,局面有些僵。
云暗看了看时间,按照约定,1分钟后黑星会带着人官方的人前来,只要再坚持一分钟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