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死了。只留下母亲一个。母亲虽然有着身孕。但怀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哥哥。就算她能平安顺利的生下我的哥哥。但后面就没有办法再生出作为“杨大财”的我了。
我真的很希望一家人:我,父母,哥哥,一起团聚。
少一个也不行!
如果历史正常,杨大财到底怎么样了?他到底死了没有?死后到底会不会诈尸?
我的牵挂的确有点儿多。或许我应该学会放下。
所以当对方问我叫什么名字,当我回答出“杨大财”这三个字的时候,语气中未免透着伤感。
张三丰说:“但是咱们先提前讲好,要是你母亲李红霞肚子内的胎儿将来是一个大恶人。那我是不会让你母亲生出来它的!”
我变得更加伤感,点了点头说:“如果她肚子里的胎儿真的是一个大恶人的胚胎,那我会放弃救他的!”
接下来,张三丰死了。
他死了,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因为没有人相信他是张三丰。他过于衰老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就是快要死了。现在他死了,人们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奇怪。
虽然我相信他是张三丰。但我也不怀疑他的死。
因为他是真的死了。他的身体完全没有了呼吸,也完全没有了心跳。
又过一会儿,他的尸体逐渐发凉变僵。
看守所的四个监护人员打开这间牢房的门进来了。他们看着地上躺着的一具十分衰老的尸体。
有个人说:“我就说嘛,这家伙进了看守所之后活不过一个月。当时看他的样子,老得就跟快死了一样。果然他没有撑过十天,死在了这里!”
“他是怎么死的?”
“肯定是老死的!这个家伙看起来太老了!老得让人看着难受!”有人说。
有个人说:“这家伙是个孤寡老人,没有家属。他死了,尸体还得让咱们看守所处理!”
“怎么处理?找个地方埋了吗?”我问。
“不埋!用咱们公家处理尸体的方式,将他的尸体实行火葬!”一个看守所的监护人员回答我。
“啊?”我忍不住叫了一声,说:“火葬?那岂不是把个尸体给烧成一堆灰了!”
“就是烧成灰!把他的骨灰装进一只罐子里!”
“把尸体烧了多可惜!”我说。
“一具尸体有啥可惜的!它又不会复活!”一个看守所的监护人员说。
“如果是张三丰死了,他是有可能复活的!”我说。
“你相信他是张三丰?哈哈!他给那么多人说自己是张三丰。谁也不相信他的话。莫非你相信了?”一个看守所的监护人员看着我说,脸上带着一种嘲讽。
“万一他真的是张三丰呢?”我说。
“就算他真的是张三丰,也得把他的尸体给烧了!”一个看守所的监护人员说。
有个人看着我说:“看你这副样子,也是老得差不多了,快要死了。说不定过几天又该来收你的尸体了!”
我阴沉着一张脸,没有再吭声。
四个人将张三丰的尸体抬出去了。
凌晨时分。我将牢房的墙上撞出了一个大窟窿跑出去了。人迅疾若一道闪电般到了杨岗村。
我站在杨岗村的村口,看见了一个挎篮子的大肚子女人。
她已经来到了庙门口,马上就要进庙了。
我认得她,正是我的母亲李红霞。
她要进庙里烧香磕头。也许是为了求神仙抓住并灭掉害死他丈夫的妖怪。也许是为了求神仙保佑她肚子里的胎儿平安出生。也许她两样都会求。
但我知道,住在这座庙里的马婶儿只会害死她,而绝不会帮她的。因为马婶儿跟那镜中人,还有写恐吓信并附一张照片的大人物乃一丘之貉。
于是我急忙挥手大声喊:“娘!不是,红霞!不要进庙!”
挺着大肚子的李红霞站在了门口,扭过来头看我,睁着一双红肿如核桃的眼,说:“你第一声喊的啥?娘?你喊谁娘呢?”
我一边走过去一边解释道:“我是想喊娘哎!娘哎娘哎!这不是代表我很吃惊的一个词儿吗!”
“你吃惊什么?”李红霞问。
我说:“我这不是被警察抓走了,正在监狱里住着吗!本来正躺在牢房里的床上呢!谁知道睁开眼一看,自己竟然到了杨岗村的村口。所以就把我给惊讶得叫唤出了声!”
“对呀!这是咋回事呢!你不是让警察给逮进去了吗!应该在牢房里呆着才是,咋的一下跑到这儿来了?”李红霞一脸奇怪地说。
我说:“不瞒你说,我正在牢房里的床上躺着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了那个让我老钢头复活的神仙。
你知道那个神仙跟我说啥不?”
“说啥?”李红霞问。
“神仙跟我说,有人要害杨岗村的孕妇李红霞。
我说谁要害她,害人家干啥?
神仙说那人不让李红霞肚子里的胎儿出生,到时候会从天上降下雷电劈死李红霞和她肚子里的胎儿,弄得一尸两命啊!那个藏在镜子里的人,本来是要用玻璃片子扎透李红霞的大肚子的,却意外让杨荣当了替死鬼。
我问到底是谁要害李红霞啊?为啥不让人家肚子里的孩子出生?
神仙不说是谁要害你,她说你肚子里的孩子要是能出生下来,那可是十分不得了的人物,可能是招天上嫉妒了。不是有一句话叫做天妒英才嘛!
神仙告诉我:老钢头,我给你延续十年寿命,你都不能趁自己还在世的时候做一件大好事,让自己的生命变得有意义起来吗!
我说做啥大好事?
神仙说:我把你从监狱里挪出去,你去想办法救李红霞母子,若救成了就是大功德一件。对了,你别忘了告诉那孕妇,让她不要进庙里拜我了。我这是冒着风险偷偷暗助她的。看她母子俩可怜。她若明目张胆的进庙拜我,会连累到我的!毕竟那要制她母子俩的大人物来头可不小,很厉害的。
结果做完梦我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不在看守所里了,竟然在杨岗村的村口上站着!正好看见你挎个篮子正要往庙里进,我这才急忙喊住了你!”
讲到这儿我顿住了口。看着李红霞表态。
只见李红霞一脸惊讶地说:“既然神仙都不让我拜她了,那我还进庙拜她干什么?那不是找着害她嘛!不等于把好神仙给暴露了吗!人家好心好意的偷偷的帮助咱的!”
我说是呀!所以你别进庙了。抓紧回家去吧!
“那你呢?干啥去?虽说是神仙把你从监狱里挪出来了!但警察一看你不在监狱里了。会不会再跑过来抓你呀?”李红霞显得比较担忧地说。
我说:“肯定会抓我的!警察又不信鬼神!我得找个地方躲起来!对了,警察要是找到你问起你,你可别说你今天见过我!”
就在这个时候,从庙里传出来了一声咳嗽。
“庙里有人?”李红霞又往前走一步,弯腰将一颗头探进庙里看了看。庙小,里面一览无余。“没有人呀!是谁在咳嗽呢?”李红霞将头缩回来,脸上带着诧异和害怕的说。
我较快的钻进庙里,将李红霞挡在了身后,看着靠北墙而垒的泥坯平台上的一尊色彩鲜艳的塑像。
只见它外面披着一件血红色的大披风,里面身上穿了一套黑褂黑裤,脚蹬一双天蓝色的鞋子,小脸上粉扑扑的,唇红如丹,两颗绿豆大的漆黑眼睛是用毛笔沾了黑墨点出来的。它一张小嘴的嘴角微微上抿,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样子,也仿佛正在对庸俗的世人讥嘲。
没错,它正是马婶儿的神像。
此时,我全身一绷紧,高度戒备着,说:“你快走吧!是神仙咳嗽的。她不满意你在庙门口站着,你离她太近了!”
“好好好!我这就走!以后再也不敢往这个庙里来了!”正挎着个篮子的李红霞一边神态慌张地说着,一边急急忙忙的拖着个大肚子蹭蹭蹂蹂的走远了去。
“你不要太慌忙!走慢一点儿没事儿。千万别绊倒了磕住自己的大肚子!路上一定要小心点儿!”我大声叮嘱道。
接下来。
我一个人站在庙里。正望着前面泥坯平台上的一尊色彩鲜艳之极的塑像。
塑像也正在望着我。
时间在死一般的寂静中过去了大概十分钟。
它没有任何变化。它看起来好像只是一尊纯粹的塑像。
我沉声警告道:“马婶儿!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只要你敢动一下李红霞,我一定会将你击碎的!”
神像好像只是一尊神像,它没有任何反应。
庙里只有我一个人沉声讲话:“你回去告诉那个自恋得还在恐吓信上附带一张照片的大人物,他若再敢毁掉我哥哥的出生,我一定不会放过他。我会找上门去灭杀他的!”
只见搁置在泥坯平台上的彩色神像仍旧一动不动,用一双漆黑圆小的眼睛正在看着我。它红丹丹的一张似涂了鲜血的小嘴上的嘴角似乎往上抿得厉害了一些,带着一种更加似笑非笑的神情。
它脸上的嘲讽感似乎更足了。
我往后一步一步的倒着,退出了这间庙屋。回到了南坑沿上老钢头的家。钻进了一间低矮昏暗的用掺了麦秸的泥巴糊垒起来的土屋子。坐在了床沿上,开始动脑子想着事情。
我觉得自己应该再换一张皮。因为警察肯定是要抓成功逃出监狱的“老钢头”。而我现在就是老钢头。
我不能再继续当着警察眼中的杀人凶犯老钢头了。
要换一身皮,我还得去找马大宝。让他去找谢屠夫,让谢屠夫再剥另人一层皮。
关于那十万横财,不知神仙什么时候才能让老钢头家发了。我要用那十万块钱,去为我的母亲李红霞建造地下最少五十米深处的钢筋混凝土洞房。
实在不行,我自己去银行偷抢很多钱回来。
还有这个张三丰,他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就死掉了?
假若神仙真的能让那没了皮已经死了的老钢头复活,说明神仙(马婶儿)是真的拥有非常厉害的本领!那我那已经死去了的父亲,不晓得能不能让她给复活。
因为只有我父亲活着,和我的母亲,俩个人都好好的活着。最少要活到一九九三年,才能生出来杨大财。
因为我作为杨大财。是出生于一九九三年的。
正在我动脑思考着诸多事情的时候,这间土屋的门子被人推开了。
来人却是专门给人家看香的马大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