蕲年宫前一片寂静,叛军们眼睁睁的看着施勋身后冲天而起的金光,无人敢上前半步。
施勋一人守着身后的秦国天子,以剑指了指下方叛将,“叫嫪毐过来。”
嫪毐本就是随着叛军而来,此时见着情况不对,早就止步在了宫外,被叛军层层护在一处,略带不安的向身旁兵卫询问道:“发生何事?”
那兵卫亦是云里雾里,还不待答话,便听得那边一声清喝远远传来,“嫪毐何在!”
燕丹!嫪毐一惊,有些不可置信的向那边望去,燕丹怎会在这,吕不韦不是说……
少顷,嘈杂声渐起,叛军向着两旁分出个道来,嫪毐面色惨白,略有慌乱的到了军前。
嫪毐先前本还有些怀疑,待看清那站在台上的果真是施勋后,便是彻底慌了起来,燕丹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本来此次叛乱便是听到了嬴政与其不和,将燕丹囚在殿中足有半月,想着若是叛乱燕丹也定不会在插手,这才放下心来趁着嬴政加冠当日攻打蕲年宫。
哪知这燕丹竟还是不计前嫌的帮着嬴政,莫非先前那番都是作假,尽是用来迷惑自己的?!身上直冒冷汗,随即嫪毐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此事绝不是空穴来风!
心中惊慌不定,嫪毐仰头向上望去,思量一番后开口道:“燕太子,嬴政暴虐无常,更甚将你一国太子囚禁屋内,实乃不敬,你若是前来助我,待我一日成王,定许你高官俸禄,两国百年交好!”
“哟,这又是来收买我呢。”微微一笑,施勋默然不语,这些人,总想要一些自己要不了的,求一些自己得不到的。
斜眼瞟了下嬴政,刚加完冠的秦王正被河洛好好的护在里面,冕上玉帘遮掩了神色,只剩着深不见底的双眸紧紧盯着施勋。
转过头,施勋莞尔,曾几何时,谁也对自己说过这番话?
剑上斜挑,施勋笑道:“抱歉,我不稀罕!”
看着嫪毐瞬间变得有些狰狞的脸色,施勋漠然道:“嫪毐,你成不了王,能成王的只有嬴政,我所助的也唯有嬴政一人。”
说着,施勋手指嬴政身前巨幅,清喝道:“那护着他的乃是上古河图洛书,河洛出世,唯护君王,嬴政成王乃是天命所归,谁若造反,必死无疑!”
似是应着施勋的话语,河洛周身金光更甚,将嬴政的身上照出层层光霞,似是九天神龙降世。
微有动容的看着面前巨幅,嬴政伸手微微一碰,喃喃自语。
施勋一句话让嫪毐大惊失色,王权天授,此话一出,在无人可取代嬴政的君王之位。
叛军军心已是动摇,施勋趁着嫪毐慌乱,更是步步紧逼,“嫪毐,我与王上亲如兄弟,你那囚禁一说从何而来,你蓄意败坏王上名声,挑起两国争斗,是何居心!”
嫪毐双目恍惚,六神无主,不自觉道:“我没有,我没有,是吕……”
吕!完了!!!
霎时间明白了施勋居心,嫪毐瞬间面色惨白。
嫪毐吕字一出,正中心怀,那厢施勋双眼微眯,笑的奸诈无比,“吕,吕相?吕不韦?!好一个吕不韦,竟勾结叛军企图谋反,诸位大臣可都是听好了!”
加冠庆礼,满朝文武俱在,那声吕字传的清清楚楚,身在咸阳监国的吕不韦瞬间躺枪,一个谋反的大帽子严严实实的扣了下来!
正所谓是,一箭双雕!
蕲年宫外,大军猛然攻进,将叛军牢牢压制,嫪毐带一小股叛军逃出雍城,在前往咸阳的路上被相国昌平君和昌文君发动的咸阳士卒半路阻拦,两军战于咸阳,嫪毐大败,被判车裂之刑。
嫪毐之变,反叛军由雍城起,战火一路绵延至咸阳,终是失败,嫪毐因反叛身死,而相国吕不韦则因为勾结叛军,而被秦王政赐下一杯鸩酒所毒死。
至此,嬴政总揽秦国大权,朝堂之上,在无人可左右。
公元前238年,彗星频现,八十天彗星雨接连不断,由北至南,绵延千里,有相师言,秦王嬴政,王权天授,六国疆土,尽归于秦。
天子寝殿,施勋挑着包裹甚是悠闲的跟河洛聊着天。
“这没我什么事了,跟嬴政打个招呼,还是早点归燕为好。”
【施勋,尽快】
“知道知道,燕国那边我已派人打好了招呼,燕使不日便可抵秦。”摆了摆手,施勋百无聊赖道。
【那便好】顿了顿,河洛不安道【施勋,近几日,小心为好】
听出河洛话中不对,施勋疑道:“河洛,出什么事了么?”
【不,只是有点不安而已】
回答了施勋的疑问,河洛心中隐约觉着,嬴政像是会做些什么,加冠那日,九龙阶上,天子面色柔和,那喃喃自语的话中却是含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冷意。
“是你要带着师兄离开我么。”嬴政如是道。
……
燕国使者来的很快,不过几日便已至秦,告知秦王太子已在燕为质两年有余,燕王甚是想念,特请秦国返还太子。
入夜,施勋正准备睡觉,却听得殿外门声响起。
眼神一转,施勋扭头看去,嬴政一袭黑袍站于门外,呆愣愣的看着施勋,手上微卷,似是握着些什么。
“师兄。”声音中含了些惶然,嬴政小心翼翼的看着施勋,似是在怕些什么。
微一叹气,施勋起身唤道:“找我有事,你自己的寝殿,怎么还不敢进来了。”
唇瓣微抿,嬴政跨步而入,三两步走至施勋身边,顿了顿,说道:“师兄,燕国来人了。”
点了点头,施勋端详着嬴政神色,颔首道:“恩,我在秦国两年为质,是时候回燕了。”
神情突的变得有些恍惚,嬴政伸手向着施勋侧脸拂去,茫然道:“师兄,你还是要离开我么。”
侧头避开嬴政手掌,施勋不自然的后退了两步,警惕道:“政儿,你已成王,凡事,不可在冲动鲁莽。”
愣然的看着施勋,嬴政心中泛起股淡淡的哀意,转过身踱了两步,将手中事物不着痕迹的扔进了烛台。
没有注意到嬴政的小动作,施勋说道:“政儿,师兄走之前在最后提醒你一句,切勿妄造杀戮……”
“师兄。”打断了施勋的话语,嬴政转过身来,漠然道:“我喜欢你。”
眉头皱的死紧,施勋有些不安的动了动手掌,无奈道:“政儿,你已是君王。”
【施勋…灯…灯……】
河洛的声音猛然响起,却又渐渐变得低不可闻,施勋心中一紧,疑惑道:“河洛?河洛!”
“是啊,孤是君王,所以孤想要什么,便要什么!”
嬴政的话语低低响在耳边,施勋还没反应过来,脚下便猛的一轻,继而身体悬空,被人一把扔到了榻上!
迅速的翻身坐起,施勋刚要发怒,身体却突然一顿,一股熟悉的麻意由指尖漫延,逐渐扩散开来。
难以置信的看着嬴政,施勋眼神微移,目光顿在了嬴政身后微晃的烛台,那灯油!嬴政怎么会有那灯油?!
脑中瞬间想起什么,琅琊,村长家,以及自己那日推门而出时,徐福从地上站起的动作,原来他竟是将那染了泥土的灯油收集了起来,徐福!
瞬间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施勋咬牙切齿的运气真气,心里早已把徐福千刀万剐。
真气逐渐运起,施勋刚欲向胸口汇去,却发现真气每每刚至胸腹,便会迅速流失,再也提不起来。
“没用的,那不只是灯油而已。”
眼前不知怎的模糊了起来,施勋脑中眩晕,茫然的看着嬴政一步步走至身前。
眼中含着淡淡的宠溺,嬴政俯身轻吻,含着施勋的双唇百般舔|弄。
“师兄,你跑不了了。”
“执迷不悟!”阵阵困意袭来,施勋心中失望不已,冷声低喝。
音落,眼前徒的一黑,瞬间失去意识。
嬴政轻柔的将施勋揽在怀中,神情满足,“孤甘愿执迷。”
秦王政九年,秦王嬴政将燕使斩杀于咸阳宫外,并亲发诏文告知于燕国,太子丹在秦为质,不予归国,顿时,群臣大惊,天下哗然,皆道秦王不礼。
秦王政为堵天下之言,亲立毒誓,燕丹在秦,若乌头白,马生角,乃许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