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界。
西境。
一处云雾缭绕的山峰之巅上,六名身穿白袍的青年迎风而立,一袭白色衣袍的衣摆也被呼啸而过的飓风吹得猎猎作响。
站在众人最前方的那一名男子,剑眉星目,丰神俊朗,面如冠玉,腰间悬着一柄三尺长剑,端是一副剑仙气派。
林羡白盯着远方的天幕,负手而立,面无表情。
而他身旁的那一位英俊青年却和他不同,他脸色阴沉,眼神之间尽是被强行压抑住的怒火。
“袁熙,在想什么?”林羡白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被称之为袁熙的男子眼睛一眯,冷声道:“师兄岂会不知师弟在想什么?”
林羡白收回目光,微微摇了摇头,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轻声一叹,道:“我知道,你还在挂念着数月前和九宇的那一战。”
此言一出,袁熙隐藏在白色袖袍下的双拳瞬间攥紧,胸中怒意再也压抑不住,大声道:“师兄!那一战,我们可是战死了四名师弟啊!”
他直接转过身,对着林羡白怒目而视,咬牙嘶吼道:“阿霄,元青,班远,小佑他们四个就这么死在了钟商那混蛋的手下!”
不仅是他,林羡白身后的那另外四个弟子也都是一副悲痛欲绝,又带着满目怒意的表情。
林羡白看了袁熙一眼,又转过身去看了看那四名弟子,眼睛微眯道:“技不如人,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师兄?!”听得此言,袁熙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道:“若非你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等无人可掣肘钟商,我们又怎会输?”
“就非得要我才行?”林羡白冷声道。
“不然呢?!”袁熙反问道:“钟商是九宇仙宗的首席,你是我们问道仙宗的道子,由你来应对钟商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首席对道子,理所应当?”林羡白轻叹一声,道:“袁熙,其他师弟就罢了,可是你呢?”
“我?”袁熙一愣。
林羡白微微摇头,缓缓道:“宗门一直以来将我当成道子来培养,而你呢?”
他直勾勾的看着袁熙,沉声道:“你,袁熙。一直是被宗门按照四大仙宗首席的标准来培养的,你敌不过钟商,本就是你自己的错!”
此言一出,周围的那四名弟子面面相觑,皆是不明所以。
而袁熙在听到这句话后,眼神闪烁不定,却不再言语。
林羡白轻叹一口气,又道:“袁熙,这些事情,是你该承担起来,而不是等着我来。”
“那一日若非我及时赶到,你们又会如何?”
另外那四名弟子面面相觑,脸上皆是一阵后怕的神色。
当日钟商那副杀红了眼的癫狂模样,他们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若是最终道子师兄没能及时来救,他们有一个是一个,恐怕都得身死道消!
可是他们还是有些疑惑,为什么是让袁熙来承担?
林羡白作为道子,这些事情他挺身而出难道不是分内之事吗?
他们很不解,但袁熙此时却默默不语的站在原地,脸上神色一阵复杂。
半响,他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师兄。”
林羡白微微摇头,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没关系,有些事,终归是要成长之后,才能懂得。”
他看着袁熙微微一笑,道:“加油吧,问道仙宗的担子,未来还是要落到你的身上的。”
听到这句话,袁熙神情一僵。
林羡白转过头看向天空的广袤云海,不知是感慨还是遗憾的说道:“道子最终要做的事情,师弟们不知道,你应该知道。”
此言一出,袁熙瞳孔骤然一缩,猛然抬起头,看了周围的四名弟子一眼,凑近林羡白低声道:“师兄!你怎么说这些?”
而那四名弟子,则是更加疑惑了,一个个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什么叫做‘问道仙宗的担子,未来还是要落到袁熙的身上’?
林羡白可是道子啊!
其中一人忍不住问道:“道子师兄,你在说什么啊?”
林羡白转过身看着他们,轻笑一声道:“有些事情,你们将来自会知晓,现在不必问,我也不会说。”
“你们只需要记住,袁熙,才是那个会一直带着你们前进的师兄。”
说罢,他便转过身去,看向天幕负手而立,不再看众人反应。
四名弟子齐刷刷的转头看向袁熙,却见他轻轻摇头。
四名弟子面面相觑,最终也只得就此作罢,不再纠结此事。
山巅之上,又恢复了平静。除了偶尔呼啸而过的风声,再无任何声响。
许久,一名弟子还是忍不住出声道:“道子师兄,阿霄他们的仇……我还是放不下。”
不仅是他,其余几人在听到这句话后,瞳孔之中的怒火,同样也似要喷涌而出一般。
“没人要你们放下!”林羡白将手搭在了腰间长剑的剑柄之上,冷冷的说道:“我们失去了四名师弟,这个仇我当然不会忘。”
他转过身,看着五名师弟冷声道:“这个仇,我将来一定会去九宇讨回来!”
此言一出,袁熙等人皆是面露喜色。
林羡白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却是摇了摇头,道:“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在出了青玄洞天之后。”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才继续道:“甚至很有可能,要在我元婴之后。但是你们放心,阿霄他们的仇,我绝不会忘。”
“为什么?!”一名弟子不解的问道。
林羡白轻叹一声道:“青玄洞天内的杀戮和伤亡,本就是四大仙宗默许之事,他们不会干涉,也不允许弟子们将青玄洞天内的恩怨带到外界。”
听到这句话,众人皆是失落的低下头。
这种事,其实他们也都知道。
林羡白忽然眼睛一眯,转头看向袁熙道:“对了,说起这件事,友为和葛庆他们俩的死因,你现在查到了吗?”
“没有。”袁熙摇了摇头,咬牙切齿的沉声道:“即便他们俩死的那么凄惨,但却连一丝线索都找不到。”
一想到这件事,袁熙就感到一阵深深的怒意。
当年他带着其余师弟们率领西楚大军去和北商开战,将张友为和葛庆两人留在大楚王都保护楚王。
可是后来,他发回王都的讯息迟迟没有回信,担忧之下派人回去查看。
也就是这时,才发现他们俩居然不知所踪了。
一番探查之下,最终在城外找到了他们俩早已化为白骨的尸首。
两具,没有头骨的尸首!
苦苦寻查数年,却连杀害他们的凶手都没有找到。
得到这个回复,林羡白也只得摇头轻叹。
“一定是钟商他们干的!”忽然有一名弟子愤懑的说道。
此言一出,其他弟子们也纷纷附和。
“对,肯定是那混蛋!”
“没错,不然还能有谁?!”
林羡白听着这些声音,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这个猜测。
良久,讨论声渐渐平息。
一名弟子挠了挠头,壮着胆子,对着他略显迟疑的出声问道:“师……师兄,话说回来咱们在这里也站了半天了,到底是要干嘛啊?”
他们从日出开始就到了这里,现在都快日上三竿了,林羡白也没说到底要做些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林羡白眼睛微眯,淡淡道:“等人。”
“等人?等谁啊?”那弟子又问道。
“莫急,等她来了你就知道了。”林羡白回道。
话音刚落,他就猛然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天际线。
看着那里,林羡白微微一笑。
“你看,这不就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