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峰回路转?绝处逢生?(2)
“……三井大小姐。您此番能够独力平息讨薪骚乱,固然是可喜可贺。但那些追索欠薪的旗本武士,毕竟都是功臣之后,勋贵之家,祖上对幕府立过大功,眼下也是幕府柱石。如今虽有小错,略施薄惩也就罢了,又何必这般打打杀杀,弄得死伤累累呢?这可非常不利于维护安定团结的大局啊!”
虽然这一轮的幕后交锋,已经是尘埃落定,但内心里依然不肯服输的他,却还是硬撑着要在嘴皮子上耍弄几下功夫,刚一上来就给三井龙姬扣了一顶“戕害忠良”、“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帽子。
“……功臣之后?幕府柱石?维护安定团结?呵呵,酒井大人莫不是在开玩笑吧?小女子刚才可是只看到了一群被朝廷奸细煽动,意图发动叛乱的反贼!”
“反贼?”酒井直政冷笑着一挑眉毛,“大小姐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可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证据吗?”
自始至终,酒井直政以及和他一党的幕府重臣,都在尽量地隐藏自己与本次暴*之间的联系,从来不曾亲自出手过一次。就连几个负责居中联系、造谣煽动的心腹手下,也都在事发之后的第一时间,各自悄悄地脱离了示威人群,然后被他打发到乡下庄子里去暂避了。即使多少还遗留了一点蛛丝马迹,也绝非一时半会儿就能追查出来的。
然而,事态的进一步发展,却完全超越了次席老中阁下那贫乏的想象力。
只见三井龙姬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便毫不在意地如此答道,没有半点心虚的意思。
——要证据?以后会有的!
这不等于是公开宣布要把人屈打成招吗?嗯,或者干脆就直接用这个罪名把人给处置了,连拷打和招供都可以省略,至于证据么……黑字白纸就是证据!
一瞬间,酒井直政猛地感到心头阵阵发冷,胸中的所有依仗似乎都化作了泡影。
然而,倘若掌权者下定了破罐子破摔的决心,在绝对的暴力面前,这种依仗其实相当可怜。
可以说,只要当权者愿意承受损失,他就能马上摧毁这个集团、清洗这个集团。或者取代这个集团!
没有理会对面那些名门贵胄的愤怒咆哮,三井龙姬依旧用她那种不紧不慢的语调,嚣张地说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恐怖话语,“……既然是一帮养不起的祸害,以小女子的看法,为了免生更多祸端,就只有尽早清理掉为妙……酒井大人,在您看来,我说的对不对呢?”
“……这么说来,您已经下定决心,要动手大肆清除异己了?”
而三井龙姬回答他的,则是一阵讥讽的冷笑。
她突然将小脸蛋一板,而语气也骤然变得更加冷峻,“……就让我们在这里把话都挑明了吧!阁下手中的筹码,并不如您想象中的那么值钱。既然你们这些代代侍奉将军的武家名门,都能不把幕府存亡放在心上,那么我们这些不相干的外人,自然也可以不把幕府存亡放在心上——值此乱世,我们大阪商团想要改头换面,换一块更趁手的新招牌,顺便甩掉一些总爱添乱的旧包袱,难道还会不容易吗?”
“贱人!你就这样在将军面前大放厥词。声称自己要造反?”
“这是何等的亵渎与不敬!应当立即治罪!”
在如此放肆的言辞刺激之下,左边坐席上的高级武士再也按捺不住,一个个疾言厉色地怒喝起来,听着当真是义正词严,但却没有谁胆敢拔出腰间佩刀,用武士的方式来决一生死——事实上,在菲里的观察之下,貌似他们这些人随身佩戴的都并非真刀,而是用香木雕刻的“刀型装饰配件”……因此纵然有人愿意抛却头颅,当场来个血流五步,此刻也是无刀可拔……
在这种毫无杀伤力的千夫所指之下,三井龙姬丝毫没有心灵受创的感觉,只是歪头扫了一眼这些色厉内荏的贵胄重臣,便从鼻孔里闷哼几声,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
听到这个比喻,左侧的财阀代表顿时一片轰然叫好——对于这些没有了权势却仍旧自高自大,总是标榜着家族显赫、血统高贵,时不时还要发作一番臭脾气的“武家贵胄”,他们早就已经是一肚子气了。而那些自觉受辱的武士们,则是把脸涨得更加通红,仿佛煮熟的虾米一般,并且当即就是一连串的污言秽语喷涌而出,听得不少人皱起了眉头暗中鄙视,而菲里这个新来未久的外国人,则是根本不知所云了。
至于三井龙姬自己,反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慵懒地斜靠在坐榻上,眯起眼睛坐观着众人的表演。仿佛一只顽皮的猫咪,正戏谑地望着被到墙角的老鼠,在那里无助地垂死挣扎……
——最近在古都奈良集结了上万僧兵,试图武力反抗朝廷打压佛教的丰仁院法皇,于数日前通过幕府高家松平下野介嘉吉之手,秘密发来一封加盖了印玺的正式谕旨,声称代表整个东瀛岛国的佛教势力,愿意就此改弦更张,放弃先前支持倒幕的立场,并且还希望进一步与幕府军协同作战,联手推翻他的儿子仁孝天皇,更换其他皇子登上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