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时候,驻防官兵都有半天不限时与家人通讯的机会,当然,频道还是被监管的。
不过普通的士兵也没什么机密可讲,父母长辈也都是从部队里走过的,没什么可好奇的,通常视频都会被记录,但是没人会一一查看。
齐镜声录了三段视频问候,分别发给家里的长辈、同龄的兄弟姐妹朋友,还有齐镜彦。
他觉得最后这一段安慧不会让齐镜彦看到,大半年时间,小九通过留在春在堂的监控能看到,齐镜彦已经可以走的很稳,说话也能两三个字一起讲出来了。
父母的问候当然要当面发,齐镜声挑了宗族大宴结束之后的小宴时间拨打齐明雍的通讯号。
一般新年傍晚开始,祭祖结束之后,在慎园最大的畅和堂都会开一场全族在场的大宴。大宴结束,畅和堂会改成舞会大厅,一夜灯火通明,不论主家还是值守的仆人都能一起守岁彻夜狂欢。
而家里的长辈们,通常在舞会开场三支曲子之后退场,把舞厅留给年轻人热闹,他们聚集到离祠堂最近的集福堂开小宴一起守岁。
齐镜声算准了这时候大家都在场,果然通讯一建立齐明雍就接通了,没等儿子问话,他先问候,“在那边年夜怎么过的啊?”
“给父亲拜年,”齐镜声把虚拟镜头放大,行了大礼,“部队里过年还是老样子,先集体吃饭,再一起联欢,轮着表演节目,里面正闹腾着。”他把镜头转一转,后面正是灯火通明的训练场。
后勤部门在场地上架了保温屏障和巨幕,这会儿官兵们正以连队为单位互相起哄或比斗军事技能或表演节目,热闹的很。
“果然还是老样子,”齐明雍有些怀念,把通讯器转到同桌的人身上,“跟长辈们问个好。”
齐镜声挨个问候了一圈与齐明雍同桌的长辈,“诶,我看到母亲的背影了,刚才呼叫她没有接通,是不是带着弟弟不方便?父亲你带着通讯器过去,让我给母亲拜个年,再看看弟弟。”
他刚才首先拨的就是安慧的通讯号,没接通,齐明雍转镜头的时候,他远远看到安慧与各家的主妇坐在另一桌。
齐明雍笑着站起来走过去,“大过年的,你就使唤起我来了。”
齐镜声笑眯眯的,“哎呀,一家人,父亲何必计较。”他等着看安慧的脸色呢。
果然,齐明雍亲自举着通讯器走到安慧旁边,“安慧,儿子要给你拜年呢。”
什么儿子?我儿子在我怀里呢!安慧睫毛一颤,笑意也淡了,抱着齐镜彦侧过身,随便找个问题,“镜声,在部队过年吃的好吗?”
齐镜声先给她也行礼拜年,接着跟同桌范围内的其他长辈拜年,然后把镜头往一侧的长桌扫了扫,“喏,一晚上都有这样的长桌不间断的上菜,不缺吃的。谢谢母亲关心。喂,镜彦,还记得哥哥吗?”他冲齐镜彦做了个两人之前一起玩儿时候常做的鬼脸。
齐镜彦本来一脸迷惑地看着飘浮在空中的屏幕上那个笑意盎然的人,见了这表情,忽然小手一指,“啊,哥哥~”
安慧一口气就有些上不来,齐明雍大笑起来,从安慧怀里把他捞走,站到一边抱着他对着镜头,“呦,你记性还不错,这么几个月了,还能记得住哥哥。”
齐镜声高兴的不得了,“不亏我心疼你,今年离得远够不着你,放心吧,压岁钱和礼物哥都给你记着呢,过几年一起给。”
“他这么一丁点儿,你偏讲这么长一段话,转脸他就忘了,”齐明雍在小儿子额头上吻了吻,“我给他记着,你这个大哥欠他压岁钱和礼物。”
“记着吧,哈哈,一时给不起,以后利滚/利也是不怕的。”齐镜声各种跟齐镜彦打招呼做鬼脸,逗的小家伙哈哈直乐,手里抓着的一颗糖就冲屏幕丢过去,“啊,哥哥!”
糖果穿过虚拟屏幕掉在地上,难得齐镜声配合做了个抓的手势,假装抓住了然后握拳捂住胸口,“哎呦喂,哥哥感动死了,镜彦还记着这个游戏呢,等着,哥回去还陪你玩儿,你努力练的丢远一些。”
齐明雍被这俩的兄弟互动逗的非常开心,大年夜团圆日,两个孩子关系好,简直老怀大慰。
安慧眼瞅着那边三个跟亲父子一样,嘴角还得带着笑跟同桌的妯娌长辈闲聊,附和着她们:
“镜声这孩子跟弟弟真亲。”
“年龄差大了才这么懂事儿,我家那两个差两岁,见天作天作地的打闹。”
“那是还小呢,长大懂事了就好了,兄友弟恭就是咱们家的好教养。”
“哈哈,确实差的大了好,我看这半年镜声骨架都长了许多,眼瞅着以后回来,得把镜彦当儿子照顾。”
“长兄如父,可不是?”
“这样安慧你也省心,小男孩跟着个好哥哥,学出的都是好样子。”
……
大年夜团圆日,安慧心里呕了一缸血,沈灿句句戳她心窝子,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人真心实意替她高兴,她听着也是刺耳。
人家觉得,你儿子吧,毕竟看起来是不成了,齐镜声肯定是族长,那么大哥疼爱弟弟,当然是极好的。
但是她听起来就觉得,呵呵,我的儿子,他一个外八路的有什么资格照顾,本来应该是我儿子的东西叫他占去了,现在还叫我感恩戴德不成?
齐镜声足足跟齐明雍联络了半个多小时,其中二十五分钟都用来逗齐镜彦了。
挂了电话他让小九帮他持续盯着齐镜和的通讯频道。
然后绕过监管联系尚小寒,这一次不是视频邀请,而是信息,“新年快乐^_^别告诉其他人我给你发消息了。”
尚小寒正跟黎贺还有黎嫂夫妇一起在黎家客厅打牌守岁,接到他的信息,看到前几个字就下意识大笑,然后迅速绷住。
黎贺坐在他对面,敏锐地一抬头,“呵,你这偷着乐的样儿,是摸了什么好牌了?”
“没有啊……”尚小寒无辜地眨眨眼。
“我看见了,你刚才那么突然一笑又收起来,”黎贺敲桌子,“瞒不过哥的火眼金睛。”
“火眼金睛是用在看牌上的吗?”尚小寒撇嘴,“我想去厨房倒杯果汁来着,想到太好喝了笑一下,不行啊?”
“不要欺负弟弟。”黎嫂敲了一下黎贺的头,站起来去厨房拿果汁,顺便装一装半空的果盘。
黎贺捂头,转向黎成,“老爹你给我做个证,小寒刚才是笑了吧?”
“笑又怎么样啊,大过年的,高兴日子笑一下有什么不行,”黎成半歪在被炉底下,踢了他一脚,“不要欺负弟弟。”
黎贺怒,一指尚小寒,“他是你们俩在外面偷生的吧?是吧?是吧?”
黎嫂端着果盘会来,又给他一下子,“还没完没了了,你十五六时候要是这么乖,我都要多给祖宗上两柱香。”
黎成也赞同的点头,他们夫妻俩都忙碌,可对儿子关心并不少,两人如果不在枫城或不能回家,每天都要跟儿子联系。
但是就这样,黎贺中二期的时候简直让人恨不得塞回肚子里重生一遍。
尚小寒就不同了,这孩子好像完全没有青少年叛逆期一样,又懂事又乖巧还努力,难得曾经有那样凄惨的日子却并不阴暗。
黎嫂一方面喜欢他懂事儿,一方面也心疼,黎贺小时候骄纵,那也是因为有人疼才敢骄纵。
这大半年齐镜声不在,她专心照顾尚小寒,倒是真处出了些感情,跟黎成说的多了,夫妻俩其实有个想法。
趁着今天气氛好,黎成顺势弹了自己儿子一指头,“能偷生一个这么乖的,我跟你妈巴不得呢,小寒,要不给黎叔当干儿子吧?”
黎嫂也笑了,“这个主意好,小寒你愿不愿意吧?愿意的话,一会儿给祖宗上香,我就多说两句话。”
尚小寒一下子愣了愣,感觉到出这夫妻两个是真心,他下意识就看了黎贺一眼,手里的牌都放在桌子上了。
黎贺探头一看,“嘿,你这一手这臭牌,竟然真不是因为牌笑的,”他从被炉另一边爬到尚小寒身边,“你看我爹妈多喜欢你,答应好了,反正我心里也把你当亲弟弟了。你认了,以后我挨骂还有一个人能帮我挡枪。”
“乱讲什么?”黎成夫妻俩期待地看着他,尤其是黎嫂,她照顾过两个小男孩,齐镜声毕竟是主人,亲生的小时候淘气的不要不要的,就尚小寒乖得让人心疼。
认了他做儿子真是不论从功利角度还是从感情的角度,两口子都特别乐意。
尚小寒脸色烧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拎起桌子上的茶壶给两人倒茶,然后恭恭敬敬跪了一下,“那,干爸、干妈,喝茶,新年好。”
“唉~”夫妻俩响亮地应了一声,接过茶杯,“好孩子。”
黎嫂转身又弹了黎贺一指头,“瞧瞧人家这礼数。”
“啧,我好像算错了,有了你,没人替我挡枪,倒是多了许多挨骂的原因。”黎贺翻个白眼,却并没有松开揽着他肩膀的手,“喊哥,亲哥,喊了我就不计较~”
尚小寒吭哧了半天,终究还是喊了,“黎贺哥。”
黎贺倒回被炉里,“你心里就齐镜声是亲哥对吧?”
尚小寒眼睛弯弯,“对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