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黎君打开门，看着肩头披着沉沉积雪的萧钰，一时怔住。
未等她说什么，萧钰先说道：“我带去你个地方。”
“去哪？”裴黎君脱口问道。
萧钰走进屋里扫了一圈，拿起椅子靠背上的外套给她披上，戴上围巾和帽子就拉着她往外走。
“萧钰？……你等等，我们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萧钰淡淡说道。
他拉着她来到楼下，轻轻扫去自行车后座上的积雪，然后骑上车，扭头看她：“上来吧。”
裴黎君在原地站了会儿，见他态度坚持，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坐了上去，“这么冷的天……你到底要干嘛呀……”
寒冬腊月，骑自行车简直自虐，好吗？
萧钰带着裴黎君来到那条熟悉的街道——
过节了，这里比平时更热闹，灯红酒绿，女人们穿着暴露的衣服倚在门口和客人们谈着价码，大约为了新年喜庆，好些女人都穿着旗袍，倒是让人恍惚有一种民国的穿越感。
裴黎君隐隐觉得不对劲，抓紧萧钰的衣服，问：“萧钰，你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喜欢那小子吗？”萧钰停下自行车，把她从车上拖下来，“我带你去看看他，看看他是个什么人。”
说着就拉她往一栋挂着红色灯笼的酒楼里走。
裴黎君皱起眉，挣了挣，“……我不去。”
“不去？”萧钰冷笑，“你怕了？其实你心里也知道吧？他每天都在忙什么？为什么白天从来不见人影？”
裴黎君怔愣间，已经被萧钰拉进屋，屋里的热气扑面而来，有人认出裴黎君，“嫂子？……嫂子怎么来了……”
“嫂子，明哥现在在忙……”
“喂！你干什么！这里不能进去！”
萧钰拽着裴黎君直接上楼，拦路的人全然不是他的对手，几拳就撂倒在地。
他猛地踹开一间屋，里面响起女人的尖叫声！
“啊啊啊！——”
萧钰站在门口，侧脸看向裴黎君，面无表情：“过来。”
裴黎君站在走道里，踟躇着没有过去。
她听见屋里响起夏明冷凉的声音：“乱叫什么？接着做，今天做不好这些天你就没必要下楼接客了。”
裴黎君心中哀痛，想往后退，理智却催她上前，一步一步……
她走到门口，睁着眼睛看见屋里的情形——
一张水藻绿的丝绒沙，夏明衣衫整齐坐在上面，身上骑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半透明的内裤。
夏明冷声骂道：“怎么？有人看着，你就变成死鱼了？难不成你以为衣服一脱再往床上一躺，钱就会哗啦啦倒进口袋？！做鸡也懒成这样，以后怎么出去卖？！”
那女人瑟瑟抖，颤颤巍巍的伸手抚摸夏明的胸膛，红艳的唇触到夏明的嘴角，小心翼翼的取悦他……
裴黎君蓦然想起那天她和他是怎样接吻，胃部难以抑制的抽搐恶心！她扭头干呕起来！
“呕！……”
萧钰的目光好似要杀人！
夏明却笑了起来，“怎么了？难不成你以为我和她做了？别误会，我可没碰她，我还指望着她带我离开这破地方，怎么敢冒犯，嗯？……你说是不是，黎君？”
裴黎君捂住口鼻，眼眶因为干呕而微微有些泛红，她难以置信的看向夏明。……他怎么能这样说？难道她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可以带他离开游戏的人？
夏明歪着头看她，身上的女人已经转战他的锁骨，双手扯着他的腰带摩擦着，夏明轻轻一笑，“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难不成，你喜欢上我了？不会吧……”
他毫不怜惜的抓住身上女人的后颈，使她被迫抬起头，“小梅，你喜欢我吗？”
“喜欢……明哥，给我……小梅好难受啊……明哥……”
夏明松开她，笑得邪魅生风，“喜欢就好好伺候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一瞬不瞬盯着裴黎君。
萧钰捏紧了拳头就要过去，被裴黎君死死抱住！
她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能死死抱住萧钰，拼命往外拖拽，死紧拽，死紧拖，直到没有力气了，裴黎君踉跄摔倒在地，她捂住嘴跑下楼去！——
她不想再看！也不想再听！
她简直就是一个大傻瓜！
“黎君！”萧钰急忙追上她。
楼下一阵喧哗。
片刻后有人上来，“明哥，嫂子和那男的跑了……”
夏明低声喝道：“谁告诉你们她是嫂子了？！谁他妈教你们乱喊？！都给我滚出去！滚！！！——”
……
裴黎君在雪中疾跑！
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她漫无边际的狂跑，围巾掉了也无所谓，摔倒了也无所谓，身上冷得抖也无所谓……
只要能离开这里，怎样都好。
一股大力从身后抓住她！萧钰把她抱进怀里，“黎君，别哭……”
裴黎君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片湿漉，她摇头否认：“我没哭，是雪化了，我没哭……我怎么会哭……”
“黎君……”
裴黎君有气无力的推他，却推不动，“萧钰，你走开，我今天不想跟你吵架……我没有力气，我真的不想跟你吵了。”
萧钰紧紧搂住她，“我们不吵，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寒冷的温度里，有一个温暖的怀抱，不论是谁的怀抱，都是好的。裴黎君的额头抵着他的肩膀，闭上眼睛说道：“他就是个人渣。”
萧钰心中钝痛，“你早就知道，他最擅长干的就是吃喝嫖赌，那条街上八成以上是他的买卖，黎君，你好糊涂……”
“萧钰，难道你就不糊涂吗……”裴黎君觉得有泪意逼上眼角，“你知道我是个什么人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喜欢我？你不糊涂吗？”
裴黎君仰起头，任由泪水从面颊两侧滚落成冰珠子，她直视萧钰黑漆的眸子，说：“我喜欢女人的，萧钰，你还敢喜欢我吗？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我曾经……喜欢一个女人，喜欢得差点害死她，现在老天爷让我喜欢上一个人渣，这是我的报应……”
萧钰捧住她的面庞，痛惜不已，“如果这些都是报应，那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我何罪之有……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