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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在石棺上抚掠而过,无数线条在祁福心中勾勒,指尖拂拭愈渐加快,祁福心头一片清明,那石棺刻着的纹路早已烙印于他神识之中,被他揣摩冥想过千万遍。
指尖陡然停住之处,赫然是纹路的终点。
剑符!
银色剑芒亮起,无数锐利的剑气有如实质,瞬间凝实成一柄柄寒光闪烁的利剑,悬在石棺上空,祁福来不及细想,只是心中有所感触,一个念头,那一柄柄剑状剑气便向着独角修罗刺去,修罗来不及反应,瞬间被剑气穿体而过。
但一下瞬,只见他身躯上被剑气刺出的伤口瞬间恢复如初,再不见痕迹。“小辈尔敢!”修罗登时怒目而视,高声厉喝。
祁福心念一动,石棺上剑符再度泛起银色剑芒,又催生出数百柄剑形剑气,只祁福心念一转,便如臂指使,向着那修罗刺去。
只这次修罗似有了准备,身前生出一张黑红色薄膜来,散发着血腥气息,将它罩在其中,剑气刺在薄膜上,便有如雨打沙坑,刺出了无数凹洞来,深浅不一,偏只薄膜上血光流转,那凹洞便又消失不见。
修罗狂笑道:“死人的东西,还能有几分威力?”
祁福心知它所言无差,这石棺主人早已作古不知千万年,便是剑符这等杀伐利器,又能剩下几分威能?只此时,万不能露怯,当下高声道:“只打杀你,绰绰有余。”
修罗闻言,勃然大怒,昔日大战,它惨败于石棺主人之手,被封在一小小石匣内,只凭着本命天赋,保留了一缕残魂,苟延残喘,直到近日方才脱身出来,当日一战那何雁所依仗的正是剑符威能。如今再闻祁福所言,它如何能不怒火中烧?当下收了原本还想戏耍够了再生啖了面前人的心思,大口一张,将血光薄膜吸入腹中,登时身躯猛长了三分,大步迈开,不过三两步,弹指间便来到祁福面前,一双大手,干枯瘦瘪,骨结分明,长着十根漆黑尖利指甲,向着祁福胸口掏去。
祁福反应不慢,立时再催动剑符蕴含剑气,以攻为守,以进为退,数百道剑气向着修罗直刺去。
“哼!”修罗冷哼一声,变爪为掌,大手一扇,将剑气拍开,其中竟有些直接被它拍散开。
祁福站在石棺前,退无可退,鸣霄剑已持在手中,体内灵旋疯转,只待时机一至,便要使出最强一击,祁福心中已是打定主意,便是力敌不过,也要拼着全力,同归于尽。
却此时,身后石棺竟发出一声极些微声响,几所不闻,祁福只觉脚下一空,猝不及防之下,竟来不及反应,坠了下去。
却不知,主墓之内,祁福消失之后,那石棺棺盖竟兀自开启,本以坐化的何雁真人遗体蓦然真开双眼。
“尊主所言不差,未曾想竟真有如此一日。”他低声自语,而后站起身,走出石棺,对那修罗道:“不想与领主还有这一番缘分。”
修罗先是讶然,而后道:“此言正是,合该我啖你血肉了却这一桩缘分。”
“领主说笑罢。”何雁笑道:“昔年我与领主交手,如今领主可还记得我胜了几回?”
修罗闻言,去似想到了什么,脸色猛然一变,忽地急声厉喝:“卑劣人族。”
“呵。”何雁神态轻蔑,道:“丧家之犬,何敢吠言!”昔年浩劫之战中,死在这血魔领主手中的修士凡人不下百万,其中就有他宗门上下三千口的性命。他凭着一身可化雾化血的魔功,本就难觅行踪,寻常手段根本难以伤害他分毫,偏又天生一颗七窍玲珑心,非七窍尽毁不能断绝生机。他费了极大功夫,连闯十五层天剑阁,才求得尊主一见,得了尊主指点。尊主曾言,凭他一己之能,断无法抹杀此魔头,除非愿以魂魄献祭,甘受一万八千年炼魂之苦,方有机会于一万八千载春秋后,亲手灭杀此獠。
何雁恨极了此魔头,只想亲手了结了他,是以,先是借着尊主画像中封存的剑符先后毁去其六窍心穴,又托友人为他建立遗府,却非是他一人的遗府,而是他长泽宗上下三千余名修士的遗府,在一切安排妥当后,他便以祭魂之术将这魔头封印起来,只等着万八千年后彻底灭杀此魔。
神魂被求困在黑暗之中一万八千年,日日夜夜经受刀割火灼之痛,全凭着一股恨意支撑,如今仇家当前,何雁再按耐不住急切,祭出他本命法宝□□,“我长泽宗上下三千五百二十八条性命的债,今日领主可该还了!”
□□卷起疾风,如猛龙过江,势不可挡。
一万八千年磨出的这一枪,又有谁能挡?
或许有人可以,但绝对不是血魔领主。
被毁了六窍,不过借着十几个筑基修士重塑血肉的血魔领主,其如今实力不过全胜期的五成。
所以,如同剑尊主在一万八千年前说的,何雁亲手将血魔领主捅了个对穿,然后,用他在无尽岁月的痛苦中磨砺出来的庞大神识操控着罡风,将血魔领主的每一滴血肉都搅得飞散,再无重聚之法。
弥散在遗府中的雾气在这一刹那倏然散去。
何雁的身体也在同时化作细尘,密闭的墓室中,突兀地有轻风吹拂过,将他仅剩的最后一点儿痕迹也带走了。
“雾气散了,结界也重新开启了!”郭宴见状,惊喜万分。
郭昕也是心下亦然,冥冥之中,似有所感,只觉这般变故应是与祁福有关,只是又不确认,虽恨不得立时离了这处,但思及祁福三番四次相助,牙一咬,道:“且稍等些时候,看看能不能与祁兄一道离去。”
话一出口,心中再无桎梏,好似大石落地,明心见性,灵台清明,道心拂尘,越发稳固。
既是郭昕做了决定,郭宴自是听之从之,遗府出口只一处,二人寻了有山石可遮去身形又可窥见出口之处,静坐等待。
这一等,便直等到山摇地,府内楼阁殿台逐一崩坏坍塌,显是这遗府将要彻底关闭,真正的成为前人墓穴。
“三哥!”郭宴惊慌喊道。“现下可如何?”
二人于此期间,只见过零星几人匆匆离去,想也可知,先后进此遗府三十余人,大半折损在此间,凶险可见一斑。
到了此时,郭昕也只叹道:“祁兄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我们且走罢!”说罢二人飞快离去此处,向出口略去。
方出遗府,郭昕忽地停住身形,叫住郭宴,二人一齐走到府前石碑上,这一看,不由惊诧,只见石碑上原本记载何雁的生平的字迹已经消失不见,而是变成了一个个名字,密密麻麻,工工整整刻在其上,何雁之名亦在其中。只见其最上,“长泽宗”三个墨字银钩铁画,入石三分。
郭昕心中瞬间涌出一个念头,未细想身体便已然跪拜下去。
“三哥!”郭宴疑问尚问出口,便见那石碑上发出一阵温和光芒,将郭昕裹在其中,下一瞬无论是辉煌雄伟,威势赫赫的金丹遗府亦是刻满了人名的石碑以及跪拜下去的郭昕,俱是消失在了郭宴眼前,在寻不到痕迹。
却说祁福,下坠之后只是瞬间失神,便反应过来,立时催动灵力,稳住身形。他忙放出神识探查四周,不由心下一跳,神识所及竟空荡荡了无一物,一片虚无。
他不过筑基修为,虽可凌空飞渡,但毕竟法力有限,难以长时间维系,如此不上不下停在此处终究不是办法,想罢,祭出飞剑,踏于其上,既不能上,不如便下罢。
祁福拿定主意,便再无丝毫犹豫,催动飞剑,向下坠去,速度极快。
祁福心中默默盘算时间,约莫行了不足一个时辰,忽地感觉好似无形屏障在身前,只尚未反应过来,便已穿透那屏障。
轰!
却未曾想,屏障后竟是缓和山坡,青草芳菲间零星开着点点姹紫嫣红,更有鸟兽散漫其中,好一片安宁祥和。
祁福来不及稳住下坠之势,只得放出灵力,罩在周身,便砸在了山坡上。
好在修士皮肉筋骨俱千百倍胜于凡人,虽略显狼狈,祁福却未伤分毫。
“你可还好?”
低沉的嗓音在祁福头顶响起。
祁福身形一僵,抬起头来,“燕……师兄?”
“师兄?”男子道:“呵,小家伙,这个称呼到不还错。”
“你不是燕师兄……”祁福只一怔,便立时回过神来,在细看男子衣着打扮,竟与那画卷中人一模一样。再仔细一找,那画卷果然已不在他身上了。
“我是他,又不是他。”男子说,“你且随我来。”说罢转身在前引路。
祁福跟了上去,山间有蜿蜒小路,尽头是一处宅院,修建得与燕陵云的洞府有几分相似,细节处更是如出一辙。
此时,祁福心中已是确定燕陵云是大能转世,只是单一幅画像也能被何雁真人那般人物陪葬在棺中,也不知昔年是何等厉害人物……也不知他与何雁真人是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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