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茂官愕然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刘奉喜,又扭头看着姜茂欣。姜茂欣看着着姜茂官托在地上皱巴巴的袖子,小声说:“哥哥,我们总算可以回家了。”“回家,回家了!”姜茂财愕然的点着头,喃喃道。
姜家人来接姜茂官回去。姜夫人跟李氏一直在宅子门外守着,心急如焚,不知案子查得怎么样了,这么走来走去,直把门前台阶上的青石板都给蹋得光亮。门外一有声,姜夫人匆匆便迎了出来,一见下车的是姜茂官,眼泪马上下来了,抱着姜茂官不撒手,嘴里连连心肝啊宝贝的念叨,“我的儿哟,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娘的眼睛都要哭瞎了。”
姜夫人的手心疼地摸着姜茂财的脸和肩,那上面往外突出的颧骨和肩胛骨让她的手硌得痛。姜夫人的眼泪扑簌簌地掉,抱着姜茂财直哭:“我的儿哟,这些日子,你是吃了多少苦头?”
以姜茂财的性子,若是以往,他早就一把他亲娘给搡开了。但这次他难得耐着性子,仍姜夫人挂在他脖子上大哭了半晌,方才开口安慰道:“娘,您莫哭了,外头有人看着呢,咱要有什么体己的话,便进去说罢。”
姜夫人这才作罢,同姜茂财一同进府。姜太夫人李氏姜茂苒和府里下人也闻声出来,迎姜茂财。
一进门,姜茂财便迈不了腿,低头一看,姜茂官像一个小皮球似的滚了过来,抱姜茂财的腿,乐得咯咯笑。他许久没见大哥了,怪想的,便跟姜茂财亲热,可才凑过去,又一下弹走,道:“大哥臭,臭的很!”
姜茂苒敲了敲姜茂官的小脑袋,道:“你哥在牢里不知道待了多久,能香到哪去?”
姜茂财没跟弟弟妹妹计较,便笑了几声,将姜茂官抱着。姜茂官不依,在姜茂财身上扭来扭去。姜夫人却心疼了,便骂姜茂苒:“茂苒丫头,你怎么说话的?你哥在牢里待了那么些时日,现在好不容易才被放出来,是他乐意臭的么?”
姜茂苒一被骂便知趣的躲到了一边。
姜夫人也闻见了姜茂财身上那股腐臭,便吩咐下人准备洗澡水跟干净衣服。不一会儿热水好了,下人要抬到姜茂财房里去,姜夫人却拦住,说:“就在池子边放着。”然后就要姜茂财将衣服脱了进去。
姜茂财不肯了。回来一个多时辰,他往日的少爷气也慢慢回来了,不乐意让姜夫人再插手,说:“沐浴这种事哪用得着您帮忙?”姜夫人不肯放,说:“怎么不用?想你小时候浑,不爱洗,却总把身上弄的一身脏,哪次不是我来给你洗的?别人要插手你还不让,现在怎么不让我帮了?”硬让姜茂财将外衣外裤脱了,只留了一条内裤,然后泡到澡桶里,自己拿了一面椅子,在桶边坐下,又叫来几个下人丫鬟拿着衣服点心,在一边服侍。
姜夫人先给姜茂财用篦子梳头,但姜茂财的头发都打了节,怎么也梳不开,便全解了重洗一边,边洗边捉虱子。姜夫人一边给姜茂财洗,一边心肝心疼地念叨,清洁了一个时辰方才洗净。姜茂财换下的衣服不仅臭,还有虱子,姜夫人又让人把东西全烧了。
李氏看见姜夫人给姜茂财梳洗,心里不悦,回房里跟自己的贴身丫鬟说:“明明是个老妈子,做什么捞媳妇的活儿?!”然后又骂姜夫人惹人嫌,让他们小夫妻还不容易重见了,却连一句体己话都说不上,
到了晚膳时候,一家人终于再聚齐了一同吃饭。姜茂财洗了头洗了燥,又换了身墨绿色棉袍,身上的颓然一扫而空,看上去精神不少,但眼神依然疲惫得很,两颊也下凹厉害,在灯火下像是缺了两块肉。
姜夫人忙着跟姜茂财夹菜,便夹便道:“我的儿哟,你多吃点,这些好东西在牢里都吃不上罢,这是黄糖红烧肉,你最喜欢的,这是姜片芦花鱼,是家里新来的厨子做得,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你瞧瞧你,瘦成什么样儿了?”一说到瘦字,姜夫人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流。
李氏还为方才姜夫人插手给姜茂财洗澡上火,见姜夫人还这么殷切,便又在心里暗骂了几声。
姜茂财去不耐烦了,将筷子一搁,发脾气道:“得,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姜夫人见姜茂财发作,忙不加菜了,道:“自己吃自己吃。”
又吃了一会儿,桌上佳肴撤了,上热茶糕点,一同闲聊,姜太夫人便问起铺子里的事。姜夫人便道:“茂财这几日先在家里休息,这几日铺子里的事肯定忙得很,他刚出来,身体都还没养好,先不忙,让茂欣丫头去。”
姜茂苒便说:“娘,瞧您说的,大哥受不,我姐就受得了了?”
姜夫人一时语塞,便训斥道:“你胡说个什么?茂欣丫头从小就身体好,甚少生病,再说这些天你大哥不在,铺子的生意不也是茂欣丫头打理?你大哥刚出来?身子骨还孱弱着,这种时候不多补补,以后烙下病根怎么办?”
姜茂财便道:“娘,我没多大的事儿,身体不好好的?那有您说得那么严重?怎么就不能去铺子里了。”说罢又端了茶,对姜茂欣说:“茂欣妹子,这么多天多亏你为我忙里忙外,肯定也吃了不少苦头,是我这个做大哥不好,你多担待。”
姜茂欣还没说话,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李氏突然开口道:“这不太好罢,茂欣妹妹毕竟是个姑娘,做生意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本就不该她做。之前那是因为茂财不在,现在茂财也回来了,就不给再让妹妹担这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