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提了食盒过来,沈静姝怕惊扰五姨太,就让灵儿拿了食盒去倒座房。
倒座房左边第一间,沈静姝让灵儿把吃食摆好,又把酒满上。左边第二间是刚才婆子丫鬟在的那间,她不想把这件事情拆穿,不管那边的吃食她们有无提前收起来,她安排别的屋子都是最好的。
灵儿把吃食都摆好后,沈静姝就让灵儿回了清梅居取东西。
丫鬟婆子又福了礼。沈静姝这才想起眼前的婆子和新来的丫鬟以往也不曾见过,便问了她们名字。
婆子便回了宛氏,丫鬟回了秋实。
“秋实?莫不是大太太给你起的?”沈静姝记得春华的名字就是大太太安排她来伺候五姨太时起的,所谓春华秋实,眼前这丫鬟的名字想必也是了。
只见这秋实一脸得意的模样,回道:“是了,是大太太亲自起的。”
沈静姝倒也没有因为秋实的得意而有所不快,必定她是个小小奴婢,大太太极少亲自给奴婢起名字的,她得了大太太赏名字,自然会觉得大太太高看了她,得意骄傲也是难免。倒是她们刻薄五姨太这一点,因为秋实名字这件事情,让沈静姝有所忌惮。
自从前年伺候五姨太的两个嬷嬷先后病逝,五姨太身边伺候的人就都是大太太亲自安排的,因还有老夫人时时让吴嬷嬷照应着,沈静姝也没有多想,如今看来,自己也该为五姨太做些事了。且前世的时候自己被大太太和二姐毒死,自己的生母五姨太怕也难逃毒手,如此自己更应该时刻注意着五姨太这边。
这时候宛嬷嬷好似看不惯秋实的得意,便更加得意的说道:“那也得给大太太办了实事才能入了大太太的眼。”
宛嬷嬷说完,突然脸色通红,眼神飘忽不定,沈静姝打量着她心里已经知晓半分。
接着那秋实丫鬟撅着嘴,不服气的回宛嬷嬷,“宛嬷嬷是府里老人,自然比我们这些小奴婢会讨主子欢心。”
秋实这句话让沈静姝更坚定了心中所想,大太太在这里安排的人不能长留,不然五姨太的神志不清只会更加严重。
她端起酒杯温言悦色,说道:“伺候五姨太不比伺候其他的主子,我自知你们的辛苦和劳累,我先敬你们一杯。”
婆子丫鬟有些不好意思的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沈静姝却是一饮而尽。
沈静姝这才让丫鬟婆子都坐下,她们先是不敢,沈静姝又吩咐了两次才依次坐下。
沈静姝又端起一杯酒,神情严肃,声音却柔和的紧,道:“我既然知道你们的辛苦,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们,我月例虽不多,可好歹是个正经主子,多少能照顾着你们些。”
这话说的婆子丫鬟一脸的喜气洋洋。
沈静姝继续说道:“其实伺候五姨太也有比别的主子好的,就拿主子的惩罚来说,你们做错了事情五姨太她就惩罚不得,若换做我或是别的主子可就不见得,怎得也会带到省室挨几板子。我看你们就是比较用心尽力的,不然五姨太也不会肤色红润,容光焕发。”
婆子丫鬟又都一脸的惊慌起来,不知道眼前的四小姐这到底是要赏她们,还是要罚她们,说起话来张弛有度,既有针尖又有甜枣,到让她们琢磨不透了。
沈静姝也没喝这第二杯酒,说了这几句话便起身,丫鬟婆子也都赶紧站起来,一个个对着沈静姝察言观色,气氛一时有些紧张起来。
沈静姝语调柔和,缓缓说道:“我在这里怕是让你们拘谨,我便回去了,你们也好热闹热闹。”
沈静姝说完,灵儿也从清梅居回来了,手里拿个钱袋子,看着银子不少。
沈静姝拿过钱袋子放到桌上,道:“这是给你们的辛苦银子,五姨太伺候好了我心里高兴,一高兴指不定赏你们些什么,至于上头的主子可别说我赏你们了,五姨太是我生母,我出分力尽个心都是应该的,不愿为此落好,有时欺上瞒下也得学着点,来这里伺候人到头来不都是为了一点点月例。”
沈静姝说这话的时候谁也不看着,又好似谁都被她盯着,这话中有话的说的桌前的婆子丫鬟神色由喜转忧。
沈静姝又道:“今儿五姨太烫伤是个意外,以后你们都上心些,我虽不如上头的主子有钱才,可也不会仗着自己的身份难为你们做些什么,我只要五姨太好好的,银子就会进了你们的口袋。”
丫鬟婆子便都点头应着,争着说以后一定好生伺候五姨太。
沈静姝点点头对她们表示满意,便出了屋。
刚一出屋子,沈静姝便向灵儿说道:“灵儿,老夫人不是特意嘱咐吴嬷嬷今后多留心五姨太这边么,你回头给吴嬷嬷说这边由我操心着,就不劳烦吴嬷嬷总是前后跑着了,必定年纪大了。”
灵儿知道这是沈静姝故意拿老夫人压她们,便提高了嗓门儿,回道:“是,奴婢知道了。”
沈静姝出了院子,灵儿道:“小姐不仅仅没惩治她们,还又赏了银子一桌酒席,只想着她们以后能待五姨太好些。”
沈静姝问灵儿:“我刚说的那句话你可听出意思来了?”
灵儿道:“小姐可是说有时欺上瞒下也得学着点?奴婢听得出来,小姐肯定是知道五姨太被刻薄是有人背后指使,必定做奴婢的再不喜自家主子,也得顾着园子里其他的主子小心做事。不过小姐说的奴婢听得出来,她们自是也听的出来,就看她们如何选择了。”
“母亲平日里繁忙,倒也极少来看五姨太,何况五姨太神志越发不好,大太太肯定知道,让她们待五姨太好些,去大太太那里回话说苛待了怕也不难。”
“小姐可还回花厅?”灵儿问道。
“回吧,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沈静姝听着花厅那边传来的声音依旧热闹的紧,丝竹管乐,宛转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