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侯府这边,也确实如萧懿所想的那般乱成了一锅粥。
大太太从刘泽安入狱后就整日里担惊受怕的,那是她的娘家,一来是担心娘家安危,二来便是平安侯府了,虽说自从四年前因为沈静姝在山上被救走后,她去刘府找刘泽安没得了好脸,又被嫂嫂狠说了一顿,可到底是自己的亲人,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情,她也是寝食难安。
现在平安侯府还没有被查,可刘泽安手里的兵权都被皇上给收回了,可见事情不仅仅是因为刘泽安掳了肃王爷的侧妃这般简单,这几日不少的官员见风使舵不断地上书弹劾刘泽安,这要是皇上有心要借着这个机会发落平安侯府,怕是平安侯府再和刘府撇清关系也是无望。
大太太想着这些心里就害怕,朝着身旁坐着的侯爷问道:“侯爷,咱们侯府这次可会躲过去?”
大太太问过就后悔了,这样的事情只等着皇上那边圣心如何了,侯爷如今不也是愁的眉头都拧成一个疙瘩,她再这样一问,就只能被侯爷数落了。
侯爷听了大太太的话,二话不说就啪的一声就拍案而起,“你还好意思问,都是你的好哥哥犯的事儿,前几年皇上就有些看我不顺眼,如今你哥哥刘泽安犯了大错,又一桩桩的案子被人揭发到皇上那里去,咱们这平安侯府怕是也不会平安了。”
大太太委屈的哭着,“哼,你就会数落我,要是嫁给你时能算出今日灾祸,我说什么也不会进了这侯府,也省得侯府受了牵连。”
当初沈静姝那事,还是因为侯爷想让大太太去向刘泽安求个帮助,当时不也是看着刘泽安手里有权,又时刻观察着宁府和雍家旧部的动向,现在出了事,反倒又埋怨起刘泽安和大太太起来,大太太心里岂能不委屈,之前虽说不常回娘家,但侯爷看着刘泽安屡获战功,那也是往刘府送过不少的礼。比起和刘府亲厚,侯爷可比她这个做女儿还热心往上贴。且刘泽安虽不将平安侯府放在眼里,奈何这层关系在那放着,平安侯府这几年可没少沾刘府的光,如今侯爷又想着过河拆桥,这桥哪里有那么好拆。这不仅仅是拆刘府这座桥,那更是要和刘府撇清关系,说得容易,他们是亲家,又如何撇的开。
“你说这气话做什么,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刷这脾气,和你刘家结亲我自然不悔,只是你那个哥哥忒不是东西,当初害了三丫头不说,现在又暗中掳了肃王爷的侧妃,那侧妃还是郭朗的女儿,就又多得罪了一位高官,四年前我被弹劾抬高粮价,虽说最后全身而退,可那也是幸运而已,何况那郭朗手里有我抬高粮价的罪证,为此我还给了他三个铺子,这要是他将证据呈到皇上那里去,加上刘泽安这件事,平安侯府躲不过去这灾祸。要是你哥哥刘泽安不出这档子事,我便也不用担心郭朗会告发我,必定他还收了我三个铺子,可现在不一样了,刘府那边已经焦头烂额,郭朗立刻巴结起宁府来,宁府现在掌握了大权,若是要护着郭朗,收我三个铺子又算什么,郭朗依旧会安然无恙。”
大太太听着侯爷的话,便落了泪,“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心里才是最难过的,谁让那是我的哥哥呢,这要是平安侯府受了牵连,我可是娘家婆家都受了难,我这心里就跟被人活生生浇上了热油,是痛不欲生呀侯爷,侯爷您心里比我清楚刘府的事情多少都会牵连咱们侯府,侯爷是不是应该给你官场上的朋友联络一下,为我哥哥说说情,他若无事了,咱们不也不用担心了。”
侯爷原本看着大太太哭的伤心,就不想与她再动气,岂料大太太娘家来了书信想让大太太这边使使劲儿,大太太就硬着头皮说了让侯爷相助的事,不说倒好,这一说侯爷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你这话说的倒是轻巧,现在朝堂上谁还敢替刘泽安说话,我现在躲都躲不及哪里还敢去活络关系,你这样当真是不把侯府的安危放到心上。”
大太太更是委屈的不得了,侯爷竟然说她不把侯府的安危放心上,这简直就是戳她的心窝子,一捂脸哭的是一个伤心。
“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你当真以为我是傻子,当年四丫头的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去了刘府那边是如何回的,什么等消息,呸,打发人的话我岂能听不出来,你给说我说的想必也是好的,指不定那刘府当时是怎么埋汰你的,亲家又如何,你哥哥又如何,不都得先顾着自己的利益才行,咱们侯府要想的自然也是自保,我总不能拿着一家子的性命去给那刘泽安陪葬,要知道,他可是祸害了我一个女儿。”
大太太听着侯爷说完,嘲讽他道:“现在知道心疼你的三丫头了,当初怎么没见你有半点的心慈手软。”
“你别在这里嘲讽我,要知道我那也是为了文宇的前途,我这侯爷只是个头衔,我那么做也是想让文宇在朝廷里有个一席之地,当初要不是因为你的怂恿我也不至于将静香推到火坑里,现在我后悔了,却也寻不到她人了,十有八九已经寻了短剑,都是你那个畜生哥哥刘泽安造的孽。”
“侯爷,并非是我护着我那哥哥,她是畜生没错,可你这个当亲爹的亲手将药下到了静香的茶里,让我哥哥侮辱了她,你比我哥哥又能好到哪里去,应该说你还是不如他。”
大太太这番话说的侯爷可是恼羞成怒,大太太当时只是怂恿着侯爷将沈静香弄到刘府去,因后来沈静香宁可出家也不肯,大太太就着急了,因为刘泽安说会想法子说服皇上让蝶舞公主下嫁给沈文宇,这是多大的一个诱惑,只从西府的少爷娶了单国公府的二小姐,她心里就有了一个疙瘩,拼命地想让沈文宇娶个能压住单府二小姐的女人来,所以大太太便劝着侯爷一定不要错过这个机会,等着沈文宇做了驸马,还愁朝廷那些官员不来讨好?
可是沈文宇不争气,那些前来侯府的官员他都是推脱不见,人家是奔着沈文宇来的,侯爷即使热情招待,那些官员也知道自己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之后便也不来往了。之后所走动的官员,那也是看在平安候府和刘府是亲家的份上,必定当时刘贵妃正得圣宠,刘泽安又封了一等大将军,好不风光,那些官员巴结不到刘泽安来侯府拉近些关系也是好的。
侯爷因为这些心里气恼,对着沈文宇没少发脾气,但碍于沈文宇如今已是驸马爷,他也只能发发脾气,且还是谨慎小心的发脾气,若是让蝶舞公主听了去,免不了对他冷眼,说他是想借着这场婚事让侯府得以有官场势力。
可也就是因为沈文宇的不争气,侯爷便后悔了当初对沈静香所做的事情,后来他确实后悔了,好歹那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所谓虎毒还不食子,他却偏偏拿了自己的女儿给儿子还有侯府做了垫脚石,连四姨太也伤心过度投了井,可看看如今的境况,代价是付出了,可到最后也什么都没捞着,连那蝶舞公主都不曾给沈文宇生下了一儿半女,侯爷心里真是觉得亏本。
大太太不仅不自我检讨,倒还说侯爷还不如她那个哥哥,那不就是说侯爷连个畜生都不如。侯爷哪里能忍得了这话,一巴掌就打到了大太太的脸上,脸色气的涨红,吼道:“你敢这样说我,若不是因为你背后一次次的挑唆,我也犯不下这等一辈子都良心不安的事来。”
良心?这人也好意思说良心,他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
大太太刚才还是哭的可怜,被侯爷这样一打反倒安静下来了,狠狠地看着侯爷,心里对这个男人也是心灰意冷,自己就算是享尽荣华富贵,这辈子嫁给侯爷这种人也算输的凄惨。
大太太虽安静了,可依旧是泪眼盈盈,沈静香出了事后,大太太心里越想越害怕,她不是怕事情会被拆穿,她是觉得侯爷太可怕了,连自己亲生的女儿他也可以亲手毁了一生。
后来沈文宇迎娶了蝶舞公主进门后,大太太心里就更怕了,此番毁了沈静香让沈文宇娶了蝶舞公主,这要是以后又有什么事情需要侯爷再舍一个女儿,那岂不就是自己的掌上明珠沈静萱了,为此,大太太也不想着将沈静萱嫁到肃王府了,就急着托官媒给沈静萱说一处好姻缘,沈静萱见了几个都不如意,大太太逼得急了,就要直接定下一门,沈静萱为此离了家,如今已经三年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大太太心里难受,她心里最挂念的就是沈文宇和沈静萱,可现在呢,沈文宇当初被迫娶了蝶舞公主一直郁郁寡欢,沈静萱又离家出走杳无音信,这一桩桩的事情让她快要踹不过起来。可是侯爷呢,明明是自己泯灭良心铸下大错,却还怪她当初挑唆,当真是恬不知耻,这样一个人当初嫁给他,真是眼瞎了。
“您有何良心不安的,家里娶了个公主面子上多风光。”
“合着你面子上就没有光,自从文宇娶了蝶舞公主,你回娘家可是有面子的紧,你那嫂嫂的女儿是贵妃,可也心知盛宠只是一时,比不了你娶了个是公主的儿媳妇,说起话来不也客客气气的。”
“你不更是如意,牺牲了亲生女儿换取儿子娶到公主。”
“那文宇不也是你的亲生儿子?”
二人从开始担心刘泽安一事牵扯到侯府,到现在为了发泄心中的恐惧,便开始为当初沈静香的事情吵起来。
这一吵倒好,偏偏就让沈文宇给听到了,只见沈文宇将门猛然推开,满脸泪水,他知道自己的父母不是善人,却不曾想他们会做下这丧尽天良的事情,哀哀问道:“你们这是疯了,疯了,你们告诉我当初三姐一事真相到底是什么?”
说到后面,沈文宇几乎已经是吼怒,他之前面对着侯爷和大太太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可今日,他再也无法好好跟他们说话,他刚才所听到的事情,已经快要让他整个人崩溃窒息。
四年前沈静香出事的时候,因为刘泽安是沈静香的舅舅,所以刘泽安要娶他的事情都是暗中进行的,就连沈静香突然剃了头发也只说是自己看破红尘想要出家,再后来沈静香突然不见了,四姨太也投了井,沈文宇问了侯爷和大太太,大太太告诉他是因为沈静香跟了庵里的师太云游四方去了,四姨太想不开才投了井,还说沈静香没给家里人告别是因为她的选择家里都不同意,也就执意离开了。因为沈静香性子本就孤僻,加上她跟老夫人一样年纪轻轻就礼佛,所以沈文宇信了大太太的话。
可刚才,沈文宇仿佛从天上狠狠地摔到地上,摔得粉身碎骨,他的三姐竟做了他娶公主的垫脚石,而他其实是不想娶的,这是多么可笑又可悲的事情,好端端的三姐竟然被刘泽安这个所谓的舅舅给侮辱了,而始作俑者竟然是他的父母。
此刻大太太和侯爷看着沈文宇一时惊住,不知该如何作答。这样的事情确实是难以启齿。
不等着侯爷和大太太回答,沈文宇便又哀哀说道:“这个家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才会支离破碎。”
说完,沈文宇便毅然转身离去,接着从院儿里传来他痛恨的怒吼:“我恨你们。”
沈文宇出了望舒苑便直朝着前院奔去,刚到前院就看到从宫里回来的蝶舞公主,他此刻眼里还有未干的泪水,蝶舞公主自然看的到。
“夫君这是怎么了,这又是要去哪里?”蝶舞公主有些疑惑的看着沈文宇说道,从进了平安侯府,便见沈文宇郁郁寡欢,但她还没见沈文宇掉过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