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姝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若是平安侯府里的亲人最后不得保全,她又该如何面对萧懿,她虽不懂朝堂的事情,但也知道这次平安候府出事是刘泽安的事情引起的,而刘泽安的下场是萧懿一手安排的,那么萧懿便是平安侯府抄家一事的推手。
可萧懿要不是为了她又怎么会设计将郭宛凝弄到刘泽安那里去,刘泽安禽兽不如又是朝廷隐患,萧懿这么说也算是为民除害。
沈静姝心里权衡利弊,却还是难受的紧,就又借口回屋休息了。萧懿也去了宫里看望皇上,再把平安侯府的事情安排一下。
萧懿走后三日都没有回平安候府,到了第四日晚上,莫平来了,来了之后直接进了后院沉心园,沈静姝正要开口问出了什么事,就见莫平即刻让灵儿凝秀把细软收拾好,之后才给沈静姝行了礼让沈静姝带上小郡主赶紧离开肃王府。
沈静姝突然脊背发凉,萧懿做事一向是谨慎周全,既然让她这时候离开肃王府,想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为了不给萧懿添乱,又怕耽误时间,她没问什么就赶快收拾东西跟着莫平走了。
沈静姝心里知道,都已经让她连夜躲起来了,肯定是危险的事情,若不是因为还有妍琦,她定也会跟着萧懿一起面对。
莫平带着沈静姝和妍琦,妍琦奶娘,还有凝秀和灵儿驾车行驶了一整夜,到了离京都远些的一个小镇,这镇子虽不如京都繁华,倒也是十分热闹,莫平将她们安置在个一家不错的客栈。
原本萧懿是打算让莫平将她们安置在一个镇子下的村落里,可乡下村落不管住户多少,突然住进一行几个人还带着个孩子肯定会引起注意的,镇子上虽不够偏僻,但人来往的各色人物都有,反而不易引起人的注意。
莫平将沈静姝安置好后就回去了,沈静姝问了他出了何事,他也没说,只说让沈静姝在这里等消息,等一切事情都办妥后就会接他们回去,还说这附近又保护她们的人,但还是要多注意安全,这段时间不要走出客栈,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沈静姝她们照着萧懿的意思这几日一直在客栈呆着,不曾出去过。
这几日了也没有听说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沈静姝心里就是觉得有些不安慰。
又过了半个月,皇上病重的消息便传来了,沈静姝在客栈里听说后,就知道皇上怕是时日无多了。因为之前皇上病重的时候消息还能封锁,外面也没有传开,可眼下连离京都这么远的镇子都已经知道皇上病重了,定然是严重到瞒也瞒不住了。
沈静姝这下子已经还是害怕了,若是太子还在,倒也还好,皇上死了太子登基理所应当,可如今太子被圈禁,皇上死后谁来继位便是头等大事,当初萧懿给她说皇上病的时候,沈静姝没往这上面想,他觉得萧懿没有做皇帝的心,也没有兵权,就连萧拓还有一些并将跟随着,但萧懿一直做个领袖清风的王爷,根本就没有做皇帝的心和筹码,所以她也就没必要问些继位之事,太子圈禁,萧拓自然就是下一任皇帝了。
此刻呢?沈静姝有些明白了,必定皇上没有再立太子,眼下又快要不行了,萧拓之前没在京都,京都只有太子和萧懿在,太子圈禁,萧懿因为一直在京都呆着有些人脉,萧懿自然是不放心的,他想要当皇帝,即便萧懿没有和他争位的心,萧拓也是留不得萧懿的。
沈静姝把心中想的和灵儿说了说,灵儿怕沈静姝会偷偷回去,说道:“不管您的猜测对与不对,都不能回去,您不想王爷出事,就更应该听王爷的吩咐留在这里,王爷把您和郡主安置在这里就是为了没有后顾之忧,可您要是回去了,岂不是让王爷分心,您不仅帮不上忙,反倒是会添乱。”
沈静姝其实是这样想的,她知道自己是平安候府的四小姐,但是也知道是雍大将军的遗孤,她还知道宁将军对雍大将军是极尊敬和衷心的,她是想回去,然后去宁府找宁将军,看能不能让宁将军看在她是雍家遗女的份儿上出手相助萧懿一把,只要能保全萧懿的性命便可。
这想法灵儿既然依旧是不同意的,但她一个丫鬟不同意有什么用,沈静姝还是想要回去,但凝秀却突然推门进来,向沈静姝行过礼后,说道:“王妃尽管在此等着便是,王爷是不会有危险的,那宁家如今已经帮着王爷了,所以王爷很快就会回来和您重聚的。”
凝秀是伺候沈静姝的,但因为一早就是替萧懿做事,所以她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再因为莫平是萧懿贴身侍卫的关系,她知道就更多了,所以她的话沈静姝还是信的。
既然萧懿有宁家帮衬着,就算萧拓做了皇帝,也定然不会伤害萧懿的,等着事情过去后,他们一家就离开京都躲起来,必定萧拓定然会因为手握兵权的宁将军帮过萧懿而更加忌惮萧懿,他明面上不杀萧懿,背后也是不会放过萧懿的。
又过了一日,外面便传来了皇上驾崩的消息,沈静姝知道后,带着妍琦朝着京都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如今形势严峻,她们躲在这客栈里,朝着京都方向磕几个响头算是给皇上送行了。
皇上大葬之后,沈静姝就更是担心了,日夜都焦虑不安,时刻注意着京都有没有传来什么消息,可又怕惹人怀疑,又不敢直接问,只能在客栈吃酒的人议论时偷听着。
后来终于有人说起有新皇帝的时候,沈静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也没听出什么,只是议论新皇帝会不会让百姓的生活更好些。
萧拓登基了,那萧懿呢?沈静姝想上前问的,却又不敢,万一……萧懿出事了……她不敢问。
就这样紧张的又过了几日,莫平总算是来了,这次来的时候是白天,他是来接沈静姝回去的。
莫平一路上神色凝重,看着心情极不好,沈静姝抱着妍琦坐在马车里,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但又安慰自己,有宁家做保山,萧懿肯定会没事的,可细想,萧拓他有将士追随自然能登上皇位,宁家怕是会觉得萧懿一来没做皇帝的心,二来没有人跟随,早早就倒向萧拓那边了,而凝秀口中的宁家会帮着萧懿怕只是阻拦她回京都的借口。
这样想着,沈静姝已经觉得身上一丝力气也没有了,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她甚至想要不还回客栈等着,等着让萧懿亲自过来接他们,若是不来就一直等着。
只是沈静珠再也没有想到的是,莫平没将她们带到肃王府,也没有带到别的什么地方,而是驾车直接进了皇宫。
沈静姝这才知道登基的不是萧拓而是萧懿,沈静姝此刻站在萧懿跟前,看着他一身明黄色龙袍,头戴金冠,竟有种眩晕的感觉,有些不真实。
萧懿走到沈静姝跟前,将她揽进怀里,激动而温柔的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担心你,生怕你和妍儿会出事,以后我再也不要和你们分开了,”分开的日子太煎熬了。
沈静姝还在发愣,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萧懿怎么就会做了皇帝?
“是不是太累了?要不先去睡一会儿?”萧懿说道。
沈静姝木讷的点点头,她不困也不累,但真的一时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事情。
这里是萧懿的寝宫,他没让沈静姝去她自己的寝宫,直接让沈静姝在这里休息。
沈静姝躺下来,眯着眼睛,萧懿坐在一旁帮她盖好锦被,即使他做了皇帝对她还是这番的细心。
沈静姝嗓子突然一酸,忍不住落泪,萧懿将她眼角的泪轻轻拭去,柔声问:“怎么了?”
却也知道沈静姝心里此刻是五味杂陈。
沈静姝睁开眼,将萧懿的手放在脸庞轻抚,哽咽道:“没事,只要你好就行,什么都比不上你还活着。”
刚到宫里莫平告诉沈静姝萧懿已经登记为帝的时候,灵儿忍不住说了句:“那岂不是以后王爷,不,是皇上,皇上要有后宫三千佳丽的,那我们家小姐怎么办?”
灵儿又称呼沈静姝为自家小姐,沈静姝就知道灵儿是极为沈静姝委屈的。
灵儿说完知道这话会伤了沈静姝的心赶紧低了头,可沈静姝已经把这话记在了心里,但因开始她最担心的是萧懿的安全,她便想着只要能活着就好。
现在躺在这龙床上,沈静姝盖着锦被,却也觉得冷的像是在冰窟一般,她一次次的安慰自己只要萧懿还活着就比什么都好,总不能为了不让他佳丽三千就被萧拓夺了皇位杀了才好,这最是她不愿看到的。
可是,想着灵儿说的话,她的心真的很痛,越想越痛,实在忍不住就落下了泪,但拉着萧懿温热的手,她又真的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他活着就好,真的活着就好。
萧懿将沈静姝眼角的泪又轻轻拭去,然后起身去了前殿,又宣了灵儿和凝秀到后殿,等着沈静姝醒了好随时伺候,沈静姝的性子她知道,即便是做了皇后,还是会喜欢一直跟随她的灵儿和凝秀伺候,尽管宫里的规矩灵儿和凝秀也不太懂,但只要沈静姝喜欢就行。
萧懿心里也难受,沈静姝能不能是她的皇后也悬而未决的事情。
萧懿刚走,沈静姝就坐了起来,灵儿和凝秀进来的时候已经给沈静姝准备好了宫服,二人给沈静姝福了礼,便伺候沈静姝沐浴更衣。
沈静姝换过宫装后,朝着镜子中看了看。
这是一身海棠红金丝孔雀如意纹宫服,沈静姝心里明白,这不是皇后的宫服,眼色有些暗淡,她不是想要皇后的位置,只是她已经有一些预感了,很不好的预感。
灵儿看着沈静姝,心里也是难受,原本想着沈静姝几番周折以苍族公主的身份嫁给了萧懿,萧懿又设计送走了郭宛凝,从此便会和沈静姝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萧懿成了皇帝,那今后沈静姝只能和无数的女人去分享这个曾经只有她一人的夫君,事已至此,以往的生活是再也回不去了。
灵儿不敢在沈静姝跟前露出半分的心疼,只能笑着说沈静姝穿上这一身真是美丽极了,沈静姝听了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萧懿处理完一些政务后,带着沈静姝去了瑜华宫,这是给沈静姝精心安排的寝宫,离着他的寝宫瑶华宫最是近,无论是沈静姝去找他,还是他来沈静姝这里都是最方便的。
“这里虽是离朕的寝宫最近,但是也要看姝儿你是否喜欢,若是不喜欢就再换一处你喜欢的。”萧懿的怀里抱着妍琦,一边逗着一边问沈静姝。
沈静姝心下一沉,是啊,以后他和萧懿的住处便不是一处,她也不能像在肃王府那样每夜里可以在萧懿的怀里安睡。
而对于这住处,沈静姝更是没有什么要求,若是可以她倒是想继续住在肃王府,只是如今不能罢了。
“臣妾觉得挺好的,皇上安排的都很好。”
皇上,臣妾,朕,这些称呼,沈静姝突然觉得和萧懿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好远。
萧懿似乎也有了这种感觉,亦或是知道了沈静姝的感觉,脸上略有尴尬之色,便轻咳了两声吩咐灵儿和凝秀将沈静姝的东西都收拾一番。
“走,朕带着你熟悉一下这寝宫的环境。”萧懿将妍琦交给奶娘对沈静姝说道。
沈静姝实在是无心去熟悉什么坏境,随口说道:“不去了,臣妾今后既然要住在这里,环境自然会熟悉。”
沈静姝的拒绝让萧懿有些无措,这时候,走进来一个小太监向萧懿禀报道:“皇上,宁贵妃身子不适,差人过来说是想见见皇上。”
沈静姝听到此话,手里拿着的妍琦的一个木马玩具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