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深意的看了君绮萝一眼,凤千重又转向乐笙,“说说吧,皇后的金簪为何会从你的身上掉下来?”
君绮萝抿着唇,眼睛微微的眯起,原本幽潭般深邃的眼眸变得迷离,望向凤千重,身上的冷意再起凝结起来。
原本她想着这事就这样揭过去,哪知凤千重明知道这事是皇后陷害之举,却没打算放过她……其实她大可以现在带着乐笙和绿腰一走了之,量凤千重也不敢拿她们怎么样,可是,戏还没演完呢,她又怎么舍得离开?
“阿萝,想必孝武皇帝会给乐笙一个公道的。”龙胤长臂一揽,霸道的将君绮萝揽进自己的怀中,然后面带笑意的看向凤千重。
虽是笑着,可是那笑根本不达眼底,眼中的光芒更是深邃晦暗,看得凤千重心中一阵发毛。特么的,他凤千重活了四十余年,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毛头小子黄毛丫头威胁,真是太有失他帝王的威仪了。
偏偏这时候,连乐笙一个婢女都不甩他,凤千重表示火很大,“来人,将这个窃取皇后金簪的丫头带下去,重责二十大板,看她招还是不招!”
立即就有身着禁卫军服饰的禁军进来,欲上前捉拿乐笙。
“谁敢!”
龙胤一声低喝,声音冷如寒冰,身上的戾气犹似沸腾的开水唰唰唰的升腾起来,胆大的勉强还能在他的威压下站立,胆小的人则是觉得腿都不听使唤了。
他一手揽在君绮萝的腰间,一手随意的一挥,几名禁军便被扫倒在地,哀叫着爬不起来,“孝武皇帝,莫非是想屈打成招?”
凤千重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刚刚龙胤除了对昭和说的那席话外,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呆在一边曾观望的状态,哪曾想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伤了他的人!不过他自己的禁军是什么水准他还是知道的,虽说不是多厉害,不过竟是抵不住龙胤随意的一下,就有些让人感到胆颤心惊了。
“朕何时屈打成招了?”凤千重很没骨气的道。
“二十大板对付一个弱女子,很难让本王不想到‘屈打成招’这四个字啊!”龙胤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寒,“我晋王府的人,还由不得别人一而再的欺负!”
“朕这样做只是为了逼她开口而已。”对龙胤,凤千重到底还是有所忌讳,毕竟龙胤和龙翊天的威名可不是凭空得来的。
“呵,开什么口?”君绮萝霸气十足的道:“没有本王妃的命令,任你是谁,她也不会开口!”
“皇后的金簪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想必偏殿里许多人都是看到的,她不开口,朕自然有理由将她当作窃贼来处理。”凤千重道:“按照我西越律例,偷盗宫中圣物,应当重责二十大板后,再剁其手,赶出宫去。”
“孝武皇帝陛下,原本我看着父王的面子上,是不愿意这样逼迫你的,哪知道你竟然不懂得借坡下驴,反而包庇皇后欲将这事闹腾下去!”君绮萝目光乍然一寒,忽然望向云妃道:“孝武皇帝前儿晚上可是宿在云妃娘娘那里?”
“是……是的。”云妃被她的眼神吓得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下意识的点着头,便是凤千重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此话一出,自然又是狠狠的打了凤千重一耳光,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做假证污蔑别人,实在有失水准。
而皇后作为这件事的主谋,挨了君绮萝一耳刮子,半边脸肿得老高,纵是如此也掩不住她极度不自然的神色。如今,大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朕大约是记错了。”凤千重一世英明毁于一旦,此时简直恨死了皇后,连带的将云妃也恨上了,可是让他当众承认这事,未免太难以启齿。
“呵。”君绮萝嘲讽一笑,“看来皇上的余毒还未解除干净啊。”
“……”
凤千重神情哂然,面对君绮萝的嘲讽,他已无力吐槽。
太后静坐了一阵子,终于看出来这事是皇后搞的鬼,更看出了自己儿子对晋王的忌惮,狠狠瞪了皇后一眼,忙打着圆场道:“皇上,横竖皇后的金簪也无损害,这事就此算了吧。”
“呵。”凤千重感激的看了自己老娘一眼,正想顺坡下驴,哪知君绮萝冷笑道:“太后,刚刚皇后诬陷我婢女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说算了?孝武皇帝要杖责她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原本我倒是想息事宁人来着,可是你们抓住不放啊!如今你们想不了了之,也要问我答不答应!”
太后到底是强势惯了的,本以为自己这样说已经是对她们最大的恩赐了,哪知对方根本就不接受她一番好意,恼羞成怒的道:“晋王妃,哀家都不和你们计较这事了,你到底还想怎样?”
“我想怎么样?自然是想找出那个陷害乐笙的主谋!”君绮萝斜了皇后一眼,面色阴冷的道:“虽然我早已清楚这件事是谁陷害我的丫头,可是没有证据如何服众?我君绮萝的名誉,也由不得别人如此诋毁!”
任何犯罪都是有漏洞的,何况她早就知道了主谋是谁?!
“好,既然你觉得你的人是被陷害的,那便找出主谋来!”凤千重道:“不过朕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找不出证据,又当如何?”
“找不出主谋,我君绮萝愿花重金,铺千里红绸,备百里红妆,将昭和公主迎进晋王府,尊她为姐姐!”君绮萝言辞铿锵,掷地有声,此时一身凌然之气,任谁都不能忽视。
她本身是晋王妃,尊昭和为姐姐,也就是说她愿自降身份在她之下,可以是侧妃,也可能是妾!
众人纷纷看向龙胤,见他一脸淡然,神情丝毫没有因为君绮萝将他当作赌注而有所不快,这无疑又让人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是没有错的,龙胤根本就不爱君绮萝!
凤千阙和芫太妃面露忧色,便是乐笙和绿腰的神情也变了。连乐笙自己都不知道那金簪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放在她身上去的,要查起来又谈何容易?
他们忧愁了,凤千重、皇后以及太后则是心中大喜,原本他们觉得昭和嫁给龙胤的事已经没有希望了,可是如今她自己却是提出来,这可算是拨开云雾见青天?!
从龙胤的脸上收回视线,凤千重一锤定音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我早便说过了,我君绮萝虽不是男儿,却也是一言九鼎!”君绮萝乜斜着凤千重,“若是我找出那人,孝武皇帝又当如何?”
“这……”
凤千重顿了一下,君绮萝讥讽的道:“难不成孝武皇帝只想得到好处却不愿意付出?呵,世上可没这样的道理。”
凤千重眼角狠狠的跳了下,他只是顿了下,又没说不愿意答应她即将提出的要求,怎么就成了她说的那般小气吝啬了?这个君绮萝,一张嘴真是太厉害了!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凤千重,不经意看见皇后微微翘起的嘴角,心头猛然一个激灵。二十多年的夫妻,他又如何不了解皇后?这笑是她自信的表现!难道说她能肯定君绮萝找不出那个将金簪放进乐笙身上的那人?
吊着的心当即放了下来,凤千重道:“你说吧,如若找出证据,你想如何?”
不是没看见皇后嘴角的笑,君绮萝却是不以为意,眯缝着眼看着皇后,一字一顿的道:“我想孝武皇帝将真凶杖杀!”
“啊!”皇后被君绮萝凌厉的话语和气势吓得倒退了两步才稳住脚跟,猛然惊醒自己的反应太大了些,随即低着头不再说话。
君绮萝挑衅的看向皇后道:“皇后这是心虚了吗?”
皇后咬了咬唇抬起头来,故作镇定的道:“本宫为何要心虚?只望晋王妃输了可要遵守承诺。”
“皇后还是做好心理准备等着……呵呵……”等着什么,君绮萝没说,皇后却是脸色惨白。讥讽一笑,君绮萝不再看她,转问凤千重,“皇上可答应?”
“这事算起来似乎朕很亏啊。”凤千重道。
“孝武皇上觉得亏什么?还是你愿意承认乐笙是被人陷害?”君绮萝挑眉,先是故意激他,后又诱道:“貌似怎样都是我亏吧?要知道,将来我可是做皇后的人!”
一句皇后,成功将凤千重的心给挑了起来,击掌道:“好,只要你找出那人,朕便将那人当着百官的面杖杀,朕决不反悔,也保证此事绝不会影响到两国友好邦交。”
“很好。”君绮萝笑了,笑颜如花,也不去计较凤千重在这里跟她耍心机。
只是明明炫彩夺目的笑容,却让皇后感到瘆得慌,为何她有种即将死去的错觉?
君绮萝不再理会他二人,看向龙胤,换上一副小女儿姿态的问道:“阿胤,你可信我?”
龙胤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眼中慢慢的都是寵溺的柔情,温柔笑道:“阿萝,为夫不信你又能信谁?放心的按着你的心意去做!”
“有你这话,我心足矣。”君绮萝旁若无人的在龙胤的唇上亲了一下。
众人无不是傻了眼,这晋王妃也太大胆了,可是如今有谁还会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
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君绮萝转向乐笙和绿腰,眉峰一扬道:“把你们身上能拿出来的银票,都给大伙儿瞧瞧。”
绿腰和乐笙虽是不解,还是按照君绮萝说的去做了。只见她们各自从身上掏出一沓厚厚的银票,随意抽出一张来,都是千两的大票。
众人除了唏嘘之外,更多的是嫉妒和眼红。
“看见了吗?”君绮萝得意的道:“我君绮萝身边的人随随便便就能掏出数万两银票来,何至于需要窃取那不值几文钱的破金簪?”
芫太妃嘴角狠狠的抽着,虽说是事实,可是阿萝,这样膈应人真的好吗?
果真,凤千重几人的神色都很不好,显然被君绮萝这一下,抽得心肝俾肺肾都不好了。
看见他们的反应,君绮萝气也顺了血脉也通了,“乐笙,说说刚刚是怎么回事。”
乐笙不假思索的道:“刚刚被几名宫女带进偏殿后,我和绿腰就安安分分的呆在里面,只刚刚去了趟恭房回来,那金簪就从袖子里掉出来了,然后便立即有四名宫女和一名太监上来拉住我,说是我偷了他们皇后娘娘的九凤金簪。”
“你去恭房来回用了多少时间?”
“半刻钟不到。”
君绮萝一连问了好些人,确定了乐笙离开的时间不足半刻钟,然后指着一名宫女装扮的女子,气势十足的道:“你,告诉本王妃,从这里到恭房然后回来要多少时间?”
小宫女咬了咬唇,慑于君绮萝的威压,声如蚊蚋的道:“如果是……是小解,和姑娘说的时间差不多。”
君绮萝点点头,转向皇后,“请问皇后娘娘,从这里到你的寝殿需要多少时间?”
在君绮萝问完小宫女后,皇后就感觉冷汗瞬间就湿了后背,这会儿更是不安得话都说不出来。
君绮萝讥诮一笑,又转向蹙着眉,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凤千重,“孝武皇帝陛下,这皇宫就是你的家,你自然是清楚的,不如由你告诉我?”
众人都齐刷刷的看向凤千重,自知躲不过,便道:“走路需要半个时辰,来回一个时辰,如果是轻功极好的话,来回半刻钟差不多。”
皇后当即眼睛一亮。
君绮萝鄙夷的看了凤千重一眼,“且不说乐笙对皇宫里的道路不熟悉,即便是熟悉,时间都花路上了,乐笙要怎么去偷金簪呢?”
凤千重立即就觉得自己的脸像是在火中炙烤一般的难受,活了这么大岁数,他从来就没有像今日这般挫败过。
君绮萝乘胜追问,“敢问皇上,乐笙的罪名是不是能洗脱了?”
“自然是洗脱了,不知道晋王妃可还要继续下去?”
“我君绮萝做事从来不会半途而废,今日不将那害乐笙之人揪出来,我如何甘心?!”君绮萝的话掷地有声,话落还不忘瞄了皇后一眼,才又转向乐笙,“今晚和你近距离接触过的人有哪些?”
乐笙蹙眉想了想,然后指着一位小宫女道:“我就问过那位小宫女恭房的位置,但是当时是隔有距离的,她如果动手,我不可能不会发现。然后就没有……”
“乐笙,谁说没有?”绿腰在她否定的时候突然道:“王妃,可还记得咱们刚到这里的时候,有四名宫女守在门口,将我们带去偏殿的?”
“啊,没错没错。”乐笙一向粗线条,这回听绿腰说起,也想了起来,“当时我就觉得有人碰了我一下,应该就是那会儿着了她们的道。”
君绮萝在绿腰说话的时候便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皇后,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是以在绿腰说到“四名宫女”的时候,见到她的身子几不可见的瑟缩了一下,手也不由自主的握在一起。
自信一笑,君绮萝道:“就是她们几个了,可还记得她们的样子?”然后见有许多着小宫女都垂着头,沉声唤道:“都给本王妃抬起头来。”
皇后的越发的不安起来,在众宫女抬起头来的时候,迅速的丢出去几个狠厉的眼神。
龙胤和凤千阙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此时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发现有人正往嘴里喂着东西,来不及细想,飞身就往她们掠去,却有几枚银针比他们动作更快的朝那几人射去,顿时便有几名宫女保持着往自己嘴里喂东西的姿势被定在原地。
这一手,但凡看见的人无不是被惊呆了,不为别的,只为那四名宫女都站在不同的地方,而且有远有近,是以对力道的控制要求非常的高。
小小年纪有这一手,简直让人连嫉妒都觉得无力啊!
龙胤和凤千阙将那几人给拎到了君绮萝跟前。
君绮萝看向皇后微微笑着,眼中却是带着嗜血残忍的杀意,此时的她就像是一朵曼陀罗花,美丽,却是有毒。
皇后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仿佛看见死神离她越来越近。
“好好看着我怎么从她们的口中把你供出来吧!”丢给皇后这一句,君绮萝以手帕包着手将几名宫女手中的药丸取了出来,放在鼻间一闻,不由笑道:“呵呵,果真是毒药呢,这皇宫啊,果真是藏污纳垢,恶心至极。”
将药丸包着放进腰封里,然后从自己的袖袋里掏出一只白瓷的瓷瓶,喃喃道:“原本我都不屑用毒药了,你们为何要逼我呢?”
微微叹了一口气,君绮萝到处几粒黑色的药丸,分别喂进了她们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