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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回 今朋昔友怅别欢聚(1 / 1)

书房内,彦初正与唐古闲谈,见文朔到来,二人皆面现喜色。三人续礼已毕,彦初告知文朔,唐古翌日欲返乡登程。文朔向唐古讶道:“兄长何必这般匆忙!怎不多留几日!”唐古道:“愚兄家中还有数亩薄田尚待春耕。久留恐误农时。”文朔虽再三挽留,怎奈唐古去意已决,实难更改。唐古向文朔诚言道:“这几日有兄弟相伴,愚兄深感厚意!此刻无以为报,只好来日补还了!”文朔道:“兄长何必如此言说!实令小弟无地自容!”二人相望皆有不舍之意,不免语塞。

彦初见状,开言道:“今日是愚兄好友节郁生的首擂。愚兄欲邀二位贤弟一同前往观擂。不知二位贤弟可愿同往?”文朔未曾答言,先望了望唐古。唐古向彦初笑道:“昨日承蒙节兄在候舍为我作证。小弟理当前往助威。”文朔见唐古如此言说,亦欣然愿往。

三人步出彦初起居的庭院,文朔向彦初问道:“彦兄,今日商栈内外为何这般热闹?”彦初道:“今日商栈理货,明日一早运送货物前往荣州的丰羽总商栈。”文朔又道:“小弟见院内有数名武师亦在整理物品,可是一同前往么?”彦初应是。文朔略思片刻,向彦初问道:“彦兄,此番押运可还缺少武师么?”彦初笑道:“尚缺一位德勇双全的武师。贤弟可愿为愚兄举贤么?”文朔笑道:“亘常兄家在荣州,恰巧亦在明日启程,若亘常兄随护商队前行,既可尽朋友之谊,又可免去路上许多寂寞。实是两全其美!”彦初笑道:“果如贤弟所言。愚兄亦有此意,只不知亘常贤弟可愿相助否?”彦初笑望唐古,待其答言。唐古道:“小弟愿与商队同行。若有出力之处,小弟定当效劳。唯小弟武艺不精,不敢受押运武师之名。”彦初道:“贤弟好生忠厚!此行有贤弟为我监管货物,愚兄无忧矣!”

彦初与唐古、文朔并数名庄客驱马来至擂场。候得登擂鼓响,执事衙役朗声唱名道:“橏州节苒与棦州槷引即刻登擂!”不多时,节苒来至擂台前,众庄客齐声为节苒呐喊助威。彦初与唐古、文朔亦向节苒挥手示意。节苒则向众人拱手致谢,继而款步登擂。随后,一位狐目青年来至擂台阶梯旁。只听人群中有十数人伸颈掷喉,奇腔怪调地狂叫一通。那青年闻听妖吼魔叫般的助威声,只是嘴角略微向上动了一下,继而稳步登擂。

节苒与槷引诸礼施罢,待开擂锣响,转招换式,斗在一起。此二人武艺皆非等闲,拳来脚往,好生精彩。初始时,二人实是难分上下。直至三十余合后,槷引渐露疲色,汗透衣背。槷引自知如此下去,定要败于节苒手下。继而槷引狐目暗转,脚下一滑,摔倒在节苒近前。槷引轻声向节苒言道:“节兄,小弟方才左腿受伤,此刻已动弹不得。有劳仁兄将小弟搀扶起来。不至小弟人前献丑!”节苒闻听此言,不免心生歉意,急忙俯身搀扶。岂料节苒双手尚未触到槷引之时,槷引突然一脚飞出,正中节苒小腹。由于节苒疏于防范,实实地中了此招。节苒不由得向后退了数步。槷引不待节苒回神,将身跃起,连施狠招,逼得节苒直至擂台边缘,继而飞身一脚,将节苒踢出擂台。节苒急忙躬身探足,稳落擂下。

此番变故实是出乎众人意料。擂台下有人欢呼喝彩,有人唏嘘慨叹,彦初则面沉似水,微眯双眼望了望擂台上假谦伪恭,频频向各方施礼的槷引。继而示意尤追前去探望节苒。

待槷引步下擂台之时,人群中再次传来一阵妖吼魔叫之声。文朔与彦初循声望去,皆认出其内一位富家公子乃是施迷山上欲图不轨的劣徒。彦初轻声向身旁的一名庄客吩咐了数语,那庄客躬身应喏,便向那富家公子而去。随后彦初邀唐古、文朔与自己前往候舍之外等候节苒,一同回归丰羽商栈。

彦初与节苒、唐古及文朔在书房饮茶漫谈。彦初向节苒道:“今日贤弟可是遭人暗算了么?”节苒闻询,蹙眉应是,继而将槷引险诈之举讲述一番。彦初道:“贤弟不必懊恼。以贤弟的本领,定会由桃花擂副擂,回返主擂。到那时,贤弟再惩槷引之恶不迟。”唐古与文朔亦对槷引劣行愤恨不已,皆向节苒温言相抚。

文朔在丰羽商栈用过晚饭,日已西沉,于是向众人告辞回返落英村。文朔方入伯父家庭院,便听屋内传来阵阵笑声。文朔进屋向众人问道:“众亲为何这般高兴?家中可有喜事么?”文应道:“我方才对家里人言说,扈家姐姐生的好美貌!我好喜欢这位姐姐。明日我便为哥牵系红线,向扈伯父提亲去!家里人都在为此欢喜呢!”文朔瞪了文应一眼道:“好没来由!你怎这般多嘴!”文应道:“我何曾多嘴!莫非哥是在疑我向家里人言说,那日在施迷山上的事么?”文朔道:“你不曾言说,却为何提及扈家?”文应昂起头,撅着嘴道:“反正我没说!哥不信就算了!我好心好意,要去为哥提亲,却落不是了!好让人心寒!”

文朔伯父向文朔笑道:“你搭救扈家侄女之事,非出自小应之口。”文朔疑道:“不是小应言说,伯父怎会知晓此事?”文朔伯父道:“今日上午,扈北携带谢礼来到落英,寻至家中致谢。言说你前几日在施迷山搭救了他家小妹。因此我才知晓此事。”继而文朔伯父又对文应道:“你这孩子为何不将此事向家里人言说?”文应先回瞪了文朔一眼,方才对其伯父道:“伯父与我父亲时常教导众位哥哥不要在人前显露武艺。我怕伯父知晓此事,训斥我哥。因此不曾向伯父提及此事。”言毕,文应向文朔屈鼻瞪眼道:“以后哥再也别想让我为你瞒事了!”文朔见错怪了文应,便拉了拉文应的衣袖,逗笑道:“哥错怪你了!明日给你买糖吃,好么?”文应看也不看文朔,嘟着嘴道:“哥把我当作豆儿了么?几块糖就把我哄好了么?”此时文朔伯父怀里的豆儿听到文朔与文应都提到了“糖”字,便向文朔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咿咿呀呀道:“四叔,我要糖!”满屋的人都被这可爱的孩童逗笑了。

众人笑罢,文朔向其伯父问道:“伯父方才为何称扈姑娘为侄女?”文朔伯父道:“其父扈戻扈行守乃是我与你父亲的故交挚友,因此方才称其为侄女。”文朔道:“伯父及我父亲何曾与扈家有过往来?”文朔伯父道:“这些年确是不曾往来。只因十年前,我与你父亲举家来至森国,便与扈戻失去联络。在森国,我与你父亲皆隐居简行,无意与外人往来,故而我与你父亲皆不知扈戻亦在森国。”言毕,文朔伯父向屋内家人笑道:“幸喜天保在施迷山与扈家侄女相遇,方才有我们故友重逢之机!”文朔伯父稍顿片刻,自言自语道:“不料此一别,竟已十载矣!往事如梦,不堪回首也!”文朔伯父眼望闪烁的灯光,陷入了重重往事之中。

翌日天微启明,文朔悄悄来至院内,见伯父面带忧思,遥望西方,不禁心生悲悯。文朔行至伯父身旁,轻声道:“伯父昨晚不曾安睡,却又这般早起!晚辈们岂不忧心!此刻晨寒甚重,还望伯父回屋休息!”文朔伯父渐收思绪,向文朔言道:“今日伯父欲带你大哥及你前往花溪扈家,拜望你扈伯父去,你可愿往?”文朔道:“侄儿愿往!只是唐亘常今早便要启程回归荣州,侄儿约好前去送行……”文朔伯父道:“你既有约在先,可先去为朋友送行。事毕,即刻前往花溪扈家。切莫在外逗留,耽误正事!”文朔应喏,待伯父回屋,方才乘上雪狮向丰羽商栈疾驰而去。

文朔到达丰羽商栈时,唐古正在收拾行装。唐古见文朔到来,面露喜色道:“如今寒晨之季未过,兄弟何必来的如此之早!”文朔道:“今日为兄长送行,小弟安能稳睡!”唐古点了点头道:“难为兄弟待我如此情重!只是哥哥我无以为报,实是汗颜!”文朔道:“小弟敬重兄长仁义品行,故而才与兄长这般亲近。兄长何言及此!”唐古动容道:“好兄弟,我人虽鲁莽,心却不盲。兄弟成全之意,我已尽知!兄弟在落英客店为我安排食宿;在候舍劝阻我莫惹祸事,继而又不避凶恶为我证理;此番为丰羽商栈押运货物,亦是兄弟揽惠于我。此等深情厚意,亲兄弟亦不过如此!我唐古怎不感念!”文朔道:“兄长言重了!些微小事,何足道哉!”文朔与唐古道不完情深意重,表不尽吝辞惜别。怎奈时不待人,商队已至起程之刻,唐古只得与彦初、节苒及文朔一一施礼话别。

文朔望着远去的唐古,心内怅然若失。乃至商队宛如蚁行,尚不愿移目离去。彦初与节苒见文朔如此不舍,不好相邀回返,便在商栈门房内品茶相候。二人正在闲聊之际,忽听得外面,由远及近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二人循声望去,只见唐古一路烟尘飞马返回,待至文朔近前,向文朔问道:“兄弟可还记得我家住何处么?”文朔点头道:“兄长家住荣州首英县崮磐村。”唐古应是,继而又向文朔道:“有朝一日兄弟若到荣州,定要舍步到崮磐村一望!不枉你我弟兄相识一场!”文朔闻言,深施一礼道:“小弟谨记在心!”唐古点了点头,向文朔劝道:“兄弟,世间之人聚来散去,本属常事。切莫如此遥系,快些回返才是。不然哥哥我行亦不安!”言毕,唐古于马上施以辞礼,驱马追随商队而去。

文朔返回丰羽商栈,与彦初、节苒短叙一时,便向二人告辞,驱雪狮向花溪村而去。

到了扈家门前,孟登面带笑容跑至文朔近前,躬身施礼道:“小仆孟登给公子见礼了!”文朔笑道:“小哥切莫多礼!”然后文朔将雪狮牵至院墙边,向孟登道:“小哥不必看管此马。它愿留便留,愿走便走。一切皆由它便。”孟登面带惧色看了雪狮一眼,咂舌道:“小仆知道了!”继而急行数步引领文朔入院去了。

文朔进入扈家客厅,见其内除伯父曾益、伯父长子曾檩、文应及扈戻、扈北、伊喏外,另有一名青年男子在座。

曾益见文朔进入客厅,便将文朔唤至近前,命文朔向扈戻行礼。扈戻受礼罢,将文朔由衷地夸赞了一番,转而向曾益笑道:“自省,你我弟兄老矣!”曾益道:“吾兄何有此叹!”扈戻笑道:“当年我至堂州时,天保还是小小幼童呢!如今天保已是一位翩翩美少年了!你我如何不老!”继而扈戻又道:“你看天保这英朗之貌!与重(zhòng)敬年轻之时,何其相似!”曾益闻言,面带笑意微微点了点头。

稍顿片刻,扈戻忆赞道:“想当年,重敬笔诛奸佞,戟讨四方,文韬武略,无人能及。五国众英雄豪杰俱赞其为‘文武昱霄’!可谓敌友同敬,文武皆服。好威风矣!”言及至此,扈戻与曾益皆露出自豪的笑容,好似自己亦有百分的荣光。

随后扈戻又对曾益言道:“以愚兄之见,将来天保贤侄定会继此美名!成为一代枭雄!”曾益道:“行守兄切莫夸浮了他!这孩子自幼眼内容不得邪祟,心中忍不下屈辱。重敬常言,此子日后若不修举,难免身陷是非之境!”扈戻慨叹道:“可悲之世,善举难为,恶行易施。世间诸多良弱,深受恶强**,实在可怜!此刻我等皆隐居简行。一则,为亲友之安;二则,私图目净心宁。然念及世人之苦,亦难免自责!”扈戻顿了一下,又道:“我虽不愿晚辈跋险涉恶,但见其敢于惩恶扬善,尚有我等往昔风骨,亦觉欣慰。”曾益道:“治世累家,馨家漠世!我等亦是不得已而为之!非是我等无视凶恶,冷观世态!”扈戻闻言,颇以为是。

扈戻赞叹过后,便将文朔向自己的长子扈东扈忠方、四子扈北扈义方及小女儿扈伊喏介绍了一番。扈家兄妹知晓文朔真实身份后,皆甚惊喜。只因两家乃是生死世交,其情义深厚实非寻常。又因十数年前,扈家兄妹皆随父母赴垚国堂州文朔家中,与文朔一家人相聚过一段时期。虽然当年扈北与伊喏年纪尚幼不记时事,但其父时常提及两家渊源情义,故而扈家兄妹对文朔一家人甚有亲近之感。

此时文朔已知厅内的那名青年乃是扈家的长子,随后文朔与扈家长兄、扈家四兄及扈家小妹,分别行了兄妹之礼。诸礼施罢,众人依主客长幼之别就座,谈往道今,满厅之内皆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午餐过后,扈戻与曾益转至内室叙旧。客厅之内没有长辈在场,扈东与文朔等同辈之人便随意了许多。扈北先向文朔问道:“天保,福禄岛可是须乘船方可到达的么?”文朔回道:“福禄岛北东南三面环海,西面却是与陆地相连,因此水陆皆可到达。”扈北又问:“那里可有什么好景致么?”文朔道:“那里的景致虽不及施迷,但山水间亦有可赏之处。并且因其是与外国通商的口岸,时常能见到一些新奇的事物,倒也值得游玩一番。”文朔语音方落,文应便道:“到梦州即便不去赏景,只去赏那些外国人,就已十分有趣了!我哥认得好多外国人呢!并且知道好多有关外国的事情,还会讲好多国家的语言呢!”继而文应伸出手指,向众人道:“森国的夷语,我哥说起来虽比夷人还像夷人!但对于咱们来讲,依旧是外国的语言。此外,我哥还会焱国的蛮语、淼国的狄语;远一些的有鑫国的戎语、桑国的桑语;再远的有遥东国的遥语、远西国的远语、迢南国的迢语、递北国的递语;若再加上咱们垚国的元语,便足有十国语言呢!”扈北讶道:“天保,你好生了得!怎会这多语言?”文朔道:“四哥切莫听信文应之言。小弟只是略懂一两句问候之语罢了。”文应道:“哥总是这样!会的只作半知,懂的只道半解。难道哥怕乞丐前来乞讨智慧么?”众人闻言,皆是会心而笑。扈北道:“天保在哪里学来这许多语言?”文朔道:“一则,家父时常教授;二则,小弟经常与渔夫出海捕鱼,之后便一同前往外国人聚居之地贩卖。故而学得一些外国的语言。”扈北又道:“我曾听说梦州海域常有海盗出没,可是真的么?”文朔道:“并非经常,偶尔有之!”文应又接言道:“我哥还从海盗手中救过人呢!”众人闻言,皆面向文应细听起来。文应道:“两年前的端午节,我与我哥随候寱村渔夫出海。在返航途中,闻听有孩童呼救之声。众渔夫循声将渔船靠向一只小舟。只见小舟之上,有数人绑了一个身着橙衣的小女孩儿。我哥便让小舟上的人放了小女孩儿。可小舟上的人甚是猖狂,自称是玉粼宫中的禁卫。并扬言要杀光船上的渔夫。我哥闻言,取出弓箭,一箭射断小舟的帆缆,一箭射落为首海盗的头巾。那小舟上的海盗们顿时惊慌失措。最后乖乖地把小女孩儿送上渔船。渔夫们都夸赞我哥好本领!好胆量!为渔夫们出了口恶气。在渔船上,众渔夫向小女孩儿寻问其家住何方?父母何名?可小女孩儿只是一味地摇头,不答一言。没奈何,众渔夫商议,唯有将小女孩儿翌日送往县衙,方为妥当。待登岸之时,渔夫们谁也带不走小女孩儿,她只拉着我哥的手,示意唯愿跟随我哥回家。因此我们将小女孩儿带回家中,待翌日告知里正将小女孩儿送往县衙报官。可时至半夜,小女孩儿的父亲来至我家,将小女孩儿接走了。那人还拿出十颗好大的珍珠相谢。可我父亲婉言谢绝了!”扈东向文朔问道:“天保可知玉粼宫为何地么?”文朔道:“在此之前,曾听渔夫们讲过,玉粼宫是海盗总首领所居之地。”扈东道:“天保既知玉粼宫为何地,还要与其禁卫为敌?”文朔道:“小弟当时唯有救人一念,无暇其后!”扈东点头道:“贤弟好侠义!”转而扈东又问:“天保可知那女孩儿唤作何名?”文朔听问,似有所思,未曾答言。扈东以为文朔正在思索女孩儿的姓名,于是向文朔道:“天保忘记了?”文朔面带难色,轻声道:“甘……露。”文应闻听此名,向文朔道:“那女孩儿自从获救后一句话都未曾讲过。哥是怎么知道那女孩儿名字的?”文朔唯看了一眼文应,并未答言。扈东闻听女孩儿姓名,不免惊诧万分,继而向文朔道:“天保你可知这甘露与玉粼宫有何关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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