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凉。
靖军攻占万花镇的消息已经传至京师,举国欢腾,这让靖灵王相当震惊,没有想到出师三月不到便拿下了这一周扬要塞,只是前方战报也同时提及军饷不足的问题。
靖灵王坐在榻前叹息个不停,望着穹顶,“若是她在,就一定有办法的。”他口中的她,便是靖茗的娘亲,芸妃。
记得当年与高璃国恶战数月,差点死在战场之上,却是那个骑着白马飞驰而来的女子救了她。她总是有这样神奇的能力助他度过一切难关,甚至帮靖灵建立了龙脉,保靖灵永存。可是。。。
“你是尧崎人?!”男子怒斥道。
芸妃揪紧裙边,不知所措,“靖柏,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解释给我听,到底是哪样。”
芸妃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半晌之后苦涩一笑,“我知道你祖上有训不得与尧崎女人通婚,可。。。”
“我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国脉。你是尧崎人,一个尧崎人却帮靖灵建立了国脉,怪不得国脉动荡就一定需要王者血肉去祭奠,你安了一份好心啊!”
芸妃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你居然这么想我。”
“不是我,是满朝文武是天下苍生,我若不是一直在保你,你还能站在这和我说话吗?”
“事到如今,一切都无法改变,无法改变我是尧崎人的事实,也无法改变国脉。我在乎的,是你不相信我!”
靖灵王不语,命人把芸妃带了下去。“关于芸妃身世之事不许张扬,不然就割了他的舌头!”
。。。
靖灵王从回忆中跳出,脸上现出痛苦之色,那表情是从内心深处涌出来的。芸儿,你可知,我为了保你费了多少心血,把你关在冬逸阁,你便可躲过这世俗的审判,我怎会不相信你,是他们不相信你啊。
“芸儿。。。芸儿。”
曲公公拉起帷幔看着已经睡过去的靖灵王也是不禁叹了一口气,想必刚才他的自言自语已然是被他听见了,曲公公心中也是一本明白账,这些年跟着靖灵王怎么会不懂他,只是人生各有坎坷,谁也不能替谁分担痛苦啊!默默帮靖灵王掖好被子,浅声交代了下去,“让人把好这门,公公我要出去一趟。”
夜色漫漫,曲公公行至冬逸阁的门口,前思后想了一番,便推门进去了。
灯火熙熙,芸妃坐在案前还未睡去,见有贵客来到连忙迎了上去,“曲公公,好久不见了。”
“芸妃娘娘啊,这还是去年夏宴见着您的,您又消瘦了,这三皇子一走,您也的确是落寞了不少啊。”
芸妃苦苦的勾起嘴角,“我已习惯了,您这么晚过来我这冬逸阁,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情。”
曲公公点点头,“明人就说敞亮话,现在皇上是疲惫不堪啊,前方战事告捷,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可是国库紧的很,今年税收又收不了多少,这百姓苦,皇上也苦。睡前他还惦记您呢,这十几年来夜夜如此,您怕才是他一直以来最大烦恼吧。其实您的心里也明白这皇上这些年负你的原因和苦衷,您也明白他对您的一番痴心那是天地可鉴,可是身为王者,并不是真的自由的。”
望着窗外,深秋的月泛着暖黄色,“其实在这冬逸阁呆久了我也明白了,许多事情是我误会他,可是我也有难言之隐。但事情已经定型时光无法倒流,我们该做的就是怎样朝前看,我还要等着我的茗儿回来呢。”
“娘娘,你可否帮帮皇上呢?”
“怎么帮?我在这冬逸阁里什么都做不了,之前我能帮他击溃高璃军队,建立国脉,甚至帮他生下一个儿子,但是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
曲公公失望得很,“看来这些烦恼还是要困惑着皇上啊。”
“二皇子不是可以出力吗?”
“二皇子已经南下帮皇上了解灾情赈灾去了,现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就只剩下老奴陪着皇上了。既然娘娘也没办法,那老奴就先告退了。”曲公公说罢推门准备离去。
芸妃攒着眉头,“慢着曲公公。”
“娘娘您有办法了?”
芸妃摇摇头,“你好生照顾他,告诉他,等茗儿回来,一切都会好转的,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
曲公公叹息着离开了。
“茗儿,你现在一定已经到了天涯尽,务必要带回麒麟还苍生安稳。无论你与父皇的赌约是否奏效,你都要平安归来啊!而母后我,也自会有别的路要走。”芸妃双手合十,许愿道。
万花镇。
太子靖怡正对着周扬的地势图若有所思,外面有人来报,“太子殿下,京都传来消息,说是一时拿不出军饷,还望我们多支撑一会。”靖怡听罢一下子瘫坐在桌边,心中暗想不好,军饷已经被他用做购买了这座万花镇,所剩无几,再这样下去,只怕连粮草都没有了。
安陵将军也是一脸愁容,行军打仗数十载,他自然知道这军饷的重要,一旦粮草匮乏,不用敌人来攻自然就会溃败,“太子,朝廷怕是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我们一味的索要,皇上一定会追究这笔钱的,毕竟不是小数额,还是别把朝廷逼得太紧的好。”
“那你倒是说说看,现在如何是好。”
“既然那周子庚肯拿城池与我们做交易,或许找他能帮得上忙。”
“你见过帮客人还债的奸商吗?那周子庚就是为了钱,如今我们没钱了,他不仅不会怜悯,还可能将我们一军,决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的窘境。”
“可。。。”
“吩咐下去,搜罗全城,把粮食和钱财全部都收缴上来。”靖怡砸拳说道。
安陵将军慌了,“万万不可啊太子,当初我们可是答应好了的,不伤那周子庚的人,只是得了这城,只怕。。。。”
“怕什么!”靖怡红着眼大声呵斥道,“这是他周子庚逼我的!想我堂堂靖灵太子,居然还要受他的牵制,这万花镇已经在我掌控之内,这里的人一切都属于我靖军,就按照我说的办,关上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这期间要是有一个人反抗就给我当众杀了,要是这座城都不愿听命于我靖灵太子,那便屠城!”
安陵吓得浑身一震,看着太子的样子自己也不敢多说一句,“属下,属下这就去办!”
“周子庚,本太子知道上了贼船了,只是事到如今,你也别怪我拼个鱼死网破!只要我手中还有靖灵兵符,只是我还是靖灵太子,就一定有机会踏平你的周扬!”随手提刀把一张桌子从中破开以泄心中怒火。
另外一边,周子庚这边也传来消息,此刻他正以公仪愚桑的身份在一个偏远的地方独享清静。
琴声悠扬,仿佛弹指一挥间,便是香车宝马,也是玲珑天下。
琴声戛然而止,看似波澜不惊面色安宁男子背手起身,仰天而笑,“这个靖灵太子,亏他以骁勇善战智勇双全得以闻名,靖灵的百姓还都挺景仰他,没想到做出这般没有脑子的事情,掳掠百姓,亏他想得出。”
“我想他也是被逼的狗急了跳墙,看来这回真的是要败在王上你的手中了。”说话的人是访云。
愚桑摇摇头,“那也不一定,难道只允许我们有脑子不允许他有脑子了?对方可不是傻子!他一定会封锁城门不让消息传出,然而就算消息传出,他攻占了我周扬的地界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情理之中,他没什么可怕的。”
“可是,他违背了与我们的约定啊,交城之时可是有过约定啊,那毕竟都是我周扬的子民。”访云一脸心疼,想他看见那因战争而死伤离别的人们,便很是不忍。
“哼!”冷笑一声后愚桑继续抚琴,“他已是抱着拼个鱼死网破的心态了。这样最好,挖了这么大一个坑给他跳,现在终于是到了可以掩土的时候了!这也不枉我卖了三座城啊,还有我那个妹妹。”
琴声戛然而止,丝丝入扣,滴滴入弦。
“王上,五公主她您打算怎么办?”
愚桑别有意味的看着访云,沉吟:“怎么,我都不急你还急了?”
“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算了我也懒得逗你,访云啊,上次不是说要去给一个女子赎身吗?办得怎么样了。”
“王上,那女子叫做江浸月,我在靖灵的一个叫做西河镇的地方找到她的,只是这女子执拗的很,非要报答给她赎身的人,我是死活丢不了她,所以暂时把她安置在山外的某处,你看。。。”访云一脸难为的神情,这王上关心这个女子可比五公主多的多了。
愚桑若有所思,“江浸月,算了,还是别把她丢了吧,或许以后还有什么用处呢!”
“王上,你在想什么啊?”
“我在想,即将入冬了,何时才有一佳人能伴我风花雪月,看朝夕烟幕,将来同葬黄土啊!”愚桑突然感慨道。
访云咽了咽口水,“王上,你不是说不需要相爱之人吗?”
愚桑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温香软玉无非就是让我多了一个弱点,一个微小的弱点却能让我陷于危情之中,所以伴在我身边的女子,无需是真爱之人,这样一来,我让她生便生,让她死便死。对于我来说,这世间唯有沧海明月才可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