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门前蓝色的旗帜在风雨中飘摇着,这个一个偏僻的医馆,人不多,显得越发的寂寥。
我跪在这个名叫回春的医馆门面前不肯离去,因为我知道,我背后的东西只有这个地方能除去。连温饱都是问题的我,没有钱支付诊费。
果然那个年过花甲的老郎中,将我撵了出来。我抱着一线希望跪在这里,希望他能感动。
路上打着伞的行人只斜视的看了我一眼便匆匆过去,冰凉的雨水打在我的后背上刺骨的疼。我紧握着拳头告诉自己:棠如,要坚持,哪怕是像蝼蚁一样活着也在所不惜。
约摸过了有三个时辰,天已经黑了。沉重的黑漆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他抚了一把胡子,面无表情的看着昏昏欲睡的我,道:“进来吧。”
我像得了救星似得,站起来急匆匆的走了进去。郎中仔细的打量着我一眼:“来这的只有一种人,那便是逃犯,年纪轻轻的犯了什么罪了。”
“我全家都死了,只剩下了我,满门抄斩。我是个奴隶,主人家以为我得了天花死了,把我扔了出来。”我低眉垂首的说着。
郎中叹了一口气,不紧不慢的说:“老夫我行医数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老夫怎么不会心软。”
我拢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无奈道:“我只是想活着,重新活着。”我的语气无比的坚定。
我伏在冰凉的木板上,褪去了后背的衣服,那个刺眼的“奴”字束缚了我的人生。
郎中将只看了一眼,道:“怕你一个小小女子忍不住这么痛。”
这点痛算什么,我经历的痛苦比躯体的痛难受百倍,我很不得能脱胎换骨。
我闭上了眼睛,他先用硝石擦过文身处,用松树枝抹上,用树叶包上。我安静的趴着,感激的看着郎中。
他拿起针取下树叶,在文身处扎了下去,滴滴墨色的血流了出来,我紧紧的握紧了拳头,他轻轻的擦去血迹,洒上一些刺鼻的药,我咬紧牙关,药物深入皮肤阵阵火辣辣钻心的疼,用羽毛铺平了药,身上直冒冷汗。
郎中看了一眼我扭曲的脸,道:“姑娘比一个男子更能忍受。”
事后,郎中在我后背原来文身伤疤处纹上一朵娇艳的牡丹花,他欣喜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惊叹道:“原来你是最合适的人。”
我起身后跪在老人的面前道:“恩情永不忘,他日定会报答!”郎中抚了胡子一笑置之。
这府尹大人的夫人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每次都会亲自监督家里的下人布施,我挤在人群中,显得那么弱小,夫人拿了一个馒头走到我跟前递给我,温柔的说:“姑娘,吃吧。”
我接过来,狼吞虎咽着,我抬头看见了她温柔地脸,我产生了错觉,仿佛看见了我的娘亲,她见我身上虽然脏兮兮的,眼神却分外清冽。
“你多大了?”她和蔼的看着我。
“我,十六岁。”我被看的不好意思了。
“你没有家里人吗,怎么变成现在这样?”
“我,家里人都死了,家里穷,没钱看病,爹娘病死了就剩我了。”我楚楚可怜的说。
“你家也在京城吗?”她又递给了我一个馒头。
“是的,家里没别人了,也没亲戚,我们穷人没人愿意跟我们结亲。”我边吃边说。
我不解的看着她,她怎么问这么多。
夫人好像在确定一件事情似的,忽然松了一口气。
“你愿不愿意来我家里?我女儿和你差不多大。”
我听见此话,“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我诚恳的说:“只要夫人肯收留我,给口饭吃,做牛做马都愿意。”
夫人一笑对身边侍女说:“迟秋,带她回府,给洗个澡换身衣服,带到会客堂来。”
迟秋领着我回了府,路上给我说了府里的规矩,家里的情况,还有夫人待人怎么样的和蔼。
这府尹大人是满人,姓氏是伊尔根觉罗,夫人是汉人,家里还有一位妾侍,夫人和老爷膝下只有一女,名唤玉璃,原本侍妾还有一女,只是在两岁的时候走丢了,所以这个玉璃是备受宠爱。
我泡在木桶里洗了好大一会,我使劲搓着肌肤,只恨不能脱胎换骨。迟秋进来我慌忙的将后背贴在木桶上,怕她看见我后背的东西,迟秋说:“这是我的衣服,你先穿着,还是新做的,没穿过几次,你不要嫌弃就好,”
我不好意思的说:“迟秋姐姐,我怎么会嫌弃,我连感谢还来不及呢。”
迟秋脸色一严肃的说:“你知道夫人为什么带你回府吗?”
“难道不是要我回来做丫鬟的吗?”我纳闷的问。
“我们老爷和方姨娘有一个女儿,叫玉玦,上元节时便走丢了,此后方姨娘就精神不太好了,老爷也是日日思念。”迟秋说。
“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更加郁闷了。
迟秋又说:“方才夫人见你眉眼间跟玉玦非常相似,本以为,可能你真是玉玦小姐,看了你的身世就觉得不是。所以夫人想让你做玉玦小姐,方姨娘一定会好的。”
我惊讶:“可是,这,怎么可以....”
“你不用担心,我们夫人说了不会亏待你,这事只有你知我知,还有夫人知道,夫人说不会冒充很久的,就当全是为了方姨娘好。”迟秋温柔的说,又像是在劝我。
我心里想,难得夫人心地善良,我当然愿意,总比在大街上做乞丐强。
跟迟秋一起去了会客堂,三个人在哪里坐着等着,我按照迟秋的指示,给我所谓的阿玛,额娘行了礼。
我的阿玛今年才四十多岁,脸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让我难以亲近,见了我他倒是颇有感概。
额娘方氏泪眼汪汪的看着我,亲切抱住我说:“我的玦儿,额娘,可把你给盼来了,多谢菩萨。”我的额娘摸样长的确实好看。
拉着我问东问西问,老爷问我这几年的遭遇,我就像之前编的那样说了。夫人忽然开口笑着说:“瞧着,这玉珏刚回来,大概是累了,先让他休息吧。”
阿玛和额娘连连称是。额娘亲切的拉着我的手不放,我感觉很温暖,这种温暖只有娘亲才有。
我对自己说:“那个命运凄惨的阮棠如已经死了,从此以后我就是伊尔根觉罗·玉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