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春意正浓,我独身倚在美人屏风下读着丛勉的信,我缓缓的放下了信,丛勉为玉璃守墓,每日都过去看望玉璃,说说话,以此来排解自己内心的愧疚。我心里明白玉璃对丛勉的爱,只是她太傻,也是我对不起她。
粉蝶不知何时从窗外飞了进来,在房中翩翩起舞,大概是循着房中焚着的鸢尾花香而来,这鸢尾花是丛勉那日身上的香气,所以我猜想他定是喜欢这种花,于是我将房间内的香炉里全都换成了这种香料,这便是爱屋及乌。
打量着这几只蝴蝶,心想着御花园的景色一定更好,我携芙蕖便往御花园而去,如今是御花园百花齐放,争奇斗艳的时候,若不观赏真是可惜了。
巧遇兰贵人,兰贵人依旧是一身艳丽的装扮,火红的薄唇微启:“姐姐,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希望姐姐一举得男。”
莞尔一笑,拉着兰贵人的手说道:“借你吉言,不过你进宫时日也不是一日两日,也该有动静了,为我这腹中的孩子舔一个弟弟或妹妹。”
兰贵人原本一个洒脱不羁性子的人忽然变得害羞起来,低首:“姐姐不要取笑我了。”
我拉着兰贵人的手走在宫巷里,只顾得说着话并没有看见走过来的绿萼。绿萼还未走到跟前便厉声的咳嗽了一声,我听声音便知是绿萼,笑说:“原来是巧贵人,好久不见。”
我福了福身子施了一礼,绿萼嘴角轻蔑的一笑,打量着我的腹部,便说:“我可不敢让你行礼,你如今身子要比我们这些人金贵百倍。”
我不应声言语,已经习惯了绿萼对我的冷漠和不友好,兰贵人心直口快:“巧贵人不也金贵过,就不用羡慕瑾姐姐了。”
绿萼听闻此话,眼神黯淡,绣着瑞云的袖角垂了下去,我皱着眉头捏了兰贵人的手臂一把示意她不要讲话,不能否认的是我对绿萼还是抱有同情的。
自从有了身孕我更能理解绿萼的痛楚,一个快足月的男胎就这样流掉,心里亦觉得她也是个可怜的女子,即使那日在凝香馆里她用簪子刺伤了我我心里也不怨恨她,毕竟我是害她失去孩子的间接凶手。
我打破了尴尬僵持的局面,眼神看着前面的路口声音尽量温和的说:“就不与巧贵人同路了,我们要往御花园去,我知道贵人对花儿过敏就不留你了。”
“为何不去,我偏要与你们同路。”绿萼冷冷固执的说着。
走在花石子的甬路上,因绿萼跟在身后我与兰贵人便不说话,我只低头看着石子路上的花卉飞禽的图案,过了顺贞门方才看见倚北宫墙边上的太湖石假山,园中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古柏藤萝,将花园点缀的使整个园子看起来情趣盎然,这无疑勾起了心中的舒畅感。
走到园中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清香,仔细辨别才知道原是桂花香,琉璃花坛中的芍药开的正好,前方的万春亭里坐着两个人依稀可辨认出是信贵妃与晴贵人,因相隔较远便没有过去行礼。
绿萼闻到了桂花香味便厌恶的捂着了鼻子,看着亭子里的两个人嘴角露出讥讽的说:“她来的够早,谁知道皇上能不能来。”
听闻绿萼的话我才想起,永琰也爱来这御花园的养性斋,位于御花园的西南角,必定会经过这,自从晴贵人在迁翠苑被永琰喝退后永琰此后的一个月再没召见她,想必晴贵人定是在这想吸引住永琰。
我与兰贵人只顾得观赏坛中的芍药花,蝴蝶在园中飞舞,我摘下了一朵芍药花簪在兰贵人的发髻上,赞许看着看着兰贵人,兰贵人妆容本就艳丽在配上这芍药花更加妩媚。
绿萼在身后问安,我转身是才发现信贵妃与晴贵人已经在身后,“贵妃娘娘。”我上前施了一礼。
信贵妃温和的看了我一眼,含笑:“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多礼,瑾答应,咱们有许多日不见了,应该好好叙叙了。”
我点头含笑称是,立在信贵妃身边的晴贵人不自然的看了我一眼,我嘴角轻扬冲她微微一笑,晴贵人眼睛不自然的往别处看避开我的目光。
果然,永琰的身影从顺贞门过来,由远及近,身后的鄂公公紧紧的跟着,永琰一脸舒坦,嘴角上扬,看得出他今日的心情不错,并没有被政务烦扰。
众人忙不迭的迎驾,永琰拂袖摆手:“都免了吧。”永琰走到我的身边左手拉着我右手拉着兰贵人,拍了我的手一下,道:“朕正想去看你,小安子说你在这朕就过来了。”
我含笑的点了点头,兰贵人撒娇般的扶着永琰:“皇上,你真偏心,只知道去姐姐那,也不来看我。”
永琰打量着兰贵人头上的芍药花,眼睛一亮,道:“这花儿不错,跟你挺合适。”永琰走到琉璃花坛前随手摘下一朵洁白饱满的琼花簪在了我的头上,沉吟道:“琼花是我国的千古名花。宋朝的张问在《琼花赋》中描述它是:"俪靓容于茉莉,笑玫瑰于尘凡,惟水仙可并其幽闲,而江梅似同其清淑,这朵花唯你能配得上。”
我低眉顺目的说道:“皇上谬赞了,臣妾怎么能配的上它的清洁高雅。”
绿萼在一边冷哼一声,永琰听闻便皱了眉头,绿萼识趣的低首不语。我心里叹了口气:如能真如这琼花一般该好了,只是命运太过捉弄人。
晴贵人迈着小巧的步子走到永琰跟前缓缓道:“皇上,据臣妾所知,这琼花原本乃是扬州独有,他乡无双的名贵花木,相传隋炀帝为了观赏到这扬州的琼花也不远千里开凿运河,一心到扬州观赏琼花。”
我疑惑的“哦”了一声,思索着道:“可是据臣妾所知,当隋炀帝到了扬州时琼花已经毁于一场冰雨了,接着各地便爆发了起义,隋朝政权崩溃,隋炀帝卒于扬州。”
我顿了顿,看着晴贵人接着口吻变得沉重:“不知道晴贵人在皇上面前提这个暴君做什么,皇上不过是为我簪了一朵琼花,晴贵人不用含沙射影的说皇上吧。”
永琰听明白我的话,脸上掠过不悦,晴贵人本想讨好永琰卖弄文采,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永琰眉头紧皱的看着晴贵人,信贵妃含笑的将晴贵人拉到了身后退下。
我手里捧着一朵琼花喃喃的说道:“琼花不紧紧是一朵花,它是被欺压穷苦百姓的象征,花死隋宫灭,它不畏强权,它爱憎分明,它有灵有情,是美好事物的象征。”
永琰轻轻的抚摸着我鬓边头发,轻咬着我的耳朵在耳边悄声的说:“在朕心目中,你便如同这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