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出老脸揭丑事,换得再依依口风的松动,谢奶奶觉得这单买卖值了,满足之余又开始夸再泊钧夫妇是好人有好报,现在是含饴弄孙享清福……全然忘记自己当年怒目圆睁臭骂对方丧尽天良的情景。
艳羡完再家二老,接着赞说谢南城有幸娶到再依依,是几辈子修来的大福。
再依依只是干笑,心中却不由联想,假如当初谢奶奶待她也是这样的态度,自己会作何选择?
怕是只要谢南城没把她掐死,她就会厚着脸皮赖在谢奶奶身边——难得遇上个待她好的,她十分贪恋这样的温暖。
但那到底是“假如”,谢奶奶当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苏迪恩……
一开门,抬眼就对上那张小白脸,2006年到年,她认识他,整整十年了。
当年稍显青涩的面孔彻底长开,俊美得晃眼,特别是此刻的表情,展露出对她来说,难得一见的温柔,轻轻地唤上一句:“依依。”仿佛情正浓时,爱侣间的低喃。
倒退个十年八年,在她对爱情还抱持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时,他这样对她,她大概会脸红心跳不知所措。
不过在深刻地领教过他的狠绝后,又见识到他的阴险狡诈,明白他拿捏出充满诱惑的风骚表情,多半是打算先麻痹她,在她被美男计迷得晕头转向之际,趁机抢走她儿子。
毕竟,就算谢南城当真对苏缇恩有过什么情谊,但苏缇恩早就死了,骨头渣子都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她现在是再依依,被他恨着的准前妻……
再依依平静的转开视线,对站在谢南城旁边的埃吉尔和安泽宇,轻松地笑笑:“已经说完了,没什么事,咱们还是早点回家吧,不能让锡予他姥姥久等。”咳了咳,“别看她表面很和蔼,等得不耐烦,可是要拿锅铲子敲‘祸首’脑壳的。”
刚刚还主动向再依依承认错误的锡予,这会儿居然蹦出来,倚仗他“童言无忌”的资格,天真无邪的发话:“妈妈,姥姥什么时候用锅铲子敲过人,小心她告你诽谤。”晃晃小脑袋,煞有介事地补充,“姥姥都是用平底锅的。”
再依依嘴角抽抽:“你姥姥又不是红太狼。”
安泽宇嬉皮笑脸:“别说,还真有点像呢。”手背掩唇,夸张地怪笑,“吼吼吼——我长得这么帅,一定不会挨打。”
锡予对安泽宇地说法嗤之以鼻:“快拉倒吧,搁咱们中间,没谁比你丑,不揍你揍谁?”
被拆台的安泽宇张牙舞爪:“熊孩子你等着,看我成了你爸爸,不揍你揍谁!”
锡予远目:“安大叔,天还大亮着呢,不可以睡觉。”
谢奶奶老眼一瞬不瞬地望着和安泽宇斗嘴的锡予。
回想自己这一生,无依无靠还争强好胜,只能付出比旁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换取成功,所以经常把缺失父爱的儿子丢在一边。
谢志霖是谢家的种儿,骨子里藏着骗子任性的基因,又疏于管教,最终铸成大错。
失去程宇槿的谢南城也没好到哪里去,不然也不会让她土埋脖子还跟着劳心劳力。
作为商人,她无疑是励志典范;但作为监护人,她显然是个失败者。
眼前这个再依依,既有她的强韧,又有程宇槿的温婉,是个难得的好母亲,就算锡予缺少父爱,还是长成一个乖巧懂事,乐观活泼的可爱孩子。
到了她这个岁数,本该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可现实却这样悲凉,只要能让锡予回到她身边,叫她折寿都行啊!
那边,被彻底无视的谢南城,勉力撑着快要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但随后看见被他儿子逗笑的再依依,心情莫名地跟着好起来。
再然后,又听到再依依称呼他奶奶为“谢奶奶”,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嫁夫随夫的跟着叫“奶奶”,谢南城的表情又不好了。
再依依连话都不想跟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她眼前的谢南城说一句,径自绕过他,走向埃吉尔,牵起锡予的小手,不动声色打断锡予和安泽宇的幼稚嘴仗,转身跟谢奶奶辞别之后,低下头招呼斑斑:“斑斑,跟我回家。”
跟我回家——稀松平常四个字,对谢南城来说,有点扎心,他名下许多房产,却常常感觉无家可归。
突然有点嫉妒那条正绕着再依依,摇头晃尾巴的谄媚狗——要是再依依拿正眼看他,也用这么温柔的表情跟他说:“南城,跟我回家。”那该多美!
其实他原本有机会得到一个梦寐以求的“家”,却被他亲手葬送。
缇恩想要一个“家”,清楚明白的表现出来,他也想要,却总是藏着掖着自己的真实想法。
一句话总结他这种表里不一的行为——贱人就是矫情!
实话实说,他想有个家,一直很想很想……
见再依依真要走,兰姑声音哽咽:“依依,好不容易回来了,留下吃顿饭再走不行么?”擦眼抹泪,“家里好多年没这样热闹了。”
兰姑当年待她是真的好,所以面对兰姑,再依依的笑容是真心实意的:“抱歉兰姑,我妈今晚亲自下厨,还等着我们回去。”
合情合理地解释,兰姑也不好强人所难,于是顺理成章补上一问:“那你哪天有空,我好提前准备准备?”
再依依一噎,目光瞟向锡予:要不是陆翼遥把她儿子拐过来,她还真没打算再登谢家的门!
但前头已经婉拒过兰姑一次,这就好比亲友来找你借钱,一开口就是几万块,你以手头没那么多给拒绝了;紧接着亲友又说,那就借几百块,通常这个时候,多数人会选择痛快答应,更有甚者还会觉得,即便对方不还这个钱,自己也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