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谢南城萎靡不振,但听到他奶奶这番言论,还是强打精神劝她一句:“奶奶,先天的基因对性格的确有影响,但更重要的还是后天的成长环境,我爸和我爷爷,是两个不同时代的人。”
谢奶奶却摇头:“十九世纪,监狱医生龙勃罗梭提出了《天生犯罪人理论》,主张‘犯罪行为有遗传性,它从犯罪天赋中产生’,当然这个观点遭到了很多质疑之声,但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有一些人格和基因存在着密切关系,而我更是养出了两个活生生的例子。”
谢南城莫名想到锡予,他儿子也是佐证他观点的实例啊,但在此刻,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该把自己的骨肉牵扯进来,所以保持沉默。
“早在你爸几岁的时候,从他言谈间,我就发现他有朝着你爷爷发展的苗头,但那个时候我太忙,没有时间和精力过多他,很多人都觉得,生活环境对于性格的养成才是决定性因素,语言神态只是表象,没什么大不了,就那样听之任之,结果一眨眼他就长大了,所作所为简直就是第二个你爷爷。”
谢南城拧起眉头:“怎么会?”
谢奶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南城:“而你,在宇槿死后到再见依依,行为举止,也在重复你爸当年走过的老路——其实当年手术之后的依依,给我的感觉越来越像宇槿,所以我认为她是最适合你的,只要你能敞开心胸接受她,你们会幸福的,可你当初的选择,就像你爸一样,毫不犹豫地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谢家男人,骨子里携带偏执基因,我亲历了丈夫和儿子的悲剧,再也承受不起。”
眼前的谢奶奶,不再是雷厉风行的女强人,而仅仅是个惶恐不安的脆弱老太,谢南城认真反省,用六七年时间,谋夺再家的股份,貌似确实有点偏执,可他并不想认同自己奶奶的看法,脑子里再次冒出锡予灿烂的笑脸,到底还是把他扯进来:“锡予也是我们谢家的血脉,但他是不同的。”是的,锡予是纠正他奶奶错误观念有力的论证。
谢奶奶神情明显晃了晃,继而绽开欣慰的微笑:“在抚养教育孩子这件事上,依依也很像宇槿呢!”点点头,“她没让锡予遭遇过残酷的炼狱,即便锡予在成长过程中,父亲的角色缺失,却没让他稚嫩的心灵蒙尘,所以我始终认为,依依将会是打破我们谢家魔咒的关键。”
他承认如今的再依依的确非常完美,但夸赞再依依的目的,是为了烘托程宇槿,可就令人不舒服了,特别是在程宇莲和那个奸夫花倬云双双承认程宇槿不但,甚至还生出,导致他和苏缇恩的荒谬悲剧……
在他又一头栽进深渊中之际,他奶奶却当他的面,拼命粉饰始作俑者,叫他如何淡然以对?
不想继续迁就他奶奶的心情,谢南城简单粗暴地脱口而出:“依依是依依,程宇槿是程宇槿,奶奶可不可以别把她们混作一谈,是,依依的确打算嫁给埃吉尔,可你不也觉得,因为埃吉尔再而三的救助过依依母子,所以依依是为了回报埃吉尔才做出那样的决定。”
“可程宇槿那个女人呢?纯粹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好吧!装成贤良淑德的模样,事实上呢,骨子里就是个,和野男人生出女儿,又看不住她,让她流落在外,最后沦为自己儿子的玩物!”
“哈哈——身为违背社公序良俗的产物,这就是报应啊!回头我就去找那个野男人,亲口讲给他听,让他知道自己的被同父异母的亲哥哥糟蹋了……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他想逍遥自在,做梦!”
谢奶奶心脏揪起来,她先前误认为谢南城是当众被揭出母亲“出过轨”的老底才狂躁,听完他的话恍然大悟,原来此刻的谢南城是被“**”阴影所笼罩,既然这样,那就更要和他说明白才是,不然让他继续往牛角尖里钻,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打定主意,谢奶奶深吸一口气:“南城,平日里你是何等精明,连你岳丈都差点着了你的道,怎么遇上感情的事,这坑里坑外的脑袋瓜就不顶用了呢?”
谢南城斜眼审视谢奶奶的表情,没接茬。
“先前我就跟你明说过,真要追究起来,我们谢程两家每个人都有不可脱卸的责任,包括当年还不懂事的你,只有宇槿是无辜的。”顿了顿,找了一个更直白的切入点,“再则,换个角度考虑一下,假如你和苏迪恩当真存在血缘关系,你莲姨又怎么会不惜砸下毕生心血,甚至连你姥爷的遗产都要拿出来,逼你和苏迪恩结婚呢?”
谢南城呆愣愣地扑扇了两下浓密的长睫毛——对啊,要是他和苏缇恩真是那种关系,程宇槿怎么会全然不在乎呢?
在他这个知情者眼里,他的妹妹是苏缇恩,而苏缇恩早已死去;可在他莲姨看来,符合各项条件的苏迪恩才是他妈的,莲姨又没疯,又怎么可能干下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懊糟事?
一桶浆糊似的脑袋瞬间清明,心跳也有点脱轨,谢南城忍不住主动追问:“可是奶奶,我不懂,大家都说,当年您老在我父母还小的时候,就和我外祖父母多次提出,要给他们定下婚约,而他二老也是赞成这门婚事的,所以等到我妈一满十八岁,你们就给他们正式订婚,应该是在我妈毕业后就结婚了,莲姨认为苏迪恩是我妈和花倬云的女儿,也就是说我妈当年确实和花倬云有过一段情,那时她应该早就是我爸的妻子了,这期间发生过什么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