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接茬,程宇莲缓了缓,语调放得柔软地继续:“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自然是再了解不过,外冷内热软心肠——虽说苏爽委实过分,但你也不会去迁怒她那个无辜而可怜的孩子。”一阵长吁短叹,“尽管那个孩子的出生,把你彻底钉上了耻辱柱。”
说话果然是要讲究技巧的,同样一件事,换和角度去说,就能把咎由自取描述成无妄之灾,谢南城这头黑心烂蒜摇身一变,竟成倒霉受害者?
再依依在心底默默吐槽:莲姨,大家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谁还不知道谁,你要不要偏袒得这么没下限啊?
尽管程宇莲的说辞令谢南城汗颜,但追老婆没个厚脸皮可怎么行?既然莲姨给他支好杆子,那他就豁出去,顺杆麻溜往上爬就是,听说当了妈的女人,都见不得小孩子遭罪,而且再依依还是个心肠格外柔软的……呃,苏爽算是世间罕见的个例。
谢南城酝酿好情绪,点头凝重道:“其实在此之前我已经知道知焉不是我的骨肉,但正如莲姨所说,她也是个受害者,此次事件中,更是遭受非人折磨,生命垂危,我要是不去,就没人管她了。”
程宇莲稍显疲惫地抬手按揉太阳穴:“于情于理,你都必须出面,哪怕不是看在知焉可怜的份上。”
谢南城与程宇莲像说相声一样,你来我往互相配合:“嗯?”
程宇莲一脸严肃:“想一想你身为瑞福安的门脸,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一旦给他们抓住把柄,哪管它前因后果,肯定群起而攻之,而网上那群‘吃瓜群众’们,可是特别喜欢关于豪门女人,家庭伦理方面的负面新闻。”
谢南城连连称是:“毕竟自古以来,张长李短的生活琐事还有混乱不堪的桃色新闻,远比一板一眼的正经消息在市井间更具吸引力。”
“对。”程宇莲接续道:“也就是说,倘若你昨天没出面,这会儿就不是坐在这里悠闲自在吃早餐,而是要焦头烂额组织团队进行危机公关,所以你昨天闻讯第一时间赶过去,于公于私做得都对。”
再依依认为,程宇莲这话说得实在有点夸大其词,毕竟谢南城是上市公司大老板,不是靠粉丝经济吃饭的炸子鸡,只要不是原则性的大错误,私生活上有点瑕疵,并不会对他的生意造成太大影响。
何况不看前因,单独摘取片段去看——苏爽让谢南城喜当爹这么多年,谢南城获悉孩子不是自己的,一时间想不开,稍微怠慢了知焉,只要技巧性地引导一下舆论走向,大家一定会说,那孩子佐证他当了一回绿帽王八,他一时想不开,不去见她也是人之常情……
程宇莲突然问:“对了,知焉怎么样了?”
谢南城回答:“暂时稳定,现在正睡着,我拜托护士帮忙看护。”
程宇莲又说:“知焉的将来我们容后再议,目前的关键是,只要苏爽一醒,肯定又要来纠缠你,你决不能再放任她为所欲为。”
谢南城掷地有声:“莲姨,先前我已经再三强调,压根就没和那个女人正式开始过,几年前连私下往来都断绝,现在更是半点关系都没有,哪怕她真要去死,那也是她自己的事。”他原本就不是个博爱的家伙,当着再依依的面,更是要表明立场和决心,被当成自私鬼也比和苏爽那个女人夹缠不清的好。
再依依感觉自己快没胃口了,埃吉尔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到程宇莲那里,温和出声:“莲姨这些日子劳心劳力,肯定没有好好用餐,也该饿了,我们开饭吧。”
这话都摆在明面上了,也该见好就收,程宇莲迎着埃吉尔微笑:“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胃里空得难受。”视线对上再依依,本就不善于笑脸迎人,加之心情格外复杂,脸上的笑拿捏得过头,稍显谄媚,“是莲姨疏忽了,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依依早就饿了吧?”
面对程宇莲的笑脸,再依依表情也很僵,尴尬摇头:“还好。”应付完程宇莲,转向埃吉尔,投给他一抹感激地微笑——还是他了解她,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饭多重要啊,饿着肚皮没完没了地听苏爽相关,这饭还吃不吃了?
看到这一幕,努力拿捏出招牌笑容的谢南城,无法控制自己面部肌肉朝着臭臭的方向发展:岂有此理,在老子这个原配正夫面前眉来眼去,当我是空气不存在吗?实在欺人太甚!
但自知理亏的家伙,敢怒不敢言,只能安静地坐在他豁上脸皮换来的位置上,咬牙切齿地发挥霉烂之气……总之这顿饭,吃得最憋屈的人就是谢南城。
在此之后,重新找到方向的程宇莲,情绪高涨,原本就不慢的工作效率,在原有基础上又步上一个新台阶,挤出来的时间全扑在她爹当年留下的遗嘱上。
因为之前已经着手准备,所以并不需要多花什么心思,关键是她自己那一份,获悉真相前,她决心不择手段也要把谢南城和“苏迪恩”捆绑在一起,更深层次的目的,还是因为顾念他们程家几代人打拼下来的家业,不想让她为之付出一生的心血付之东流,所以把宝押在谢南城身上。
但现在不同了,他们程家后继有人,而且她姐姐的“小水母”比她当初幻想得更优秀,还是业内翘楚,交给再依依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
医院那边,被打回原形的苏爽像不死蟑螂一样很快醒转,待感觉稍微好一点之后,就开始花样百出地闹腾,软磨硬泡要见谢南城。
原本就不待见苏爽的谢南城,在再依依面前撂下话之后,更不可能来见她,于是苏爽就开始拒绝治疗并自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