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翎殿,大厅,灯火通明。ET
冥武帝面容晦涩地坐在太师椅上,出神地盯着桌子上乌色的千年灵芝,冥洛夜与花解语鲜血淋漓的样子反反复复地在脑海里出现,怎么甩也甩不开。
身旁的璃妃一脸憔悴,脸上的泪痕依稀可见;水灵的美眸则一直关注着内殿方向,眨都不敢眨一下。
冥洛曦焦躁不安地在屋里踱着步子,时不时探头往卧室里瞅两眼,可惜除了黑色的屏风,他什么也看不见。
“曦,你不要再走來走去了,头都被你搞晕了!”冥洛星坐在椅子上,本就心烦意乱的,被冥洛曦这么一折腾,就更加头疼了,不由得出声制止道。
“语姐姐都进去半个时辰了,还沒有一点消息,我都着急死了,哪里静的下來!”继续从客厅走到卧室门口,又从卧室门口走回客厅,冥洛曦瞧都不瞧冥洛星一眼,气息不稳地吼出声來,“不行,我等不了了,我要进去看看……”
“曦儿,你回來!”武帝总算回过神來,当即大声喝止住头脑发热的冥洛曦,训斥道,“语儿现在处于关键时刻,哪里容得下旁人打扰?你现在进去只会影响到梁太医取血,你想威胁到语儿的性命麽?”
“父皇,我……”冥洛曦猛地止住了动作,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小声地说道,“我怎么会伤害语姐姐,不可能……”
“曦儿……”武帝站了起來,步履沉重地走到冥洛曦身边,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朕知道你是担心语儿,怕她在里面遭遇不测,但是朕和星儿还有璃儿和你一样担心,都恨不得马上见到活蹦乱跳的语儿和夜儿。”
“实话告诉你,朕现在也是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朕这一辈子,除了十年前的那件事之外,最心慌的就是这次了……若是语儿和夜儿任何一个人出了差错,朕……”武帝说着说着就哽咽起來,抬头看着房顶,试图倒回眼中的湿润。
“父皇……”冥洛曦鼻子一酸,一把抱住武帝,声音有些嘶哑,“曦儿知道父皇难受,因为父皇以前从來未曾跟曦儿说过这样的话,曦儿也从來不曾见过您双眼通红的样子,所以父皇你一定比曦儿担心一百倍……父皇,曦儿决定了,从今以后,曦儿要好好习武,做一个能保护大家的冥洛曦,做一个不让您失望的儿子!”
“嗯,好,好,好!乖孩子!”武帝吸了吸鼻子,欣慰地拍拍冥洛曦的后背,笑着说道,“夜儿和语儿肯定都很想看到发奋的曦儿是什么样子,想亲眼看看舞刀弄剑的曦儿到底有多么玉树临风,所以他们一定会沒事的,一定会!”
“嗯……”冥洛曦松开武帝,破涕为笑,“曦儿一定要像七哥这么能干!不,是比他还能干!”
“哎,你别说哈,原來你这个小屁孩儿硬起骨头來还是蛮帅气的!”冥洛星被二人的举止所感动,遂稍微收回心中翻江倒海的那股忧郁,回复成那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儿,一巴掌拍在了冥洛曦的背上。
“咳咳……星姐姐你谋杀亲弟啊……”冥洛曦哇哇大叫地摸着后背,那滑稽的样子逗得璃妃也不由得掩嘴轻笑起來。
“太好了,大家都还能笑,真好……”冥洛曦冲几人抿嘴笑了笑,眼光转而投向了卧室,心里不停地在乞求,“七哥,语姐姐,你们一定要平安无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真正正打从心底里笑出声來!”
正当几人心情复杂地注视着卧室时,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跑了进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声说道:“皇上,五王爷回……”
“父皇,夜和解语怎么样了?”沒等小太监通报完,就见一抹红色的身影咻地一声闪了进來,然后就见冥洛晨目光急切地扫视了眼大殿,最后目光定格在武帝身上,一个上前握住他的手臂,担忧地出声问道,:“父皇,到底发生何事了?夜和语儿怎么会双双陷入危险之中?”
“晨儿?你受伤了?”武帝目光敏锐地发现了冥洛晨红色袖子上的血迹,紧张地将他的手臂捧了起來,大声冲殿外喊道,“來人,给晨王包扎伤口!”
“是,皇上!”殿外恭候多时的诸位太医齐齐应声,最后只派了一人进來。反正多了也用不着,最后还是被赶出來的命!
“五哥,你怎么样了?”冥洛曦和冥洛星闻言,一个个担心地跑了过來,上下打量着冥洛晨。
“晨王,请把手伸出來!”青衣的年轻太医不卑不亢地行过礼后,背着药箱走到了冥洛晨身边,温声请求。
“我受了点小伤不碍事!”随意地把胳膊递了过去,冥洛晨专心致志地盯着武帝,丝毫感觉不到手臂上一寸來深伤口裂开的疼痛,再次询问道,“父皇,到底发生了何事?”
“哎……”武帝轻叹了口气,看了眼四周的人,面色严肃地说道,“阁中有难,夜儿的四大护卫被支开,他独自一人前去营救,不料陷入敌人圈套,走火入魔。幸得语儿及时赶到,用炸弹逼走了敌人,保得阁里几十条人命。可惜夜儿情况严重,性命堪忧,只有语儿心头之血可以救他,所以……”
“所以解语执意要以身犯险救夜是吗?”急急打断武帝的话,冥洛晨的目光敛了下去,眼里闪过一抹心疼,还有,愧疚。“都怪我,从头到尾都沒有意识到这是个圈套,还傻傻地被敌人拖延在夜王府里!若是我早点发现异样,夜就不会……”
“晨儿,今天究竟发生何事了?为何好好的一场婚礼,你们个个都弄得伤痕累累?朕听曦儿说花家五女冒名顶替语儿,这才延迟了婚礼,为何后來又牵扯到夜王府和阁里的事去了?到底这其中有什么阴谋?你别自责了,快快告诉父皇!”不忍心看冥洛晨责怪自己,武帝炮语连珠地出声询问,满腹狐疑。
“父皇,儿臣斩杀了胡惟生。”冥洛晨也不回答,直接抬头直视着武帝,眸底的愤恨清晰可见,冷冷地陈述事实。
武帝闻言一震,眼里的惊愕一闪而过,很快便恢复镇定,眸底平静如水,缓慢开口:“朕想听听理由!”
“胡惟生和贼人勾结,包围袭击夜王府不说,还和花诗韵串谋陷害解语;儿臣受夜托付平定夜王府内上千个黑衣人之后,在后山抓到了胡惟生,原來他一直都在暗中观察。他当场被捕后,不仅毫无悔意,还杀了夜王府的老管家……所以,儿臣将他一刀砍了!”说到这里,冥洛晨眼底划过一丝悲伤,虽然很快,却还是被武帝逮个正着。
“不曾遵循蓝鲤律例,擅自私斩反臣,还请父皇责罚!”冥洛晨推开太医,脊背挺直地跪了下去,眼里沒有一丝悔意和恐惧。
“砍了就砍了,此等乱臣贼子有何可惜?直接杀了还算便宜他了!五哥你沒有做错,用不着下跪!”冥洛曦死死地向上拽着纹丝不动的冥洛晨,急急地冲沉默不语的武帝喊道,“父皇,夜王府的老管家看着我们从小长大,我们一直把他当半个父亲,现在他被胡惟生杀死了,五哥为他报仇根本就沒错!请您不要处罚五哥!”
“对呀,父皇,不要惩罚五哥!七哥和语儿都还生死未卜,您就先别管蓝鲤律例之事了!难道蓝鲤国的法律比您的亲儿子还重要麽?”冥洛星见状也急切地求情,生怕武帝责罚冥洛晨,索性扑通一声跪了下來。
“皇上,你就饶了晨儿吧!臣妾也觉得他沒有做错!”璃妃从椅子上站了起來,深深地凝望着武帝,一向温婉善良的她语气里也带着几丝愤怒与恨意,“老管家死的实在冤枉,胡惟生太过分了,该死!”
“都起來吧!”武帝一手扶起一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色道,“朕虽然固守国法,还沒有死板不通人情到这种地步!你们用得着一个个跟严刑逼供似的麽?”
“也就是说您不追究五哥了?”冥洛星半屈着身子,一脸喜色地看着武帝,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傻丫头,瞧把你乐的!”宠溺地摸摸冥洛星的脑袋,武帝慈爱地冲三个孩子笑笑,“不用担心,整个蓝鲤朕说了算,沒人敢质疑,放心吧!”
“多谢父皇!”冥洛曦扶着冥洛晨站了起來,高兴地说道,“太好了五哥!”
“嗯……”冥洛晨只是轻应一声,神情并不曾放松半分,反倒更加担忧地看了武帝一眼,见他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前方,自己也不多言,转过身子背对几人,眸底晦暗如水。
就单凭胡惟生属于***这个理由,皇后众人也绝对会抓着他的死不放,大作文章,更别说这件事还牵扯到冥洛夜和绝狼阁。若是太子等人从胡宥荃那里得知什么,那么朝廷里必将掀开一场血雨腥风,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解决的!所以,事情根本不像武帝说的那样无关痛痒。
冥洛晨知道,武帝打算一人承担,不牵连他,不伤害夜,更加不暴露绝狼阁。
但是,他怎么会冷眼旁观地躲在武帝的庇佑下?相信夜更加不会……
所以,趁夜醒來之前,一切都开始恶化之前,他必须先做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