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初晨冷眼旁观着擂台上发生的一切,眼中漠然冰冷,这就是龙氏族人,平日里一个个趾高气昂,目空一切,骄傲着,炫耀着,庆幸他们身体后面没有生长出尾巴,否则,一个个得翘到天上。
可是,一遇见关键时刻,需要族人们奉献出一切的时候,这些平日中深情并茂的宣誓着家族忠诚的族人们又是怎样做的呢?想必,大家已经有目共睹。
龙诗馨微微蹩眉,即使为人处事经验空白如纸的少女,也看出眼前一众族人让人大失所望的表现,而少女终于在此刻理解了刚刚龙初晨一番话的真正含义。
“诗馨姐,这回你……”
“看来你是对的,初晨。”龙诗馨尽管千般不愿,但事实就摆在你面前,这是百口莫辩的,“可是,我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才经过了短短的三年,变化为什么这么彻底。”
“或许,那个萧远岳说的很正确的。”龙初晨昳丽如夜空星辰的眼眸莫名的闭上,语气清幽,道:“理解并继承了龙氏血脉中勇敢那一部分的族人已经于三年前那一战中彻底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龙诗馨嘴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她忽然发觉,眼前这个双眼闭合的身影虽然一直宣称与家族决裂,可少年的行为中总是无意识的流露一些与此观点不符的复杂感情。
擂台上肆无忌惮的谩骂与嚣张无忌的笑声始终持续。与之对应的是,高台上几位龙氏长老脸色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凡事落座在观赏席上的人,包括不了解地方事物来自帝都的年轻人,他们每个人心中已经初步产生一个相同的共识:今日,身为三大家族的龙氏脸面算是彻底丢光,不出意外,边境异族威胁解除后,思家会顺理成章的接替龙氏成为新晋三家族。
“怎么办,怎么办……赶快拿出对策,快火烧眉毛了。”龙战身为龙氏族长,在此关头竟然失去镇定与从容,甚至连密语传音这件事都在慌里慌张遗忘了,直接讲了出来。
他这一说话,立即引起了周围人的关注,本来,刨除那几位拥有崇高身份的帝都青年,高台上掌控多伦城局势的大人物们均以密语交流,防止所交谈的秘密泄露给其他人。
伊始,龙氏的老家伙也是跟着观赏席上的潮流,密语交谈,谁曾想,萧家人阵营中出了个奇葩,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刚刚登上擂台,一见无人对垒,开口便骂,一分余地一分颜面不留。就在这个背/景下,估计换做谁都可能被激怒的理智全无,而龙氏长老们竟“容忍”到这个地步,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当然,关于龙氏“容忍”的话题,恐怕无人会赞同,有的仅仅是嘲讽与羞辱,在他人眼中,龙氏算是容忍吗?当然不算,容忍在罗兰大陆也是有层次分明的定义的,再不损失核心利益与底线颜面的退让可勉强算作容忍,而像龙氏这般毫无底线,毫无尊严的退让根本与容忍扯不上一点关系,这完全属于耻辱,是懦弱。
龙氏的族长与长老们的表现更加让人失望透顶,无主见,无决断,无勇敢,切切实实归属三无人员。
龙战眼见着投注于此的目光愈加愈多,自然也感觉到自己的失态,清了清喉咙,希望以此来掩盖住因失态而带来的尴尬。
但其他人的目光又怎会轻易离开,擂台上的状况已经宣告了龙氏家族在此次争斗中的结局,落井下石成为众多人的选择,毕竟,这是一个异常简单的抉择,不是吗?
得罪一个衰败至濒临毁灭的势力,用来讨好一直以来处于老牌霸主势力,无论是谁?恐怕都会做出相同的抉择。
萧远山与布兰纵横对视一笑,一切尽在掌控,一切又在不言中。
“咳…咳。”这已是龙战第三次咳嗽了,可是,除却那几名帝都来的大人物,大多数人的目光依旧选择留在这里,那种赤裸不加任何感情的目光,就这样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扫视着,十分无奈,龙战最终只能闭上双眼以应对众多目光。
龙战此刻的想法谁能理解,估计,除了心酸便是深深的屈辱感,谁能想到,帝国东北部,军事重镇多伦城,堂堂三家族中的一族之长境况竟如此凄惨。
一声叹息过后,龙战双眼依旧紧闭,“龙玉长老,第二场的人,究竟该派谁?考虑得如何了。”龙战有了教训后,自然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了,他选择了密语传音。
龙玉倏然一惊,他逃不掉这个问题,但是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但同时他又理解族长龙战。为什么他将这个烫手的芋头扔给自己而不是其他两方。
首先,根据之前的族内三方协定,第二场擂台本应由中立一脉的族人完成,再有,战前换将也是为了族中利益,擂台上需要对战的萧家族人已经站在那,结果很清晰,既然注定要有牺牲,为什么还要去牺牲天赋出色的族人呢?
所以,选择了换人,最大受益方是中立一脉,又有怎样的借口去推诿呢?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再这个时候,尤其还是龙战刚刚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这个时候,即使龙战想将第二场出战人选交给另两方,龙潭与龙毅会同意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毋庸置疑。
“族长,请耐心,正在筛选合适人选。”龙玉硬着头皮,紧咬着牙说道。
听到答案,龙战伤痕累累的心灵,总算是得道了些慰藉,虽然微不足道,但总归是安慰啊!
殊不知此刻龙玉心里真实的想法。
其实,就在刚才萧木新擂台上发威的一段时间内,龙玉已经将心中想到的几个合适族人告诉了自己心腹,并且委托他全权运作此事,无非是许下承诺,换取那几个族人的首肯,但无一例外,失败了,谁都不愿意放弃生的机会,即使忤逆长老亦在所不惜。
这便是龙玉不得已的苦衷,他陷入了无人可派的尴尬境地。
“你们这群胆小鬼,懦夫,竟然连擂台都不敢上,难怪城主府将最后赶赴“永恒要塞”的名单下放给思家,如果交给你,恐怕你们会无人可派,不,是无人敢去,战场怎么适合你们这群比女人还女人的软蛋呢?哈哈哈。”萧木新口沫纷飞,嚣张到不可一世,刻薄的讽刺,尖锐的谩骂,一样都没有落下。
面对着擂台上永无止境的诋毁,嘲讽,众多的龙氏族人竟出奇的一致,默不作声。
混迹在族人中,有两个看上去与主流不相融合的人,虽然两人也在沉默,但是俩人却从来没有低下过头颅,两双同样漆黑如墨的眼眸中一直再翻涌着名为愤怒沸腾的火,他们一个是龙明,另一个是龙越文。
两人平日中分属阵营不同,虽是一族相承,却并无过深的交情,反而因为相互看不清对方,两人很有默契的选择远离。
可是,今日发生的种种,确是将二人骄傲的心刺激得鲜血淋漓。
龙明,龙越文一直被族内族外冠称天才,当然,这也是事实的写照,二人的武道修为远超同龄者,如不出意外,在十数年后或再久一些,此二人绝对会成为龙氏无可争议的实力派人物,就此改变龙氏族内派系林立的复杂局面也是大有可能。
但一切都是基于足够时间的前提下,龙氏的年轻代需要足够的时间历练,成长,进步,直到能够完全顶替老一辈支撑龙氏的那个时候,以上设想便会转化成令敌人畏惧的力量。
可是,敌人们会给予龙氏新生代们足够的时间吗?
两个人一直不曾以语言交流,因为两人明白,以他二人拥有的力量根本不可逆转家族目前的劣势,虽然龙明龙越文不赞同家族长老们一味退让的策略。
“一味退让”这样的字眼,忽然让龙越文心头一抽,他现在已经拿捏不准家族上层那些人是什么想法了,而迎接龙诗馨的究竟是何种命运?他同样看不清,一种莫名的烦躁渐渐生成于心间。
“昨日,长老们有找过你吧!”龙越文漫不经心的从口中飘出一句话。
起先,龙明没有什么反应,他目前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擂台上,他得好好的听一听那个小子是怎样形容龙氏的,仇啊,怨啊,这种东西得分清,更要记清。正当龙明想在心里嘀咕几句萧家人说话没水平,翻来覆去就那几句时,身旁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
龙明一直未曾低下的头,在这句话过后,缓缓低下了。
“如此说来,长老们也找过你?”龙明的语气同样轻飘飘的,让人觉察不出他此刻的心境,在这一点上,两个人不尽相同,外人很难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看透他们。“看来,我以往对长老们的看法有些偏颇啊!”
龙越文转过头看了一眼高台上的那几位,突然对龙明这个说法深以为然。
从长老们应下萧家的擂台赛来看,表示几位长老没有想到萧家会不要脸皮,直接越过双方共同定下的规则,选用如此不要脸面的阴险获胜手段,既然如此,长老们为何还要叮嘱一番呢?
从眼下分析,只有唯一的一个解释:那就是长老们不信任龙明龙越文,惧怕龙悠然输掉比赛后,二人会沉不住气。
可是,长老们的这种举动在龙明眼中完全是多余,甚至是愚蠢的。
“千万不要奢望,目前最好的方式就是静下心来,看。”龙明说。
任凭龙越文有千般思虑,眼前也是无济于事。龙明说得对,眼下最好的方式,就是看。
自萧木新上擂台开始,龙初晨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虽然龙初晨在心里曾经悄悄起誓,与家族划清界限,可萧木新口中如瀑布流水般连绵不绝的脏话还是令少年产生一种不愉快的情绪。
而少年身旁的龙诗馨,再忍受了台上萧木新连绵不绝的辱骂后,那个心中的临界点终于被突破,少女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她的荣耀与血脉俨然已经与经脉中滚烫运行的斗气力量有了呼应,绝不能再让台上那个小子胡言乱语了。
既然,别的族人不愿意上去,那就只能是我了,这一刻,龙诗馨如是想着,这个念头一经生成,便再也挥之不去。
伴随着这个想法,龙诗馨迈开了通向远处那个高高擂台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