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来来回回地折腾了这么久,铁打的糙汉宋都有点撑不住,更别提看起来比她还没用的另外那个人。
他们被抓下来的地方距离J市还有两个小时路程,毕竟是累了,一车人都东倒西歪以后,宋小蝉也顾不上跟旁边的□□较劲,迷迷糊糊也睡着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忽然梦见自己肩膀上好似多了块秤砣,特别特别重,而且脚底下还出现了一条缝。那块秤砣压得她整个人都往下滑,都快要坐不住,马上就要掉进地缝里了——然后她就忽然惊醒了。
醒来以后往旁边一看,果不其然,前不久还骚包着“本大爷只是好心帮你送刀才不是跟着你走”一脸高贵冷艳的家伙,此时正睡得脸颊绯红秀色可餐。当然他他脸也是真好看,睡熟以后颜值爆表而且没有攻击性,连宋小蝉都大发慈悲觉得这货稍稍顺眼了一点。那个和他性格完全不符的漂亮脑袋也正牢牢压在她肩膀上,这般“乖巧可爱”的表现半点看不出之前她不小心坐了半块衣角,他都恨不得把那块剪下来然后狠狠鄙视她一通的模样。
她才在心内略微感慨了一句,观察力和第六感警报器便已经憋不住争先恐后地发出警告:后脑勺跟侧脸都在遭受不同程度的视线攻击惹。除他以外不止一个人发现这货睡着,并且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中除了对美色的瞻仰以外,还有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恨铁不成钢。想把她里里外外刷了一遍辣椒油放在火上烤的人不知凡几,大多数人都只恨男神旁边的不是自己。
见状,享有“殊荣”的宋小蝉呵呵一笑,瞥着旁边还睡得一脸迷糊“天真可爱”的某人,在众人的注视中,忽然在随着路面起起伏伏的车辆中平衡感满分,出其不意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某人牢牢固定在她肩上的脑袋突然没了支柱失去重心,猝不及防间果然整个人都朝她那侧倒了下去。他压根还没清醒,睡眼迷蒙间不止来不及挽回颓势,还不小心还磕着了鼻子,声音痛得都有些变了调:“……嗷!”
宋小蝉:嘿嘿(@゜▽゜)。
不晓得有没有撞出鼻血。她回头看了一眼对方的状况发觉没见血,心里有点小失望,语气里中忍不住把那种意犹未尽的心情带了出来:“你趴我位子上干啥?撞到鼻子了么?啊,你是想在这里睡觉吧?那这里让给你,我去后面坐,不用谢。”
说完以后一扭头立马窜去后座:“这里挺宽的呀我们挤一挤坐着吧。空气也不错,早知道就不用麻烦你换座位了嘛,呵呵哒。”
捂着鼻子痛到心塞的某人:“……”
围观群众:……
#这两个人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什么鬼……#
#谁想跟你挤一挤人家已经很挤啦妈蛋!!#
#放开那个汉砸我来!#
*
成功get不要脸技能让对方吃了个哑巴亏,最重要的是座位也换了,瞬间觉得空气清新心情愉快整个人都开朗了,剩余的半个小时路程也变得十分愉快一眨眼就过去了。
车辆终于到达J市总站那刻宋小蝉简直喜极而泣,她几乎都数不清自己这一路吃了多少意料之外的苦头。本来在她的设想中今天这一天应该是从撕逼结束到达J市开始,蓝后吃饭找人干活睡觉圆满收官。没想到这一列完美的行程从遇到那个倒霉蛋开始崩坏,她足足四点才到J市,更别说身上的钱都被人摸走了大半,简直比临时换剧本还坑爹。
铁皮车稳稳停住,车门打开,她没什么东西要拿,空手跟在人群中下了车,感觉自己终于踏上了J市的徒弟,她才大大舒了口气。
J市人多,车站里人来人往,不时还有人看她几眼。宋小蝉虽然不觉得自己是美女也不太注意这方面,但现在这副尊荣太过抱歉,看的人多了,她也忍不住有点心塞。
今天在山里滚了好几遭,头发乱糟糟的还出了汗。趁兜里还有点钱,她准备先去找个地方住下,洗个澡吃个饭,再去找人。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地抬脚往出站口走。
宋小蝉之前来过几次J市,而且差点就要扎根在这里,所以对于这个城市并不陌生。她上次住的小旅馆虽然便宜,卫生条件和安全方面都还不错,这回她还打算住那里。
她平时做事风风火火,下了决定以后就一心一意动作极快,丝毫没有注意身边有个人拄着根粗糙无比的拐杖正在狠狠瞪着她。他此时的打扮也颇有几分狼狈,只是此时顾不得那么多,反而在其他人的注目礼和她的忽视中脸色更加难看。等到她完全无视他这个大活人,脚下生风地马上要从他身边经过时,他才按捺不住,出声叫住了她。
“……喂。”
话都到了嘴边,临门一脚忽然发现自己至今不清楚她的名字,沈湛顿时有些语塞,脸上也多了几分极少见的局促——却不想她好似压根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一般,直接同他擦肩而过。没想到真的有人会这么无视他,他瞬间呆掉,愣了一秒才一瘸一拐地追上去:“喂、我……你走那么快干嘛!”
其实他没有骗人,他是真的不记得自己换完座位以后发生了什么。他的状况说不上是精神分裂,但的确是有些双重人格,而且那个性格比较特殊……接近于“我想死但是就是不想自杀”。
平时他都会靠吃药稳定自己的状况,只是这段时间似乎情况好了一点,他早上出门太急,后来想着一次不吃没关系,却没想到后来会发生这么多事。
也是因此,那段他想不起来的记忆和心里自己都说不出从哪来的心虚感,使得他在她面前不由自主就觉得自己低了一头,而且还有点结巴。就算拄着拐杖以一副他之前都没想过的狼狈模样重新站在她面前时,他也无法做到像之前跟人打交道时那么理直气壮,反而不太敢直视她的眼睛,连背都被什么东西压弯了挺不起来。
……拿刀去刺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而且帮了他很多的小姑娘,这种事怎么说都是他不厚道。
他的心情十分低迷,与之相反的是对方的状态简直强到爆表,见他拦路也不出声,只是拿眼神平平一扫,他瞬间感觉自己矮了个头。
沈湛抿了抿唇,秀气的眉毛纠在一起打了结,后头的话也有点难以启齿起来,憋了半天,也只挤出一句:“……我叫沈湛。”
她原本以为他还有后文,等了一秒发现没有下一句,顿时把眉毛一扬,眨了眨眼,风轻云淡地应了一声:“哦。”
“……”
嗷嗷嗷!他理想中的问答明明不是这样的!!
沈湛被堵得好心塞偏偏又没有理由,她的回答不管怎么看都合情合理毕竟他压根没把自己的问题问出口……他皱着眉毛想了半天自己应该如何把这个话题接下去,接完以后好问她的名字再说别的,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站在这里半天不让路而且一脸沉默的模样非常奇怪。
即使经历过一次末世,八卦天赋依旧活跃在每个人的头发丝里。过往的路人不知已经通过二人对视的画面脑补出多少场狗血大戏,宋小蝉瞥了眼天色不想再耽搁下去,朝着对方十分善解人意地笑了一下,首先开口:“你想知道我的名字?”
他的表情虽然没有变化,眼神中却明显透露出一种“终于猜到惹朕心甚悦”的情绪。她瞟了瞟他的脸色,笑容更加明媚,甚至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一脸宽容地点头:“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想问我的名字,然后跟我道歉加道谢是吧?”
她没想到对方不但没有躲开她的手,神情反而更加轻松。尽管他还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她却能感受到那种打心底里透出的愉快,好似他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也的的确确忘了他之前还嫌弃过她坐到他的衣角。想到这里,宋小蝉不由自主地笑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很是理解地说:“那只是件小事,我早就已经没放心上了。如果你一定要问我的名字,那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叫做——”
“……叫做去你大爷的以德报怨啊!”
宋小蝉突然发难抬手给了对方一勾拳,正正打在他微微张开的下巴上。对方猝不及防间似乎咬到舌头,痛得一个趔趄差点没站住,连生理性的泪水都挤出来了。好不容易捂着下巴泪眼朦胧地站稳,看着她的目光里充满错愕和不解。
她呵呵冷笑一声。既然没人教他那她就教教他这个道理,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女人。道歉有用的话要淘宝干啥?更何况他连道歉都没有!
一口闷气瞬间吐出消弭于无形,扬眉吐气的宋小蝉懒得再看对方是什么反应,一扭头朝着出站口大步流星地走了,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