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兴言默默垂头,知道这是心结所在,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化解的了的,便拍了拍凌霄的背顺了她,“好,那就不要……只是,我知道你顾虑这些,而今后肯定会有不少人拿它来说事,凌霄,能给我个承诺么?”
“告诉我,你不会因为类似这样荒谬的理由而退缩。”
他从不相信诺言,但这样说了,是因为他相信凌霄信,而这就够了,段兴言的性子,他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借口提前埋线隐患,哪怕有一点儿可能,也要扼杀在摇篮里。
凌霄略作思索,重重点头。
你不提前放弃我,我便绝不会放弃。她张眼去看他,亮晶晶的眸子里笃定的告诉他属于自己的承诺。
“好。”她听见自己说。
原篮球站的官网因着学生的倾向,被取名so/Hi,域名也是用了这个,而现在要改成类似淘宝的购物网站,占的就是在江北中学生之间的人气,因此网站的名字和域名都是不能变的,于是一经商量直接拍板,把中文取谐音翻译,搜海网。作为网站、个人与企业三方交易平台,以网站原有广告商为基础开始由小到大发展。
邱佐和陈嘉兴昨晚回去便开始熬夜写企划,查资料,直到今儿下午才赶出来,又改了一边忙急急拿过来跟凌霄商量,同时在一边报表上计算出了大概的启动资费,包括邀请的人和初期规划,倒是条条框框项项分明。
凌霄还没来的急去涂遮瑕膏,只得顶着两人诡异的目光硬着头皮愣是把材料看完,耳根处红的可疑。一抬头发现两人正盯着自个儿的脖子,忙咳了一声缩了缩颈子,讪讪笑着,“呵呵,夏天,那个蚊子……”
邱佐和陈嘉兴相护对视一眼,也咳了两声,笑道,“好……多,大的,蚊子……”
段兴言默不作声的单手翻过一张报纸,面色如常。
凌霄不用看都能猜出他此刻心里指不定幸灾乐祸成了什么样,一边故作镇定地给两人画了几处自己认为不大合理的地方,“我们的目标确实是要做成亚太最大的网络零售商圈,但是开始还是不要定的太高,毕竟我们都没做过……”
“可是如果没有一个远大的目标支撑着,就不会有那样的动力了。”陈嘉兴立即有些不满。
邱佐轻轻拉了他一下,使了个眼色过去。
凌霄摇摇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依旧是和风细雨的解释,“我不是不让你们有这样的目标,只是说在做的时候不要忘了一步一个脚印,仰望星空的同时要记得脚踏大地……不过当然,我既然把这个交给你们俩了,还是你们做主,这上面的钱……”
凌霄指尖点了点结尾处三百万的款子,没有一点儿情绪的外露,“钱没问题,但是刚起步记得要把钱使在刀刃上,我的钱是怎么来的你们都知道,现在我身上还欠了几千万的债,花钱我不心疼,但是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浪费,你们两个办事我放心,等从外面请了人以后也是你们两个和他们相互制衡,要记得,不管他们又多厉害,千万不要被架空。”
邱佐看了她一眼,重重点头,三百万说给就给,这已经不是一般程度的信任,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个高中生。凌霄篮球赛后从别人手里借了十倍的事他们都知道,却并不清楚债主是谁,但凌霄的魄力与手腕却为他们深深震撼。有点子有钱有靠山,只要不是他们自己太蠢把事情搞砸了,他们九个人跟着她,就一定能成事儿“那好,这个今天就到这儿,一周后招标会的事你和三石准备的怎么样了?”
邱佐又看了她脖子一眼,别过眼去,脸上不自然的一抹玫红,“正在练,他刚改好PPt,一会儿这边完了过去我们再练一遍。”
“那我跟你们一块儿过去,正好看看。”说着站起来就要跟他们往对面走,忽然便听到了段兴言翻报纸的声音,在岑静的屋子里尤为突兀。
凌霄下意识扭过头,发现他正在看自己,见她看过来,段兴言伸手食指指尖慢慢点了下自己的脖根,目光如水。
凌霄一怔,闪了闪,打着哈哈去看另外两人,“那什么,你们先过去,我一会儿就到。”说完把两人送出了屋,这才忙转过身来,三两步坐到段兴言身边,扬起脖子给他,“快快快涂上,要是再被他们看到我不要见人了……”
门一关上陈嘉兴便拉了下邱佐,压低声音,“哎,我说,你有没有觉得其实零头儿挺矛盾的?”
“矛盾?”邱佐想了想没明白什么意思,但也没有跟着接腔,他倒是没什么癖好背地里去嚼什么舌头根子,别人说着他听着,却从不发表什么意见,只一个知道就够了,绝不会给人落下别的把柄。
“是啊,矛盾,你没觉得吗?你看零头儿为什么老是男孩儿的打扮而且从来不留头发?”陈嘉兴兴趣盎然,也不管他到底敢不感兴趣,自顾自判断,“她那是想低调不引起别人注意,要不然也不会什么事自己都不出头,她爸妈都在国外,要是被盯上肯定应付不过来你说是不是?”
邱佐默默看了他一眼,点头算是赞同。
“可是她现在却交了个当明星的男朋友,你说矛盾不矛盾?”
邱佐想了下不再发表意见,反身便敲响了对面林玄辰家的门,“这有什么矛盾的。”
“我跟你说啊,你可别跟别人说,”陈嘉兴立马又降低了声音小声贴在他耳边,“零头儿这人你别看岁数小,可是心里也硬着呢,要是一人没什么利用价值肯定连搭理都不带理的,她每一步都想那么细现在却干了这么矛盾一件事,肯定段兴言这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别人都传他是豪门子弟,我看啊,八成。”说着一边伸出右手比划了个八字,撇着嘴故作神秘。
邱佐垂下眼似笑非笑,“我觉得其实你更适合做狗仔。”
陈嘉兴刚想继续分析对面的门已经开了,只得把一肚子话重新咽进去,跟来开门的林玄辰打招呼。
林玄辰打着哈欠揉了揉自己乱蓬蓬的头发,一双半睁的桃花眼敛着春水一般波光粼粼,那双眼睛慢慢掠过陈嘉兴,稍作闪烁一周后,西华大街土地招标、评标、定标会现场。
这次经过筛选后共有七家入围,经过对标书的讨论及实地考察,为了不引起太大争议,苍穹暂居第二。
凌霄今儿把人全领了过来感受气氛,沈林嘉的企业这一阵子一直在打仗,也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商战愈演愈烈,现在根本无暇去顾及凌霄他们,却也好意派了几个无关紧要充门面的过来,其中甚至包括了个五十来岁的,毕竟对着一群政府和商界的老狐狸,几个二十来岁的大学生毕竟不好看。
要定标必须是三个阶段,标书、实地和答辩三者加起来的总分最高者胜出,今儿主要的就是现场答辩,答辩20分钟,由现场陈述和回答评委提问构成,因着曾文的漏水,问题在前两天就告诉了他们,答案也准备好了,无非就是背下来罢了,尽管这样,几个从未经历过这样场面的还是紧张的手心冒汗。
凌霄的心情这会儿更是一点儿都不轻松,他们暂居第二没关系,但过来看到那名单后才知道,第一竟是杨康在邯台的企业,一年前凌霄拆迁的时候甚至还和他们打过交道:朵苏地产。这些人没见过杨康自然不知道他带给自己的压力有多大,但看着自己周围这圈摩拳擦掌的大学生们,凌霄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但愿不要出什么变数的好。
“哇塞零头儿”李娇娇突然用胳膊肘撞了凌霄一下子,拉着她往回看,“零头儿快看啊……好有范儿啊~”
凌霄循声回头,目光刚一触到走廊上走过来的那群西装革履,心里猛地就是一跳。
八身西装,外加周围整整齐齐的两排保镖,簇拥着中间那个神祗一般耀眼的男人越走越近,目光冷厉而无情。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凌霄紧紧攥起拳头,迎着他的视线抬起头来,再次与他平视。
“我x,是杨康”陈嘉兴捂着嘴激动地差点儿喊出来。
“杨康?杨过他爹?”
陈嘉兴立马跳出一步远离板哥,“别说我认识你。”
段兴言的亲哥哥,杨氏企业的掌舵人,她没想到小小的一个招标会现场,竟会引来这尊大神。
杨康目不斜视,尽管早已看到了他们这一队却像是根本就未放到心上一般,也只是在经过凌霄身边的时候脚步稍顿,似是不经意一般视线稍稍划过她的眼睛,而后嘴角上扬,离开。
皮鞋踏在地上整齐的声响渐行渐远,凌霄背后一片冷汗。
七家企业代表很快便被要求入场,主持先是说了几句官话简略地介绍了几家企业,这才开始抽号。公证员上台之后有人捧了箱子在前台站定,红布掀开,各招标单位依次上去抽签定位,凌霄他们是板哥上去抽的,三号,而杨康他们恰恰在她们后面进行答辩,是四号。
凌霄看着在台上展示抽签结果的七个人,一边默默念着自己的号码,扫了自己的团队一眼,暗暗打气。
“请一号答辩企业留下,其他六号暂时离开。”主持人及时上台,字正腔圆,一边报了各个企业的编号,一边做着安排,等其他企业各回休息室等待后宣布开始,“评委请注意,一号答辩人标书编号是4号,请一号开始陈述,计时开始……”
凌霄一行随着礼仪进了休息室,他们上面有两家,加上评分和讨论时间至少还有五十分钟才轮到自己,那表挂在墙上滴滴响着,几人默不作声,气氛却越来越紧张。
“放松都,没关系的,三石你再查一遍PPt,邱佐默想一边讲解内容和答案,没关系放松……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当当——”正说着便听见门被敲响,几人顿时停止了腰板,如临大敌。
“不会这么快就到了吧?”小胖哀嚎出声,一边站起来开门,却不想门外并非礼仪小姐,而是个二十七八的小个子男子,一身笔挺西装,竟是刚才紧跟在杨康身后的那个。凌霄一眼便认出来,这人就是拆迁死人那天跟着杨康路过去处理事情的那个司机。
“小状元,”那人在屋子里略微扫了一圈最后把视线定格在了凌霄身上,笑得高深莫测,“大少爷请你过去。”
“杨康?”陈嘉兴顿时睁大眼睛捂上了自己的嘴,及时堵住了溢到嘴边的低呼,满脸不可置信。这下就连沈林嘉派过来的人也是面露惊异,看向凌霄的眼神再次变了一个深度。
凌霄皱眉,却猜不透他忽然来这一下子算是什么,按说两人仅仅见过一面,虽然瓜葛不少,但双方却也从来都当对方是隐形,这次忽然提出要见面,而且是这样的场合,也不知要做些什么。
凌霄目光闪了闪,手跟着就想往裤兜里伸,却在半空极为隐晦的停下,转弯,改为整理衣角,落了要找空给段兴言挂电话的心思。
“你们先干自己的,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深深看了林玄辰一眼,见对方眨眼这才转回身去,对小高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言罢跟着小助理出了门,两家企业的休息室隔得稍稍有些远,拐了个弯才在最大的那间屋子前停下,在门口一圈保镖的注视下,凌霄目不斜视,心却也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想来若是没有林家的插手,这片地肯定会落到他手里了,可现在尽管一直没出什么岔子,林家那边操作的也极其周密,但难保不会被杨康抓住什么把柄,但愿不会带来什么麻烦才好。
“大少爷,人来了。”小高推门,把凌霄让进去。
凌霄再次冲他点了点头以示谢意,一边不动声色的快速扫了屋里一眼,除了后面端端正正站着的几个,杨康就坐在自己的正对面,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