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琳琅扬起的手重重落在扑过来的雁芙脸上。
李溶月难以置信的看着琳琅。
如果不是雁芙冲上来挡着,这一巴掌就要打在她脸上啊!
堂堂东夏国的郡主,什么时候就沦落到这般任人可欺的地步?
李溶月颤了唇,又是惊又是怒的瞪着琳琅,拔脚便要冲上前替雁芙讨个公道,不想手一紧,却是雁芙死死的扯住了她的手。
“你放开我,”李溶月对雁芙喊道:“她凭什么打你,一个卑贱如狗的下等奴才,也敢对你动手……”
“你说什么?”琳琅眉头一竖,往前一步目光凶狠的看着李溶月,“你骂谁是奴才?谁卑贱如狗了?”
“我说的就是你,你这个不知尊卑,不知礼数为何物的……”
“你找死!”
话声一落,琳琅漆黑的眸中杀气一闪而过,手一扬便要对李溶月出手。
“郡主!”
“琳琅!”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雁芙不顾半边火辣辣的脸,再次往前一冲,挡在了李溶月跟前。
琳琅看了看一脸不赞同朝她看来的蓝楹,举起的手放了下来,目光鄙夷的看着惊惶的如同受惊的小白兔一样的李溶月,没好气的说道:“滚,也不看看自已是什么东西,呈威风呈到郡主府来了!”
“你……”
李溶月又是羞恼又是忿然的看向琳琅。
“我?我怎么了?”琳琅翻了个白眼,瞪了李溶月说道:“我可不是我娘不择手段抢别人的男人生下来的,我也没有一个绣花枕头一包草的爹。”
说吵架,只怕就连容锦都自忖不是琳琅的对手,李溶月就更别说了。
几句话下来,已经是被琳琅气得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直往下掉,整个人抖得就好似风雨飘摇中的树叶。
带来的小丫鬟哪里见过这阵势,早就吓得两脚一软,歪倒在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雁芙一手扶着李溶月一边对软在地上的小丫鬟厉声喝道:“还不快起来,扶着郡主离开。”
小丫鬟惨白了脸,几次想要站起来,可是脚就像两滩烂泥一样,怎么也站不起来。她一脸惶恐不安的看向雁芙。
雁芙恨恨一跺脚,暗悔今天没有带语蝶出来,对小丫鬟怒声道:“起不来,你就死在这好了!”
话落,半抱半拉的扯了李溶月往门外走。
小丫鬟许是被吓到了,想也不想,抬手便给了自已狠狠一耳光,这才好似找回了魂一样,一骨碌爬了起来,急急的追了出去。
等她们一走,琳琅嘟了嘴,满脸不高兴的走到容锦跟前,“姑娘,为什么要让那小婊砸就这样离开?”
看着一口一个“老白花”一口一个“小婊砸”的琳琅,容锦狐疑的看向蓝楹和青语、南楼几人,眼见她们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不由便奇怪,难道她们懂这话的意思?
“姑娘,你别理她,这些人里就数她在公主身边呆得最长,好学不学,把公主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尽数学了个遍。”蓝楹以为容锦是为琳琅那些疯疯癫癫的感到疑惑,轻声解释道。
容锦对蓝楹点了点头,目光再次看向琳琅,心里便生起以后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将琳琅留在身边,这样的话,也许某一天自已偶尔露出端睨时,有个背黑锅的!主意打定,容锦看向琳琅的目光便越发的亲切有爱了。
琳琅只觉得背脊处一寒,好似就成了别人的猎物一样,有着被人偷袭成功的教训,她下意识的便回头朝身后看。
“怎么了?”蓝楹见琳琅神色一变,不由便轻声问道。
琳琅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像被人盯上了。”
蓝楹闻言,不由目光一凝,朝远处的屋顶看去,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隐在暗处的人已经不见了。
“走了吗?”容锦顺着蓝楹的目光看过去。
她不是习武之人,没有那么好的目光,但她有着异于常人的直觉。
蓝楹点了点头,“走了。”
容锦笑了笑,轻声问道:“如果,我刚才扣下了李溶月,你说那些人会不会现身?”
“应该不会。”蓝楹想了想,说道:“他们应该会第一时间去顺天府报案。”
容锦笑着看向琳琅,“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不留下她了吗?”
琳琅叹了口气,摇头道:“哎,真是麻烦,照我说的,把她拿下,用她来威胁王云桐,还怕王云桐那个贱人不认帐?”
容锦笑了笑。
“那到时候王云桐岂不是更可以对着世人喊冤了,大家也都会觉得,她确实是无辜的,她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琳琅原也就是说说气话,能成为凤卫的队长,自然不可能脑子这般的简单!她只不过是觉得像容锦这样做事,需要瞻前顾后,太累了。
“那接下来,姑娘你打算怎么办?”琳琅看了看渐沉的太阳,不无担心的对容锦说道:“酷夏就要来了,虽说老夫人周边有冰镇着,但只怕时日真的不能拖太长了!”
“我知道,我心里已经有主意了,这之前,我们先挫磨挫磨王云桐吧。”容锦说道。
“虐渣渣,我最喜欢了。”琳琅嘿嘿笑了往容锦身边凑,难掩欢喜的问道:“姑娘,打算怎么挫磨她?”
不想,容锦却是打了个太极,“不急,等她上门了,你就知道了。”
一句话气得琳琅差点就一头倒仰了下去。
等王云桐上门,谁知道猴年马月?
“姑娘,你就这么确定她会上门?”
“放心吧,”容锦笃定的说道:“就算她不来,也有人会要她来的!”
……
“郡主,”雁芙看着两只眼睛哭得红肿的李溶月,轻声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是直接回府吧?”
李溶月摇头,“不,我们不回去,我要去找皇伯父,我要求皇伯父替我做主!”
话声才落,才停下的眼泪又好似雨子般的掉了下来。
雁芙叹了口气,心里说道:你才出门的时候,王妃便进宫了,可是到现在也没看到皇上有派人来斥责永宁郡主。你进宫又能怎么样呢?
虽是这般想着,嘴里却是一个字也不敢提,只是拿了帕子,轻轻的拭着李溶月脸上的泪,轻声的劝解着。
马车到皇宫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守宫门的侍卫眼见得一辆平常无奇的马车停在外面,正要上前喝斥离开,不想马车里却伸出一只莹白如玉的手,先始还觉得奇怪,等走上前看清那只手里握着的是进出宫门的牌子后,连忙示意随同的侍卫放行。
马车进了宫门,行了约有一柱香的时间,停在了第二道宫门口,这里除了皇上,是谁也不能驾车走轿的。
李溶月就着雁芙的手下了马车,她抬头看了看长长的宫墙上渐次点起的灯笼,回头对雁芙说道:“你去找了皇贵妃身边的苏姑姑,问问她,皇伯父现在在哪里。”
“郡主,奴婢走了,谁侍候您啊?”雁芙小声的问道。
李溶月看向身后那个战战兢兢如惊弓之鸟的小丫鬟,轻声说道:“不是还有她吗?”
雁芙还想再说,李溶月已经蹙了眉头,不耐烦的说道:“好了,这里是皇宫,谁还能把我怎么样?”
雁芙不敢再说,屈膝福了福,快步朝景祺宫的方向走去。
李溶月朝身后缩在一角的小丫鬟看去。
“郡,郡主!”小丫鬟颤颤瑟瑟的朝李溶月看过来。
李溶月唇角挑起一抹讥诮的笑意,声音冰冷的说道:“你怕什么?这里是皇宫,是李家的天下,在这里你都害怕,我看你不如干脆就死了,算了!”
小丫鬟吓得当即就嘤嘤的哭了起来。
“给我闭上你的嘴,不然仔细我立刻就叫人处置了你!”李溶月怒声喝道。
小丫鬟双手立刻死死的捂住了嘴,却因为惊惧太过,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差点就眼一翻一头裁了下去。
李溶月没有理会小丫鬟,而是拾了裙摆沿着长长的宫道缓缓向前走去。
景祺宫。
元贵妃听了苏芷的回话,想了想,轻声说道:“那你就告诉她吧,我到想看看,她娘都得铩羽而归,她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苏芷就了一声是,退了出去,对候在殿外的小宫人吩咐道:“告诉她,皇上在明义殿处理朝事。”
“是,苏姑姑。”
小宫人退了下去。
雁芙得了小宫人的回话,急急的去寻了等在外面的李溶月。
“郡主,贵妃娘娘的人说,皇上在明义殿。”
李溶月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去明义殿吧。”
“可是,郡主……”雁芙欲言又止的看向李溶月,犹疑的说道:“明义殿是重殿,非朝庭大臣不得入内,您……”
“我是李家的子嗣,是皇伯父的亲侄女,难道还不如一个外姓人吗?”李溶月大声道。
雁芙嚅嚅不敢再说。
一行人一路朝明义殿走去。
明义殿,得了内侍回报的冯寿不由便摇了摇头,想着才被打发走的辰王妃,这会子又是淑仪郡主,这辰王妃还真是白负了盛名,难道是想着一个郡主的面子还能大过王妃去不成?但不管他怎么想,这事总还是要往上报的。
“皇上,淑仪郡主求见。”冯寿轻声说道。
正埋首批奏折的永昌帝闻言,抬头朝冯寿看去,“淑仪郡主求见?”
“是的,皇上。”
永昌帝合上手里的奏折,抬头看了看身后多宝架上的沙漏,“这都快戌时了,她进朕做什么?”
冯寿不敢搭话,只低了头站在下面。
永昌帝想了想,自言自语的说道:“朕才见过辰王妃,溶月这个时候便又求见朕,这辰王妃到底是怎么回事?朕不是跟她说过了,让她先去见容锦,若是容锦不敢给解药,朕再召见容锦。怎么还让溶月这个时候来了?”
话落,摆了摆手,也不欲多说,对冯寿说道:“让她进来吧。”
“是,皇上。”
冯寿转身出去宣了李溶月。
一进殿,李溶月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泣声道:“皇伯父,您要替溶月做主啊!”
永昌帝脸上闪过一抹怔忡的颜色,但下一瞬却又立刻回过神来,等对上李溶月红肿的眼睛时,心里不由自主的生起一抹怜惜,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溶月,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起来说。”
冯寿连忙便上前去扶李溶月。
李溶月就着冯寿的手站了起来,眼眶红红的朝永昌帝看去,“皇伯父,容锦她,她欺人太甚!”
“溶月,你父王和容锦动手之前,是有言在先的,既便是你父王吃了亏,朕也不能替他出了这个头,不然他便要被天下人耻笑!”永昌帝轻声说道。
李溶月错愕的看向永昌帝,“皇伯父……”
永昌帝摆手,“你母妃才离开,可能你们俩走岔了,朕跟你母妃说过了,让她先去找容锦讨要解药,若是容锦不肯,朕再召她进宫。”
“不是的,皇伯父……”李溶月摇头,眼泪像掉线的珠子一般,掉个不停,她泣不成声的看着御座上的永昌帝,失声喊道:“皇伯父,这是我们李家的天山啊,凭什么父王也好,我也罢,都要让一个容锦欺负到头上来?”
一边站着的冯寿顿时额头生起一层细汗,目光时不时的飞向大哭不止的李溶月。
淑仪郡主啊,你这话可真是够诛心的!你这不是指着皇上的鼻子骂他无能吗?哎,果然,这一家子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暗暗叹了口气,冯寿又朝垂了眸神色难辩喜怒的永昌帝看去。但任是他在永昌帝身边侍候这么多年,这一刻,还是看不出永昌帝是喜是怒!
李溶月掩了脸,痛哭失声,边哭边说道:“皇伯父,您知不知道,就连容锦的一个奴才,她都敢对我动手,若不是雁芙忠心,我,我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来见您……”
永昌帝扶着龙椅的手紧了紧,有长兴候府和越国公府的事情在前,李溶月的话,他到是信了几分!虽然因为某些不能言道的原因,他不能对容锦施以惩戒,但长久以来的皇家威严受到挑战,却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深吸了几口气,永昌帝平复了心中那股翻涌的恶气,目光微抬,朝李溶月看去,“那溶月希望皇伯父怎么做呢?”
李溶月被永昌帝问得愣了愣。
她希望怎么做?
她当然希望皇上派兵拿下容锦啊!
“皇伯父,容锦敢这样藐视天威,都是因为她郡主的身份,您可不可以旨夺了她的郡主封号?”李溶月问道。
永昌帝看着李溶月的眸子,便绽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的笑。
夺了容锦的封号,然后你就可以以下犯上的借口报仇雪恨了?
果然,他还真不能小看了这个平素乖巧的小侄女。
“朕不能。”永昌帝缓缓开口说道。
“为什么?”李溶月大失所望的看向永昌帝,她都已经退而求其次了,为什么皇伯父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她?还是说……“皇伯父,是不是因为太子哥哥?”
“这跟太子有什么关系?”
李溶月垂了眸子,轻声说道:“外面都在传言,说是太子哥哥为容锦美色所倾,想要迎娶容锦做良娣。”
外面都在传言?
永昌看向李溶月的目光便又冷了几分。
他知道像他们这样人家出来的子女,不可能真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纯粹,但敢当着他的面就玩起心机的,确是鲜有人。
辰王府的这位小郡主,这是打算挑战君威吗?
“溶月,不早了,朕还有国事要处理,你回去吧。”永昌帝淡淡的说道。
李溶月惊骇的看向永昌帝。
然永昌帝却是再没抬头看她,而是对朝冯寿看去。
冯寿连忙上前,“淑仪郡主,奴才送您出去。”
“皇伯父,皇伯父……”
李溶月一边机械的往外走着,一边频频回头朝面色阴沉的永昌帝看去。
大殿里再次静下来的时候,永昌帝重新打开了面前的奏折,但手里的朱砂笔却是久久没有批下。
冯寿自外面走了进来,刚要上前,却见永昌帝豁然起身,手里的朱砂笔“啪”一声扔在御案上,甩了袖子便往外走。
“摆驾凤仪殿。”
冯寿不敢耽搁,连忙吩咐外面的宫人抬了龙撵过来,亲自上前扶了永昌帝上了龙撵,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凤仪殿走去。
得了消息的吕皇后早早的便带着宫人候在了凤仪殿的大门外,永昌帝才下龙撵,吕皇后便屈膝福了下去。
“臣妾见过皇上。”
她身后的一干宫人紧跟着行礼。
永昌帝摆了摆手,一言不发的大步往殿里走去。
吕皇后朝冯寿看去。
冯寿苦笑着轻声说道:“适才淑仪郡主求见皇上。”
李溶月进了明义殿的消息,吕皇后之前就得了,这会子也不过是故意一问罢了,想了想,对身后一众宫人摆手道:“都退下吧,林红留下侍候。”
“是,娘娘。”
林红跟在吕皇后身后朝了大殿。
永昌帝已经在殿内东边的罗汉床上坐了下来,见了吕皇后进来,指着摆在罗汉床上的小几说道:“好久没有与皇后手谈一局了,今儿陪朕下一把吧。”
“是,皇上。”
林红转身去捧了棋子出来。
吕皇后执黑,永昌帝执白,两人一言不发的下起棋来。
眼见得吕皇后只剩防守之力,再下几子,便是败局已定,永昌帝扔了手里的棋子,看了吕皇后说道:“皇后未嫁与朕时,也是才名在外的,琴棋书画样样拿手,其中犹以棋著称,缘何朕跟前,却十回九回输?”
吕皇后一颗颗的收着棋盘上的棋子,闻言,笑了说道:“皇上您就别取笑臣妾的愚笨了,妾身不过就是个普通人罢了,哪来的才名在外!”
永昌帝笑了笑。
吕皇后收好棋子接过林红递上来的帕子净了净手,双手端了才沏好的热茶,递到永昌帝手里,“皇上偿偿,这还是您上次赏臣妾的雨前龙井,今儿个辰王妃进宫时,妾身才赏了她一罐,所剩也不多了,回头您再来,怕是便喝不上了。”
“既是朕赏给你的,你留着喝便是,要赏赐人,什么不好,偏就拿自已最喜欢的赏人了。”永昌帝摇头说道。
吕皇后闻言但笑不语。
永昌帝喝了口茶,将茶盏放下,略作沉吟后,抬头看向吕皇后说道:“六皇弟跟容锦斗气的事,你都知道了?”
吕皇后点头,“之前辰王妃进宫,便是想让妾身帮着向容锦说一说情,让容锦交出解药。”话落,脸上绽起一抹苦笑,说道:“妾身原本想应下的,但后来听宫人说,六皇弟跟容锦之间有言在先,若是妾身以天威逼迫容锦就范,反到让六皇弟落人话柄,便劝辰王妃,不如好生去与那容锦说说,若再不行,妾身便召了容锦进宫。”
吕皇后的这番话正是之前永昌帝打发辰王妃的那番话,他不由便深深的看了眼吕皇后,夫妻多年,行事如此有默契已不是第一回!而心头压着的那股邪火似乎便少了不少。
“适才溶月求见朕,要朕夺了容锦的郡主封号。”永昌帝说道。
“那皇上……”吕皇后犹疑的看向永昌帝。
永昌帝摇头,“朕没答应她,就像你说的,若是以天威逼迫容锦就范,便算救转六皇弟,他日后还如何立于这天地间。”
吕皇后便轻轻的吁了口气,脸上绽起一抹浅浅的笑,轻声说道:“皇上能这般想就好,但若是辰王妃示弱,那容锦还不知好歹,妾身便觉得,这郡主的封号还是夺了的好!省得她都不知道自已是谁,这天下姓什么了!”
永昌帝微微颌首。
两人又说了会子闲话,永昌帝忽的便想起件事,与吕皇后说道:“说起来,有件事,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皇上,若是朝事,只怕妾身愚笨……”
“不是朝事,”永昌帝打断吕皇后的话,说道:“老二的婚事,你心里可有合适的人选?”
一听是说睿王李恺的婚事,吕皇后心头顿时敲起警钟。
她没有立刻回答永昌帝的话,而是小心的觑了眼永昌帝心里斟酌着用词,要怎么样开口。
而永昌帝见吕皇后久久没有开口说话,不由便柔和了声音说道:“你不用担心说错,他也要叫你一声母后,他的婚事你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吕皇后闻言脸上却没有松一口气的表情,相反,却是越发的凝重了,她看向永昌帝犹疑的说道:“皇上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人到是有那么几个,不过……”永昌帝的话嘎然而止,目光微抬落在吕皇后脸上,轻声说道:“你是朕的皇后,朕还是想听听你的意思。”
吕皇后想了想,便说道:“那不如皇上把你心里的人选说出来,妾身替您斟酌斟酌?”
永昌帝虽然不高兴皇后的推三阻四,但还是点了点头,说了几个人选出来。
而吕皇后眼见得永昌帝话里没提秦语蓉,心里不由便起了疑惑,越发不敢确定,永昌帝这是在试探她,还是一时忘了,对那几个永昌帝给出的人选便中肯的提出了自已的见解。
“皇上说的这几人到也不是不好,但这外面的评价终究只是外人的评价,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却是不知道的。就好比妾身,人都说是才女,谁知道却是个蠢的。”吕皇后笑了说道:“依着妾身的意思,不如选个日子把这几家的闺秀都请进宫来,一来做个比较,二来实际接触了,是好是坏,心里也有个数。”
永昌帝挑了挑唇角,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吕皇后见了,不由便暗自省醒,看自已是不是哪里说错了什么。
不想耳边却突然响起永昌帝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朕想把容锦许给恺儿,你看怎么样?”
吕皇后怔在那,好半响回不过神来。
大殿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而就在这死一样的静寂中,突然响起一声“砰”好似什么被打碎了,但这声音却是被闷住的。
永昌帝最先回过神来,当即厉声喝道:“谁在外面!”
他话声一落,冯寿连忙恭着腰身跑了进来,“皇上,是奴才在外面侍候。”
“外面可还有别人?”
冯寿左右看了看后,恭声回道:“回皇上,没有。”
永昌帝拧了眉头,刚才那一声,他确定自已听到了。但冯寿是他的人,不可能会骗他,他不由便朝吕皇后看去。
吕皇后便对一侧侍候的林红说道:“你出去看看。”
“是,娘娘。”
林红退了下去,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林红走了进来,轻声说道:“娘娘,都查过了,没有异常。”
吕皇后摆了摆手,林红退了下去。
吕皇后抬头目光在大殿里睃里了一圈,末了回头对永昌帝说道:“皇上妾身从前曾经听老宫人说起过,前朝开国皇帝建这座皇宫时,有可通向皇城外的地下宫道,不知道是真是假?”
永昌帝闻言一愣。
不错,他确也曾依稀听说过,前朝开国皇帝怕有朝一日江山更替,子嗣尽覆,是故修建皇宫时便广修地下暗道。难道说,前朝余孽未尽,欲从暗道再度杀回?
永昌帝顿时便心生寒意,若是真有那地下暗道,被余孽知悉,带着人偷偷潜回,这后果简直就不可想象!
“司明!”
永昌帝喝声才落,一道灰色的身影如鬼魅般飘了出来。
“皇上!”
“带着你的人,给朕在一寸寸的搜,务必找出皇宫的地下通道。”永昌帝沉声道。
“是,皇上。”
司明退了下去。
为了缓解之前紧张的气氛,吕皇后让林红重新沏了茶。
帝后二人捧着茶盏,却是各怀心事!
“朕适才说的,想将容锦指给恺儿,你怎么说?”永昌帝旧事重提。
吕皇后经过适才的一场,整个人都已经清醒过来,她放了茶盏,唇角挑起抹笑,轻声说道:“皇上若是不怕永宁郡主的出身辱没了恺儿,臣妾没有意见。”
永昌帝目光微凝,一动不动的看向吕皇后。
吕皇后唇角噙了抹笑,神色温婉的迎着永昌帝的目光。
良久。
永昌帝垂了眸了,轻声说道:“朕再想想吧。”
吕皇后点了点头。
……
轰隆隆的一道雷声,惊醒了熟睡中的容锦。
屋子里原本点着的油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吹熄了,她翻了个身打算重新入眼,不想一翻身,却感觉床榻前似是立着个人影,她也没当回事,闭上眼睛打算继续睡。
只是就在她眼睛闭起时,耳边忽的便幽幽的响起一声轻叹。
容锦一瞬间睡意全无,猛的便翻身坐了起来,一把掀了帐前的帘子,厉声喝道:“谁?谁在我屋里?谁在装神弄鬼?”
而几乎就在她话声一落时,一道温热的呼吸忽的就迎面吹来,不等容锦抬手,她便看到一对湛湛的眸子正在黑暗中像猎食的豹子一般紧紧的盯着她看。
是故?是友!
容锦来不及想,下意识的抬手便狠狠的朝那对在黑暗中闪着寒光的眸子挠去。与此同时,那只摸向枕头边的手也突然扬起,黑暗中便忽的绽起一抹浓郁的芬香,很似夜来香的味道!
让容锦没有想到的是,几乎那蓬香才绽开,耳边忽的响起“啪”一声,窗户被打开了,与此同时那蓬香被一道刚劲的掌风一送,尽数和在了外面的雨水里。
容锦飞速的撩了眼那突然敞开的窗,以及那一瞬间好似天河缺了口一样,哗啦啦直往下倒的雨水。下一瞬,整个人忽的便往前一扑,与此同时蓄足了势道的膝盖狠狠的朝黑暗中那人的子孙根踢去。
“咦,怎的这么凶悍!话说没说两句,出手就这样凶残!”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燕离!?”
容锦失色,连忙想要收了膝盖,但去势太快,她本身又没有内力,哪里收得住,整个人就像块石头一般狠狠的朝燕离砸了下去。
燕离顺手便托住了她的膝,然后另一只手一抄,一个漂漂亮亮的公主抱,就将容锦抱在了怀里。
“怎么会是你?”容锦挣扎着想要下来。
燕离却是根本就不理会,而是抱着她走到屋子中间的黑漆彭牙桌边,这才放下了她,下一瞬,火折子一闪,屋子里顿时便亮了起来。
而这时,容锦便也看清了屋子里的燕离,虽是从雨水里来,但身上的衣裳却奇异的并没有湿,只是原本梳得整齐的头发略略显得有点蓬松,掉下了几缕,但这样反而使得他看起来多了几分野性的苍桑感!
燕离抬头正要跟容锦说话,但目光一抬,对上只穿了一袭改良版睡衣的容锦时,顿时便僵在了那。
容锦嫌长袖长裤的睡衣太不方便,把袖子和裤腿都剪了一截,肚兜她穿不来,干脆就来个纯天然的,干脆就不穿。她本身就肤如凝脂,此刻穿的又是一袭素色如丝般薄秀的软烟罗,当真就是穿比不穿越发诱人三分!
燕离一眼过去,顿时就羞红了脸,一张比玉还要白如上了釉的甜白瓷的脸上,涨红的能滴出血,就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容锦对上燕离怔怔落在她胸前那两个小荷包似的胸脯上的目光,刹那回神,“啊”一声惊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了床榻上,一把抱了榻上的小薄被挡在了胸前,一颗心“砰砰”的好似要跳出来一样。脸上,更是烫得好似着了火一样!
燕离深吸了口气,想要将脑海里的那一幕忘掉,但不任他怎么努力,脑海里那叫人恨不得喷血的一幕,却是越来越清晰,随着这感觉越来越清晰,身体的某一处也好似上了弦的弓一样,慢慢的紧绷起来,那种好恨不得炸开,想要找个人撕毁的冲动惊得他身子一纵,下一刻,便站在了泼天的大雨中。
“燕……”
容锦见燕离一瞬间冲向窗外,想要出声阻止,但却在话欲出口时,回过神来,默默的坐了回去。然后拾起扔在一边的衣裳,一件件的套了起来。
直至她把衣裳穿好,也没看到燕离进来,容锦默了一默,走到窗边,对背对着她站在雨水里任凭冰冷的雨水浇灌的燕离道:“你进来吧,这样淋雨,要生病的。”
燕离摇了摇头。
容锦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进来吧,我都把衣裳穿好了。”
燕离这才缓缓的转身,目光对上穿戴整齐的容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只是才张嘴,雨水便哗哗的往嘴里冲,使得他的话根本就出不了口。他默了一默,缓缓抬脚朝站在窗边下的容锦走去。
隔着一扇窗,容锦看着被雨水浇得脸色发,但五官却越发精致带着一种极致诱惑的燕离,紧了紧垂在身侧的手,轻声道:“是不是有事?”
燕离想要开口,但当目光对上被灯光打上一层淡淡莹光的容锦时,脑海里却是不由自主的出现之前的那一幕,而才被雨水浇下的欲念又如死灰复燃身,慢慢的苏醒。当即想也不想,便转过了身,背对着容锦说道:“我是想来问你,你将来想要嫁个什么样的人?”
容锦不由便怔了怔。
嫁人?
半夜三更跑到她的屋里来装神弄鬼的,就是想问她要嫁个什么样的人?
一时间,真是好气又好笑。
背对着她的燕离,因为没有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等了等,没有等到容锦的回答,不由催促道:“你快说啊!”
“我没想过。”容锦淡淡道。
并不是她敷衍,是她真的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燕离唇角便绽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没想过吗?
没想过就好!
“那你现在想想吧。”
“现在想?”容锦失声道。
燕离点头,“你是个姑娘家,这个问题总是要想的,是不是?”
容锦想说,这种事怎么想得好的,难道不知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吗?想得再好,到时说不得她这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呢?
但目光对上身上不断淌着水,但光是一个侧脸便美得叫人情难自禁的燕离,不由便翘了唇角,轻声说道:“嗯,他一定要长得好。”
“这是一定的。”燕离点头道:“长得不好,会连累第二代的!”
容锦眉梢扬起一抹弧度,点头道:“而且还得有钱!”
“那当然,总不能到时别人穿金戴银你却吃菜咽糠的。”
“还有,出身不能太差,你知道的,涵养这个东西虽然不一定与身份有关,但没了身份这个东西,那就不是涵养而是迂腐了!而且,你知道的,女人嘛,结婚了就是拼男人!”
燕离点头,“那是一定的,总不能走在大街上,谁都能踹你一脚是不是?你又不是狗!”
你妹,你才是狗!
容锦翻了个白眼,又说了几条,几乎她每说完一条,燕离都要加上几句见解。
渐渐的雨停了,东际开始泛白。
一个窗外一个窗内说了一宿话的人,这个时候似乎把话也说完了。容锦掩了掩打哈哈的嘴,对燕离说道:“不早了,我要去睡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好,你去睡吧。”燕离点了点头,对容锦说道:“我会跟让琳琅跟你的丫鬟说,别那么早叫醒你。”
容锦摆了摆手,活动活动站得发麻的脚,转身朝术榻走去。
燕离掸了掸再次被他内力烘干的衣裳,唇角翘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朝琳琅的屋子走去。
容锦不知道自已睡了多久,反正一觉醒来,太阳不止是晒屁股,根本就是要落山了。
“杏雨!”
容锦想要喊杏雨进来侍候。
只是,她话声才落,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却是吴保兴家的急急的走了进来。
“妈妈,怎么是你?”容锦错愕的问道。
吴保兴家的却是一脸急色的走朝容锦走去,嘴里一迭声说道:“郡主,您快起来去看看吧,府门外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替你张贴了一张招夫告示!”
“什么?”容锦一骨碌爬了起来,看向吴保兴家的,“招夫告示?”
吴保兴家的连连点头,“是的,这会子外面都围成人山人海了!”
容锦二话不说,趿了鞋,便急急往外跑。
好在,她后来睡的时候没脱衣服,是故急急跑了出去的时候,虽然衣服皱了点,但总算是没失态。
等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郡主府门外的时候,果然就看到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有人眼尖看到了她,连忙高声喊道。
“永宁郡主来了,快让让。”
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道。
容锦怔怔的朝那张大红写满黑字的告示走去,耳边还听到有人摇头晃脑的在念。
“……终身无通房不纳妾,名下所有产业需过继到郡主名下,若郡主死在前头,男方需殉情以证此心,若男方先死,郡主则可择婿另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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