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忐忑的人们先等来了二姐的消息:谷二姐以高于一中录取分数线0.5分的成绩被一中录取了,大家先是惊喜后是庆幸:0.5分啊,差点就在孙山之后了啊,侥幸!手榴弹擦屁股啊,危险!
谷三姐背着人问妹妹::“跟你的梦不一样啦哇?”
“不一样!以前二姐考初中报的师范。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这回咱们挑唆得报了高中,幸亏考住了。”
“王英考师范没考住!哼哼,说是要补习!不知明年倒霉的是谁。”
“咱也管不了了,不是二姐就行。”
再往后就是更大的惊喜了:谷哥被SX大学物理系录取了!这是一所本省的重点大学,谷哥的分数比该校的录取分数线多五分,全家人狂喜!
当年谷爹因家里负担不起在这个大学的物理系肄业了,谷哥能到那里读书也算圆了他老人家的梦吧。
谷三谷四姐妹俩又偷偷嘀咕上了:“不一样了!梦里头咱哥没考上大学,两年都差了五分,最后上中专了。”
“你看这回咱哥哥考得倒不错。你说是不是你那梦也没个啥预兆就是个普通梦哇?”
“肯定不是!不然我咋知道那么多东西!不信?我跟你说,咱村第一个买电视机的是谁你猜猜?我也跟你说过电视机的。”
“吴大爷?又挣工资,给人打针输液卖药也挣一份钱,吴大妈还种地,米米面面的也不用买。”
“错了,是卖豆腐的王文孝!买的十四寸黑白电视机,放房顶上半村人去看去。你记住到时候看是不是。”
“嗯嗯,知道了。盼得梦里头那些坏事都能反过来。”
不提她俩背后的嘀咕,这些日子谷妈很忙,她已经顾不上地里的事情了,现在她忙着给儿子缝被褥、做新衣裳。被面、褥面、棉花是早就买好的,当时谷妈想着儿子考上学校就缝行李,要是考不上留着娶媳妇时候用,倒是不用现掏钱。
你没看错,乡下的女人们,有儿子的都是有个闲钱碰上合适的被褥面就买,等攒起来将来娶儿媳妇用,而且有机会的话还得在相熟的妇女们来家串门的时候晒一下呢。
像谷家前世的东隔壁,那位她们叫老表姐的妇女。老表姐太过要强,儿子却是个内向的孩子,那孩子个子虽然不高,但长得不错,结果就因为他母亲太强以至于没人敢嫁他。老表姐又谨慎,不敢娶外地来找人家的姑娘怕钱打水漂。虽然老表姐早就买好了被面褥面和白棉布里子、棉花什么的,结果愣是没缝的机会,压了柜底二三十年,后来怎么的她就不知道了——她重生了啊,
反正谷妈就看过那位老表侄女置办下的东西,当时回来还叹息了半天说:“买时候心里喜欢的孩子长大了娶媳妇呀,这会儿孩子三十大几快四十岁呀看见就伤心死了。”
谷妈也不例外,以至于前世N年后谷弟在外娶了媳妇,那些被面都没用上。后来两个外甥结婚,看一看那线绨被面可是比后来商店卖的十八彩缎面的质量好,于是那百子图被面才有了归宿。
扯远了扯远了。
话说现在忙归忙,谷妈的心里美着呢,以至于谷三姐打趣说谷妈现在一直处于志愿军跨鸭绿江的精神状态——那叫一个雄赳赳气昂昂。
谷妈忙乎完两个孩子的被褥,还给谷哥做了几件衣服:一身夏天穿的淡钢兰色凡尔丁中山装,一身冬天穿的深蓝色华达呢中山装,七毛九一尺华达呢的价钱让谷妈肉疼许久;内衣买了一套蓝秋衣秋裤,可以和一套旧的替换着穿;还买了一套蓝绒衣裤;家做的蓝花棉布大裤衩子两条。至于鞋子,本来谷妈做了一双黑色道绒(灯芯绒)鞋,但谷秀莉劝说着买了一双黄胶鞋,一双白塑料底黑春服呢鞋。至于那双家做鞋,等放假回来穿就成。
同时还买了一个军绿色大帆布提包。此后想起需要拿的东西就赶紧塞到包里。
至于二姐,老哥替下的被褥、木箱子、书包,不用另外添置。反正也离家近,加上现在姐夫天天进城,所以即使有漏的东西也不打紧。
谷哥念高中用过的被褥谷妈拆洗了一下,二姐倒没说什么,倒是三姐,念叨着说谷妈偏心儿子,并郑重声明:“我将来考上大学也要新行李。”
谷妈当时就表态:“考上大学的都给准备新行李,不偏不向。”
于是大家少不得说谷三姐几句“绞情”。
谷三姐翻个白眼反驳:“不绞情的都拿旧行李去,那才是真不绞情,哼。”
谷家出了个大学生,这给大家增添了许多话题。谷妈出去的时候碰上人人家就得问一问说一说。于是和人拉呱的时候,听到人们说“您大平喜人的考住大学啦”这类话的时候,谷妈都会听着谦虚实则骄傲的说:“就那凑合的考上啦,瞎猫碰上死耗子,碰碰哒哒就给考上了。也花痛啦(花了很多),买这买那的。”
这话让谷秀莉听得心底抹汗,但乡下人这时候就这种说辞。
人们再预测一下几个小的:“您那几个小的才地也不赖,将来肯定也能考住。”
谷妈:“哪们(这词在这里没实际意思)好哩,趁命去哇,命好就不愁摸捞个学校。”
……汗。
大人就这样忙乎着。
谷秀莉也没闲着,她想起了前世三姐说过,三姐小时候喜欢裙子,可惜那时没条件买,所以一直没能实现这个愿望。现在家里正处于欢乐的气氛里,谷秀莉想着自己就是能折腾点估计老妈也不会批评她,所以她打算给三姐做一件裙子。
只是家里的孩子从来没有和大人要过衣服,所以谷秀莉也不敢和老妈要新布。想也知道,老哥和二姐在外念书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哩,估计要了也白要。
新布没有,谷秀莉就把主意打到了那件被她和小弟装西瓜扯坏的衣服上。那件衣服已经被她妈拆开洗好放到铺衬包(乡下妇女专门放碎布头和拆开的旧衣服布之类的包袱)里了。取出来比划一番,只觉得头大。老妈说得没错,这凑合是得些脑子啊。最终她把这几块旧布夹在胳肢窝下到了姐姐家请教去了。
到了谷大姐家,谷大姐正做削子那,大胖外甥杨泽正睡着。
说明来意,大姐丢下手里的活计,洗了手翻看着拆开的旧布。
这件上衣是小白绿格绵绸布,因穿久了衣服面褪色得厉害,但里面的绿格儿还绿茵茵的挺好看。因此谷秀莉才觉得合适做裙子。
和大姐说了自己的打算:一步裙,小吊带衫。先紧着做裙子,剩下能凑合的话再做吊带衫。
大姐比划着思索好一会,就照着谷秀莉等了尺寸,说是一会儿裁剪的时候放大几寸就行。
本来谷秀莉打算自己手工缝的,结果大姐剪完后说自己用缝纫机几下子就轧了,于是就没谷秀莉什么事儿了。
不过缝纫机“塔拉塔拉”的声音吵醒了胖外甥,所以把尿喂水逗乐的事儿就得谷秀莉来做了。
衣服做好回到家里,原想着逗逗三姐,不过又一想这家伙性子别扭,万一恼了就违反了自己的初衷,所以直接把裙子递给三姐。
谷三姐展开叠着的衣服,问:“这是谁的衣裳?从哪拿的咋拿回咱家啦?”
谷秀莉说:“这是拿妈的烂袄给你改绞的,我出的主意叫大姐给你轧的小裙子,给这个吊带汗沓子(汗衫)缝上扣子,裙子腰上纫点松紧带就能穿了。”
三姐虽然很高兴也只是微微一笑说:“挺好看的,就是你好人做到底赶紧给缝上扣子、猴儿筋哇。”想到前世她家三姐上了初中缝扣子缝到扣门一边的黑历史,谷秀莉只好照办。
扣子猴儿筋缝好后,谷三姐换上她人生中的第一套裙子,听着老妈指挥的谷三姐站远点、站近点、前后、后头的让大家好好看个够。
白绿格的颜色站远了就看成是浅绿色了,这让谷秀莉想起那句“像亭亭玉立的小树”。三姐瘦是瘦,但浓眉大眼的长得好看,但谷秀莉还是提出意见:“甭笑的太厉害,露出虎牙就不好看啦!”
谷妈在一边说:“把春梅那一口牙换上就好了。”谷二姐的牙又白又齐。
谷二姐没说什么,谷三姐说话了:“您这老人,今儿想把我的眼睛给您四女儿安上,说那样儿就更好看啦;明儿又想把我二姐的牙给我安上。这也就是换不了,要是能换了我看您给谁换!”
“真能换的话就不偏不向原就原谁也不换啦。”谷妈说。她也就是那么一想,思谋思谋一个集中所有孩子的优点的孩子是个啥样罢了……
对这套旧衣改的裙子,大伙儿都说穿着好看,惹得三姐笑眯眯好几天。
不过后来居然有人扯了绵绸布料让谷妈来做裙子,但谷妈告诉对方:“那裙子是秀梅轧的。”让对方找谷大姐去。
于是谷大姐揽了活儿,可惜只有两家,挣了一块钱。不过大概是看着谷大姐手艺还成,腊月的时候这两家的新衣服就找谷大姐做了,因此谷妈那里忙不过来的时候渐渐的也有人来找谷大姐做衣服,这倒是大家没想到的事,后话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