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就要开始第二场的比试。纵观在场的张家堡一方中,以张绝义的武功最高,张秉义为次,张敬义的武功相较这两人则差了些。原计划第一场张秉义出马,势在必赢,第三场张绝义压阵亦胜券在握。第二场由张敬义应对,能胜出最好,输了也无关大局。哪知张秉义出师不利,直接导致第二场成了极关键的比试。
张敬义心中没甚把握,但自忖和费南相较,赢面还是大些,于是跨前一步道:“这第二局由小弟出马。费帮主该是会赏脸和小弟走上几招吧。”
费南又摇手道:“论起武功,在下一样不是五爷的对手。但我这里恰巧有一人,极想领教一下五爷的高招。”
张敬义道:“是何高人?”
费南微笑着往旁一让,就见适才抬箱子的嘉陵帮帮众中陡的站出一人来,一掀斗笠,一颗光头露了出来。他向张敬义抱一抱拳道:“高人不敢当。俺少林铜头陀是也。”
这话一出,大厅里顿时就如炸开锅一样语声四起。有人难以相信道:“这人竟然会是铜头陀?”有不认识的人问道:“铜头陀是谁?很厉害吗?”有人回答道:“你竟然不认得他,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少林派近五十年来唯有两个人叛出师门,这铜头陀就是其中之一。”另一个人道:“听说这铜头陀精通少林七十二绝技之十八罗汉拳,极是厉害,一夜间连杀罗汉堂首座座前四大弟子后叛出少林寺,至今逍遥法外,少林寺也奈他不得。”又有一个人道:“听说这铜头陀无恶不作。江湖尊为天下第一庄的侠义庄庄主张延麟大侠所发布的武林格杀令中,这铜头陀赫然在内,好像还排在前二十呢。”众人议论纷纷,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张敬义也早已听说过铜头陀的厉害,暗自估量,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不禁立在当地踌躇不决,饶是智慧过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铜头陀见张敬义脸上阴晴不定,不快道:“不是要比试嘛?快点动手呀。别跟老娘们似得拖拖拉拉。”
张敬义十分恼怒,心知避不过,索性狠下心道:“好,就让我来……”
话未说完,一个人抢先站了出来,厉声道:“五爷身份尊贵,岂可跟你这江湖败类动手?这一阵,就由老夫来领教领教你的十八罗汉拳。”
吕淳定睛一看,这人正是坐在薛正义下首的紫棠脸皮大汉,不知是何身份。再看张敬义的神态,却是大喜过望。就听张敬义道:“阚兄肯替我张家堡下场,这是最好不过的事了。你神拳门的六合神拳,可不逊色于少林派的十八罗汉拳啊。”
费南却不满道:“听说阚门主你现在任职朝廷亲军十七卫之雄武卫都教习,可算是官运亨通、威风八面。要硬来趟江湖上的浑水,可不大合适吧?”
吕淳听罢恍然大悟,方知这紫棠脸皮大汉便是神拳门门主阚天德。据说神拳门原不是什么很有名气的门派,六合神拳原也不是什么神功秘籍,但传至阚天德手里,竟将六合神拳去粗存精、细加改造,变成一套极有威力的拳法,神拳门亦因此名声大振。吕淳心想:“阚天德隐然已是一代宗师的气派,难怪张敬义对其极其推崇。只是阚天德近年却投靠朝廷,成了朝廷的爪牙,川蜀一带恰在其统领的雄武卫管辖范围之内,日后必然多事了。朝廷十七卫兵强势壮,绝非等闲啊。”
原来,自古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为朝廷所忧。后世开科举而收儒者之心,一劳永逸。至本朝,朝廷方始网罗武林豪杰以治江湖之事,目的更在对付建文旧党,以期一网打尽,收长远之功。故于永乐十年,在五军都督府外,另设亲军十七卫,由皇帝直辖,专责武林之事。亲军十七卫的十七名都教习,俱是武林中顶尖的高手,其中不乏掌门、帮主之类,就如阚天德身兼神拳门门主一样。据说这都教习位高权重,往往能与各地的都指挥使分庭抗礼,有先斩后奏之权。无论黑白两道,都要让其三分。
就见阚天德瞪了费南一眼,冷冷道:“费帮主此言差矣。在公而言,张家是两朝功臣,老夫吃朝廷俸禄,管的这川蜀军民之事,自该护卫张家;在私而言,老夫执掌神拳门,亦是武林中人,管武林不平之事正是应当,怎叫趟这浑水?”这一瞪似乎如利刀般刮得脸上生疼,费南心里一寒,无奈道:“那就由铜头陀来接阚门主的高招。”其实他并非怕神拳门,最忌惮的实是阚天德手下的八千雄武卫。
铜头陀可不管这许多,早已按耐不住,见可以动手,即刻一跃而上,叫一声“看招”,当胸一拳就击向阚天德。这一招看似平平无奇,却有名叫“举钵问食”,乃取自举钵罗汉高举铁钵向人乞食的形意,开门见山而力道惊人。再看阚天德,守中不动,左手横拳,击向铜头陀臂弯,右手化掌,斜切其手腕,用的乃是最浅显的拳法通臂拳中的“左抱右击”之式。这招看似简单,用的却恰当好处,直接封住铜头陀的攻势。铜头陀若不变招,则未及阚天德之身,其手臂便已被折断。
铜头陀怒吼一声,侧弯手肘,改使一招“托塔顶天”,取得乃是托塔罗汉持七层铁塔向佛之意,拳击阚天德下颚。这一变招虽用的匆忙,却似上一招自然衔接而来,极为流畅,足见铜头陀的武功造诣着实不凡。
就见阚天德毫不退让,变通臂拳而为太祖长拳,运全力使一招“气吞山河”,直接击向铜头陀的铁拳,竟是硬拼的招式。但众人都已看出:铜头陀出招在先,拳劲已弱,阚天德蓄势待发,直捣黄龙,两强相较,还是阚天德占了优势。
铜头陀攻势已衰,无法阵前变招,忙错步后退避让。阚天德并不追击,冷冷地看着铜头陀,满脸不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