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行去,尽是死尸残体,鲜血满地。吕淳尽量绕着前行,曲曲折折,往毒气稀疏处寻路。待到离开山谷,众人方松一口气。吕淳却不止步,招呼众人继续赶路。山路崎岖,脚下牵绊,又走了有近半个时辰,才再闻不到毒蛇的腥臭气味。吕淳见丐帮众人或是受伤、或是疲惫,都已是气喘吁吁、支撑不住,便招呼大家停下在路边歇息。丐帮众人对嘉陵帮等被俘帮众恨恨不已,直接将其重重掼在地上。有的脊背着地,有的头撞在石头之上,鲜血直流,但摄于丐帮众人的愤怒,却也不敢呼痛谩骂。
李茂功安顿好受伤的丐帮帮众,恭敬地对着吕淳弯腰拜了下去,感激道:“多谢恩公援手,丐帮华阳分舵众兄弟感激莫名。”其他乞丐也都跟着拜谢。吕淳回礼道:“李大叔言重了,小子愧不敢当。”
李茂功道:“若非恩公援手,我等早已成毒蛇腹中之物。这再生之恩,何以为报?请再受我一拜。”说罢又要行礼。
吕淳忙拦住道:“小事一桩,何足挂齿。这恩公两字,可实不敢当,没得折煞晚辈。晚辈姓吕名淳,李大叔直呼名字便是。”
李茂功道:“这怎么行?要不这样,你若不嫌弃我高攀,我们就兄弟相称。我年龄长些,就叫你一声吕贤弟,如何?”
吕淳道:“如此最好。小弟见过大哥。”
李茂功喜道:“我的好贤弟!”双手抱住吕淳肩膀,甚是喜悦。
两人叙起门派师承,吕淳道:“你我既兄弟相称,我也不瞒大哥。算起来,我和贵帮甚有渊源。”
李茂功奇道:“此话怎讲?”
吕淳道:“李大哥,你看我的武功招式,师出何门何派?”
李茂功道:“你抓向蓝袍汉子的那一招,是‘苍鹰搏兔’;后来围着火堆疾奔的身法,该是‘万马奔腾式’,俱是华山派的功夫。”
吕淳道:“大哥你好眼力,我使得确实是华山派的功夫,但我并非是华山派的记名弟子。传授我武艺的是我的外公,他师出华山,后来投入丐帮。”
“你外公?他的尊号是什么?”李茂功一时猜想不出来,皱起眉头苦思。突然,他一拍脑门,略有犹疑道:“你的外公,难不成是我帮退隐多年的总护法、人称‘铁掌降魔’的颜再思颜老前辈?”
吕淳笑道:“不错,正是他老人家。”
李茂功立时满脸恭敬的神色道:“颜总护法武艺高强,德高望重,为我丐帮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可是丐帮的顶梁之柱啊!十多年前,我有幸蒙他指点了几下招式,至今受益匪浅。”
吕淳道:“外公亦时常念起,说他当年指点的青年才俊,今日尽是丐帮的中流砥柱。”
李茂功听到这句夸赞,想起此次几乎全军覆没,不禁脸上微红,叹口气道:“我辜负了颜总护法的期望,好生惭愧。不知总护法如今可好?自他隐居不问帮务起,我便不再见到他面。”
吕淳道:“我也很久没见他老人家了。不过他一向精神健旺,一直记挂丐帮的一帮老兄弟们。”
李茂功道:“若是他老人家能再次出山,重整丐帮帮务,那该多好啊。”说罢皱起眉头,隐然面有忧色,似乎遇到生死攸关的重大之事,却不知是否该和吕淳说出,犹豫不决。
吕淳鉴貌辨色,猜想李茂功心中必有极为难之事,但自己不是丐帮弟子,不宜刺探其它帮派的机密,便岔开话道:“李大哥,我们今日在此相遇,是我兄弟俩的缘分。不过小弟实在不解,你们丐帮从来与人无怨,怎会被嘉陵帮和云锦镖局的人堵在那恶谷之中?而且还非要你们性命不可?”
李茂功道:“这事说来话长,其中有些关窍,为兄至今还不甚清楚。我慢慢从头说来,贤弟你帮助我参详参详。”
吕淳道:“大哥请说。”
李茂功道:“那是半月之前,我华阳分舵接到总舵讯息,来川南公干,只因蜀中张家堡的张老太君要做七十大寿。虽说我丐帮和张家堡极少往来,但张家堡一直排挤我们在四川的势力,如今宾客云集,指不定会借机筹划什么,我们不得不防。”
吕淳道:“张家堡势力发端于蜀中,自不愿让其他人来染指。我看张家堡的野心,可不止四川一省呢。
李茂功点头道:“那是当然。这些年来张家堡四处经营,它的产业已远及中原。只怕朝廷各省、乃至亲王勋旧府中,都有他的眼线呢。虽说目前它的可疑迹象不显,但以它张家三姓家奴的臭名声,可不会做什么好事。是以总舵让我们密切关注。”吕淳暗暗赞道:“丐帮毕竟是名门正派,虽说其中牵扯到势力范围和利益之争,但丐帮还是以义为先。”
李茂功接着道:“我们丐帮弟子四布打探消息。你该知道,江湖中事,还没有什么能逃得脱丐帮弟子的耳目。”当时各省各府各县都有大批丐帮弟子,走街串巷,见的尽多三教九流、各色人众,听的不乏隐秘暗话、流言蜚语。若说哪家发了不义之财、或是哪个女子偷了汉子,只怕是丐帮弟子会最先得知,因此丐帮向以消息灵通著称。李茂功见吕淳点头附和,有些得意道:“没费什么功夫,我们就探出此次给张老太君拜寿的武林人士里,有海沙帮帮主严大彪、昆仑双怪钟氏兄弟、漕帮副帮主尚才、樟木岭神木观紫云道长等等。”吕淳见李茂功一路名单念了下来,几乎和当日来张家堡拜寿的人众相符,相差无几,不禁暗暗佩服。李茂功道:“最妙的是,我们还探到张家堡的四爷张朝义这些天都不在张家堡内,而是躲在成都府丽香院他相好的翠姐儿那里鬼混。”
吕淳笑道:“这四爷着实荒唐。正事不管,还有心沾花惹草。不过听说张家堡四爷一直全权打理堡外事务,只怕不是一味玩乐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