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渎昼夜温差极大,白天南藤依旧习惯穿着短袖,好在呆在室内感觉不到,但一件短袖站在夜晚的北渎,寒意就明显了许多。
身后的咖啡厅已经下班很久了,南藤蹲在门前哼起歌打发时间,瞳孔里倒映着这个城市的霓虹,他眯起眼睛,瘦瘦的个子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站在风里。日思夜想的人正跟自己站在同一片星空下,即使有一天在马路上遇见,也只能擦肩而过吧。南藤想。
手心里余栀的手机接二连三的震动起来,白光泛在南藤的五官上,他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白晟”二字,犹豫了一下,把手机放进自己的包里。
“没人接。”余栀抱着白晟的手机小声嘀咕着,语气里充满失落。
碎发杂乱的贴在脸上,眼眶瞳孔的有刚哭过的痕迹,瘦小的身体在黑夜里瑟瑟发抖。
白晟面无表情拉过余栀的手把她扔进车里,冰冷的眸子像是深夜里的星星。余栀紧张的望着白晟,嘴上问着干嘛,可手腕被白晟紧紧抓着使不上一点劲,余栀感觉被纱布包裹着的伤疤几乎要裂开了,流淌在边缘的血液只差一点就要溢出。
尽管很疼,余栀咬着嘴唇不吭声,低着头不去看身边的白晟,挣扎着打开车门。
“放我下去,我自己可以走回去。”
“别闹,送你回家。”
“我要去找南藤。”
“可以,我送你过去。”
车内漆黑死寂,白晟早已把车门锁定,平静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余栀渐渐安静下来,趴在窗户上看着一路后退的马路。
是有多久没有与白晟靠的这么近,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偶遇,可能以后都不会有跟他单独相处的机会了吧。余栀靠在座椅上,心跳频率不再像刚刚迅速,疲惫了一整晚的身体像是找到了可以松懈的地方。
昏暗的灯光扫过白晟的脸上,余栀才能清晰的看见白晟的侧颜,接着又是一条没有路灯又漫长的马路,余栀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在狭小的空间里泛着淡淡白光。
在车即将转进南藤工作的咖啡厅时,余栀真希望咖啡厅已经打烊了,南藤也回家了,这样她就可以跟白晟多呆上几分钟了。余栀张了张口有许多话想要对白晟说,却当车停下来的时候选择闭口不提。
每当经过南藤就伸长脖子张望,看到不是余栀就失落的继续蹲在咖啡厅前哼着歌,反复的期待失望,南藤心底渐渐动摇起来,他盯着余栀的手机,屏幕亮又暗,余栀的手机没有密码,南藤想了想余栀到底接了谁的电话让她连根自己招呼都不打就跑了出去?难道是…白晟?
“到了,下车。”白晟轻轻说道,低着头点起一支烟,吐出一圈白雾。
有段日子没有看过白晟抽烟了,余栀原以为他已经戒了,没想到现在又开始抽起来。
余栀一闻到烟味就被呛了几声,下车前转身看了看白晟面若冰霜的脸,顿了顿还是说了句,“不要再抽了,对身体不好,真的。”
余栀走到南藤身边,蹲下来看着已经熟睡的他,靠着墙壁就能打起酣,一定是很累了吧。
睡梦中南藤在梦中不停的喊着自己的名字,余栀把外套脱下来轻轻盖在南藤身上,内疚的揉了揉南藤的头发。
南藤一下子惊醒,睁眼就看到余栀出现在眼前,连忙拉着余栀的手,担心的问道,“你去哪里了,是不是白晟把你叫出去欺负你了?”
还没睡醒的声音听起来软绵绵,像是被太阳包裹着的温暖。疲惫了一整晚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余栀垂着头没有说话,泪水一滴一滴打在南藤的手背上。灼热的液体侵蚀着南藤的皮肤,不管南藤怎么问余栀都不再说话了。
她已经没有力气开口了,连睁眼都很吃力。余栀不敢再去奢望其他的东西了,命运对于她永远都是这么残忍。余栀现在只想要一个拥抱,温暖且久违。
上海以它最繁华的景象屹立璀璨,对于世人来说,这个城市的灯黄酒绿是无数人向往的生活,而生存在这里的人们只有才深夜才能摘下面具,路灯下两个孤独的灵魂互相拥抱取暖。
余栀不再家的日子,林晓依以为疲惫了一天回到冰冷的家里,这就是孤独了。然而不是,真正的孤独是你一个人呆着没有阳光的房间里,屋内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看着喜剧片也笑不出声,想说话却发生身边空无一人。
林晓依好像体会到了不曾体会过的感觉,每一分对于她来说都是煎熬,可这样的生活余栀过了好多年。
从医院回来以后林晓依辗转反侧睡不着,眼睛无神的靠在床上,脑子里重复着十小时前医生手术室出来说的话。
“我们已经尽力了。”
冰冷的七个字在两个女人听来如晴天霹雳,这种电视剧里的剧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胡悦芸几近疯狂的拉着医生的领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掉下来,手臂爆出青筋,扯着嗓子喊道,“不可能的,我老公一定不会死的,只不过是个小车祸,我求求你救救他,医生我求求你救救他,他是我们家的顶梁柱,我跟孩子没有他可没法活呀。”
“病人家属请您冷静一点,我们已经尽力了。”几位护士见胡悦芸情绪过于激动,医生脖子被掐的通红,赶忙上前制止。
林晓依站在原地脑袋一下子空白,胡悦芸跟医生的争执声像是与自己全然无关。她回头看到余浩杰小小的身影坐在椅子上,眼睛惊恐的望着妈妈不敢说话。林晓依走上前搂过余浩杰,还不及腰间的个子让林晓依难过起来,冰冷的小手握在手里,林晓依抬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余浩杰身子僵硬起来,他胆怯的抬头看着把自己拥入怀里的女人,余浩杰看不懂她脸上的表情,但感觉她很难过的样子,小手抚摸过她的脸庞,奶声奶气的说,“不哭。”
林晓依放下咖啡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时间已经快早上五点了,是时候去医院了。